37、释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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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背身立于大堂中央，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他来，墨卿似也听见了脚步声，迟疑着转过了身，见我跟在丫鬟身后施施然地进来脸上冰霜尽褪寒气全消，眼神闪烁，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轻唤了一声，“染染……”
倾城紫衣沉渊一见是他便自觉出去了，小丫鬟待我进门之后也退了出去，厅中便只剩下我和墨卿两人。
看他这样子我便知道那一席话却是伤了他，四年不见，他还是那身素朴白衣，还是那双灿若琉璃的桃花眼，还是对我极尽宠爱，万千温柔。他记着我的承诺，四年后还在原地等我；他隐忍四年，再次相见却为了我毅然和林毅翻脸；而我那般伤他，我还记得他那时绝望的震惊的神情，双眼蒙尘，失了灿烂琉璃色，徒留一片空濛。
见我没开口只沉默着看着他，那双盈盈闪烁的漂亮桃花眼慢慢沉淀下来，到最后只余绝望的平静，我叹了叹气朝他温柔的笑笑，缓步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他，轻声唤道，“卿卿……”
我没想到漂亮娘的死我的离开让墨卿变得如此脆弱，抱着他也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见他似乎放了心，慢慢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也不再颤抖，我慢慢松了抱着他的手，拉着他走了几步肩并肩坐在上方的软踏上。待坐定左后自顾自的絮絮说道，“卿卿，对不起。”
墨卿显然没想到我会说这个，震了震，复又平静下来，侧过脸浅笑着回道，“不要对不起，染染已经回来了，没有对不起。”
我转头看了看他，又回过头呆呆的看着厅外的花坪，轻声说道，“六年前，娘亲抑郁而终，我日日守在床前塌边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讲着他和林毅的相遇，之后的风光大嫁，世人皆叹门当户对金玉良缘，谁知等着她的却是相敬如宾。慢慢的看着小妾一门一门的进来，她日日抹泪，终于日渐绝望心如死灰，凤家众人施压，林毅妥协，才有了卿卿，之后又有了我。”
说着，想起漂亮娘躺在榻上絮絮诉说时或是幸福、哀伤、怀念的神情，我沉默了半晌，复又接着说道，“在生下我之后，林毅便再也没有去过娘亲的院落，娘亲从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终于心如死灰，林毅从头到尾在意的都只是白二姨娘…”
“卿卿你不知道那一天你被选中成为三皇子的伴读，娘亲有多高兴，可是林毅带着娇艳如芙蓉花一般的白二姨娘出来，眼里只容得下那个女子，我还记得娘亲背着我们偷偷抹了一整晚的眼泪。从那时候起，我就好恨他们，我恨那个名义上的爹，恨娇花照水一般的白二姨娘。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娘，凭什么？他算什么？算什么？”
听着我怨愤的，越来越激动的言辞，墨卿轻握了握我的手，说道，“都过去了，染染，都过去了，娘亲也不会希望看着你这样子，我们要放下，要幸福，娘亲才能安心。”
我苦笑着摇摇头，渗渗然的说道，“放下，我要如何才能放下，那么温柔漂亮的娘亲就这么去了，郁郁而终……郁郁而终，她那么年轻，还没能看着我们长大，没能看着你娶妻生子就这么去了。之后卿卿你再次被召入宫，便只余我一人日日素搞焚香守孝，两年，林毅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直到我意外发现娘亲留下的书信才循着娘亲的指示回到沐城凤家。卿卿你说，要我如何放下？”
墨卿握着我的手忽然一紧，转过头看着我定定的说道，“染染以为我就能放下？娘亲因他二人郁郁而终，染染你又不得不远走沐城，这放下便是宽慰自己，如今我羽翼未丰，便是对上又能奈他何？不如忍气吞声，不过总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即使这不是娘亲所乐见的，纵使违逆一次这笔债我一定讨回来。”看他之前一副平和淡然的样子我以为他是放下了，却不想竟是恨意深种，如此也好，有些帐总要算清。
我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卿卿，我刚才在左相府……”
想起墨卿那副绝望的空洞的神情，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我再次启齿说道，话还没说完却被墨卿再次打断，却听他说道，“染染不用解释，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只是一时震惊没反应过来，之后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指着胸口低着头眼中略带痛楚轻声说道，“我明白的，可是它好疼，像是快要裂开了……”
这个春风般的男子，我的哥哥，墨卿，我终是伤了他，漂亮娘走后他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我发誓一辈子对他好的，我说过这次回来之后便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世事无常，虽是不得已我终是伤了他，他是很聪明，他也很理智，那是对着别人，他那么疼我，宠我，相信我，我还是伤了他。
伸手握住他抵着胸口的手指，我笑着暖声说道，“卿卿不疼，这事因我而起，卿卿却是为了我和林毅翻脸，染儿对不住你，如此却是逼不得已，我没办法看你身临险境，这事是我欠考虑了，不过纵使从头再来一次我应该也会如此。卿卿……我真的没办法坐视林毅开开心心的娶妻，没办法在目睹了娘亲的悲戚之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幸福…”
还没说完却听门口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然后是大片的阴影挡住了阳光，偏过头看看，却是三位舅舅过来了，我放开墨卿的手转过头对着他们撒娇笑笑，娇声说道，“舅舅们可会挑时间，卿卿一来就过来了。”
“你这丫头，自家哥哥舅舅的醋也吃。”小舅舅凤流云无奈的看着我说道。
我无聊的瘪瘪嘴，“哪有？吟儿开玩笑的，本就准备找人唤舅舅们过来，卿卿来一次不容易，哪能不给见？”
然后转头看着墨卿接着说道，“卿卿你看，这是大舅舅亭轩，二舅舅陌桑，三舅舅流云。”纤长的手指一个个的扫过站着的三人。
我刚介绍完便见墨卿恭敬地站了起来对着三人一一行礼，谦和的唤道，“侄儿墨卿拜见亭轩舅舅，陌桑舅舅，流云舅舅。”
见墨卿如此恭敬，我打趣的说道，“卿卿如此严肃作甚？舅舅们不会介意的。”
“吟儿丫头是被宠坏了，看看墨卿如此谦恭有礼，也不跟着哥哥好好学学，倒还编排起哥哥舅舅们了。”凤流云挑了那双勾魂眼睨着我威胁。
我谄媚的撒娇说道，“流云小舅舅，照您这么说，吟儿可是您自己惯出来的哦，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啊。”
便见凤流云刚要出口的话齐齐的噎回了嗓子里，脸色怪异的使劲瞪了我几眼。
我也不在意，起身径自出了前厅，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得墨卿唤我，又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说道，“吟儿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屋子里闷死了，卿卿陪舅舅们说说话。”也不等墨卿说什么，我脚下不停，走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借口出来只想给墨卿和三位舅舅留点空间而已，这大约是墨卿长大后第一次见他们。我便不凑热闹了。
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晃悠了一会儿，困意又上来了，想着墨卿那边该是没完，我果断的回了之前的院落，没换衣服便直挺挺的躺上了床。
想着休息一会，却不料等我再醒过来天色已经渐渐转暗了。我揉揉眼，睡眼惺忪的推开房门，瞬间人就清醒了，倾城紫衣沉渊，三位舅舅和墨卿竟然齐齐的坐在院中喝茶。揉了揉眼仔细看看，一个都不少，却是在喝茶。
七个人很默契，围着石桌坐了一圈，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均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待我走进了，终于，倾城最先发现了我的存在，微咳了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转过头齐齐的看着我，最先出声的却还是凤流云。
“吟儿不是透气去了，找遍了花园都没见你，却是透回房里了。”
我讪讪的笑笑瘪了瘪嘴说道，“吟儿是去透气啊，透着透着就犯困了么，实在撑不住就回来休息了，舅舅们来了也不直接叫我起来，等在院子里做什么？”
待我说完也不见有谁接话，院子里静静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我眯了眯眼直直的看着凤亭轩，问道，“亭轩舅舅，怎么了？”
被我叫到名，凤亭轩思酌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吟儿不要多想，能有什么事，只是舅舅们不能久待，明天便要启程回去沐城了，便是过来问问吟儿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蹙着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吟儿还要等着看林家衰败，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舅舅们不是今天才到么？怎么这么急？”
凤亭轩无奈的笑笑，叹口气说道，“生意上的事，不得不回去了，就知道你这丫头不肯走，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耀城不比沐城，吟儿万事小心。”
我依依不舍得看着他们，听话的点点头。
凤流云仍是不放心，敛了平时漫不经心的神色，看着我正色说道，“可不是玩笑，若是在沐城便是翻了天又如何，可这耀城乃天子脚下，吟儿收敛点，听倾城的话，可不许冲动乱来。”
这次倒好，我还没点头二舅舅凤陌桑又开口了，“却是平时惯得太厉害了，留你一个人真是不放心，吟儿乖乖听话，不要冲动，有事找墨卿商量，舅舅们有空便过来看你。”
等他一说完我立刻乖乖的恩了几声，生怕他们再念叨又使劲点点头，见我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三人终于没再说什么，我也寻了凳子坐下喝茶，看着围了一圈的美男子，心里感慨万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家子基因好得没话说了，凤阁之下也多是俊男美女，却不知漂亮娘从哪儿拐了这么多美人。
墨卿并没有呆很久，只过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满是不舍，我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次不一样了，我不会离开，我要看着墨卿幸福，看着林府衰落，我不会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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