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云墨童子

4、辞别归故国

　　阿政所期盼的归国日子并没有等太久，秦国迎接母子二人的队伍便如期而至。那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阳光洒满大地，除了远方扬起的一点尘土，和少年阿政内心隐藏的一丝波澜。

　　那是阿诺和‘隐刃’的第一次碰面，隐刃是战神白起遗留下的神秘战队，听命于秦国的最高统治者，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刃。

　　派出‘隐刃’来迎接，不难看出秦王对母子二人的重视程度。待使者交接完毕，隐刃便护送母子二人启程归国。

　　阿诺并不是在意美色之人，再加上和阿政，燕丹两位仪表不凡的少年接触，其中阿政更是世间少有从容貌和气质担得起‘龙章凤姿’的男子，更加强了阿诺对美色的免疫力。

　　能通过隐刃变态魔鬼的考核，白冥的能力自然不可轻视，隐刃的将军历代豪杰，驰骋于战场之上。但白冥这般年纪的少年却是史无前例，恐怕只能是天赋异禀才能解释。让人不得不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

　　所以阿诺注意到隐刃的将军——白冥，更多地是源于他不可忽视的气质。长相来说，白冥和阿政都是被上天偏爱的宠儿。对于二人来说，尤为难得的是那份独一无二的贵气。气质是个玄幻的东西，摸不着，却能无形之中展现人的精气神，是日积月累的沉淀，不可强求而得。

　　如果说阿政的气质属于帝王之家，贵气中透着冷淡疏离，还有几分威压之感。那么白冥的气质更像世家中的贵公子，优雅清冷高贵。经历杀伐的将军难免有几分肃杀之气，可在白冥身上却见不到。但也无法轻视他，白冥就像一把带着剑鞘的利剑，可收可放。

　　若说还有印象的，正是长着一张‘单纯’娃娃脸的少年——同尘，也是隐刃中看起来最随和，最好说话的一人。尤其是同尘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时，仿佛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极具迷惑性。

　　随着归国的日子渐渐接近，和故人辞别的日子也随之到来。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桌上投出细碎的光影。偶尔还会随着微风变化一下位置，融于阴影之中。

　　无忧子看着桌上的美酒，闻着淡淡的酒香，倒是很想尝一尝这不可多得的珍藏品。阿政这小子太懂他口味了，次次带来的酒都是心头好。可一个阿政，一个阿诺，酒量一个比一个好，无忧子只能先克制一下，却忍不住偶尔偷瞄一眼，那样子活脱脱像个老小孩。

　　云归看着阿政，明白内心那朵还未盛开的花将要枯萎，那丝极力压制的遗憾忍不住跑出来，搅乱心绪。这场没有结果的暗恋，甜蜜中浸泡着苦涩，希望中夹杂着失望，终归是成为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云归却又清醒地明白，尽力去追逐，日后想来不会留下太多惋惜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阿政知道今日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对待云归比往日少了一丝丝冷淡。可依然不为少女留下任何幻想，只是正常礼貌地回答问题。

　　阿诺和无忧子察觉到了云归情绪的变化，二人识趣地找了个借口，不经意地走掉。

　　无忧子慈祥地看着阿诺，或许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徒弟，想着阿诺练箭的过往，觉得没有什么多唠叨了。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貌似随口一问：“阿诺，最后一招练得怎么样？”

　　阿诺有几分不好意思，师傅所教的箭术，她都学得很快，除了最后一招‘无我之境’，怎么也突破不了。

　　阿诺只能带着几分迟疑，低下头说：“师傅教我的最后一招‘无我之境’，我一直都没有突破。可能是内心不净，无法忘却自我。”

　　对于阿诺，无忧子从不担心懒惰，却担心过度勤奋。凡事松弛有度，过犹不及。

　　更何况，‘无我之境’并非勤奋能修得，得靠机缘悟性，而非言语能说清。

　　无忧子平和中带有少见的认真，耐心叮嘱道：“阿诺，最后一招不必强求。若少了那份机缘，也不必遗憾。”

　　无忧子一直看着阿诺，直到阿诺应允记在心上，才收回目光。

　　阿诺猜到师傅还有话要说，多半是和离别有关。阿诺本以为自己能压抑离别时的惆怅，可当师傅开口说道‘二人缘分已尽，日后不必再相见时’，阿诺的内心好似压了千斤重的秤砣，想张口说话却怎么也开口说不了。

　　师傅的授业之恩，教导之心，还历历在目。如已却是缘分已尽的分别。阿诺只得压抑住内心的不舍，虔诚地拜了拜，以谢师恩。

　　无忧子本不讲究形式，心诚则行。可这样似乎能让阿诺好受一点，也未多加劝阻。

　　无忧子遵循的是隐世之道，阿政道循的入世之道。如今二人虽是朋友，可真龙岂能被浅水困住。不见才是对二人过往最好的尊重。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无法琢磨。缘来时，相聚甚欢。缘去时，拼尽全力，却也难觅那人的身影。

　　与无忧子带有一丝离别的忧愁不同，燕丹对于阿政的离别却有几分洒脱中的欢乐。

　　不用阿政邀请，知道消息的燕丹，就有几分‘不请自来’的觉悟，前来贺喜。

　　吃着自己最爱的点心，燕丹想着这口味以后再难得，又拿了一块，慢条斯理地吃下去。吃完有几分口渴，自来熟地搜刮了阿政最爱喝的茶叶，一点也不客气。吃饱喝足后，燕丹才轻摇手中的白玉竹扇，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的风流说道：“阿政，这次得偿所愿了。开心吧，”不等阿政开口，燕丹的桃花眼中又含着笑意，饱含期待地说道：“阿政，好好努力，说不定以后我得靠你帮衬帮衬，你可得念及往日的情分。”阿诺看着燕丹的白玉竹扇和秋风吹掉的落叶，有些不解风情地想道：今天的天气还需要执扇吗？谁道不会冷吗？

　　燕丹的辞别就如往常到来一般，仿佛只是来闲聊，并未留下任何忧伤，为二人少年的相遇，画上一个平静的句号。只是不知，二人再次相见，是否还能像今日这般交谈甚欢。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这道路似乎很平稳，车上的人感受不到一丝颠簸，除了车轮偶尔扬起的一点尘土声，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阿政归国的行李特别简单，只是收拾了几件日常物件，并没有多带什么。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远去，阿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轻轻闭上了眼，可能是在闭目养神，也可能是在回忆在这片土地上曾经的过往。

　　看着远去的车队，赵国相送的大臣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只要秦国的车队能平安离开赵国，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护送母子二人的隐刃，倒是显得很平静，就像是寻常出行一般，除了每个人‘不经意’地将手放在贴身武器上。

　　只是阿政的归国之路注定不是一帆风顺。有人盼他回归，也有人不愿看到他。历史上常用的手段——暗杀，在刚出赵国不久，便出现了。

　　暗杀的目标很明确，弄清阿政在哪辆马车，取其性命，事后栽赃嫁祸给赵国。

　　这是阿诺第一次接触真正的战斗，刀光剑影之间，便可定生死。战场上的血腥气，肃杀之气对于人新人来说，多少会有点不适应，需要强大的心理才能压抑对生命消逝的恐惧。

　　可阿诺的表现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并非是对于生命的冷漠和杀伐的嗜血，而是任世事变化，我自岿然不动的冷静。无悲无喜，无忧无惧。若非是周遭浓烈的血腥气和不停地打斗声，阿诺这表现真像世外之人一般，不受外物干扰，如天山雪莲般清冷。

　　这也是白冥第一次见阿诺使用箭术，只见阿诺的利箭从手上的长啸疾速飞出，箭势如虹，干净利落，直冲暗杀之人的头领脖颈而去。

　　那暗杀之人的头领负责指挥作战，自然是隐藏在最后，有人守卫护法。以阿诺所在的位置，普通人根本没法看清，就算勉强看清，也没办法锁定目标。那首领又不是个定住的靶子，会跑会跳，自然会躲避利箭。

　　阿诺这一箭的厉害之处，在于利箭冲向暗杀头领时，还能保持凌厉的箭势，暗杀头领迅速用刀抵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给暗杀头领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箭接连而至，自远方强势袭来。不巧，这只箭也被挡住。

　　连挡两箭，暗杀头领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可还未等汗水滑至下巴，面临生死的直觉让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恐惧，那是生命的本能，在遇到危险时的正常反应。

　　不等暗杀头领做出反应，第三箭呼啸而至，射入眼中，血水自眼角流出，混合在之前的汗水之中。

　　前两箭正是声东击西，第三箭才是目标所在。暗杀头领痛苦地捂住眼睛，对于暗杀行动的指挥自然也不再顺畅。瞎眼的猎物战斗力自然会受影响，也更好猎杀。

　　白冥对这箭术倒是有几分欣赏，以阿诺所在的位置，这几箭能保持雷霆之势而不失准度，确实很‘漂亮’。

　　隐刃选拔能人之士，白冥所想，也只是出于职业习惯，不经意瞥了一眼，倒是对阿诺那双纯粹的眼眸再停留了一眼。无他，达官贵人，平民百姓，贪嗔痴欲，总归是眼中有一层灰尘。

　　并非是欲望可耻，欲望是人之本能。阿诺也并非无欲无求，而是不为欲望所困的干净，世间太少见了。

　　不过，白冥也只是稍作停顿，快得难以让人察觉。战场上生死较量，不容片刻的分神。

　　那也是阿诺第一次见白冥用剑，隐藏在剑鞘中的利剑出世，在战斗中收割生命的灵魂。那处事不惊的模样，并不像是结束生命，就像是日常行走一般。

　　不失战斗的压迫，却不会让人觉得血腥，反而透露出一丝优雅。

　　令人战栗的贵公子——白冥战斗中的表现，完全符合这句话。

　　白冥和阿诺的打斗太‘漂亮了’，赏心悦目。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习武之人的相互欣赏，同尘恐怕会忍不住给他们鼓掌。

　　车上的阿政对于这场暗杀倒是没有太大反应，除了隐隐搭在武器上的手。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把性命全部托付于其他人。

　　衡量片刻后，阿政对隐刃和暗杀队伍的实力有了初步了解，以隐刃的能力，结束这场战斗是早晚的事。

　　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应学会用最小代价，来完成目标。既然隔赵国地界不远，自然得试试借刀杀人。

　　看着秦国返回的车队，赵国的‘守卫者’自然不能作壁上观。如果暗杀成功，凑巧发生在边界内，这事又怎么说得清，秦赵两国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对于阿政临走的这份‘惊喜’，为了赵国的自身利益，守卫者自然得全力以赴。

　　这场暗杀来得迅速，消失得也迅速。只有打斗的痕迹停留在原地，提醒人们刚刚发生的事。

　　从此，少年阿政将踏回自己的故国——秦国，也将迎来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字——嬴政。

　　这个名字将改变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分裂的局面，重塑炎黄子孙血脉中的牵绊，直至今日，生生不息；这个名字将从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改变中华历史的进程，为神秘的东方文化再添一份瑰宝。

　　这个名字将伴随着对中华大地不可磨灭的影响载入史册，直至今日，依然不为世人所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