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风花千古劫》陶陶寻壑

25、第五章 桃花源（6）

　　“话说武林世家江南白家二小姐白若锦，在最后一届武林大会上，遇到鹤鸣阁阁主轩辕一扬，便对其情根深种，多年来，穷追不舍，芳心不辍！曾夜行千里只为见心上人一面！奈何那轩辕公子竟冷言冷语一再拒绝，以致白二小姐伤心欲绝而归，数日不饮不食，险些芳魂陨落！

　　要知那白二小姐乃仅次于箭竹门楚梦的天下第二大美人，多少英雄豪杰为之倾心折腰，倾城求娶，而那白二小姐连看都不肯看上一眼，心高气傲的佳人只为一人痴心流连！哎，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腔痴心尽付流水也！”

　　说书先生端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坐在下方的客人突然问了句：“既然已经被一再拒绝了，白若锦为什么还要当众问一次呢？明知没有什么希望，多没脸面的事啊？”

　　说书先生又叹了声气：“这要从一向避女子如蛇蝎的轩辕公子身边开始出现佳人相伴说起。”

　　说书先生又喝了口茶，开始娓娓道来：“话说两个多月前，轩辕公子身边突然多了两个绝色美人，向来不近女色的轩辕公子更是与其中一位美人形影相随，待之关心体贴至极。那白家二小姐听闻此事心有不甘，趁沈家表妹出嫁之际，偷跑出来，追到此地，为自己做了最后一次争取，可惜……”

　　下面的客人又问：“听说那个美人也出现在孟家的婚礼上了，情敌相遇还一起比美来着，到底是个怎样的美人，能让轩辕公子一改往常行径到如此地步啊？难不成真是狐狸精变的吗？”

　　……

　　坐在角落里的上官青锁笑得直不起腰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擦眼泪。

　　竟然有人夸自己是狐狸精，简直过誉了过誉了！

　　笑够了又觉得无趣，这家茶楼说的书太中规中矩实事求是了些，没有她刚才在别家茶楼听的书诡谲刺激，在那些茶楼说者听者的口中，她早就超越狐狸精的范畴了，已经荣升摄魂女鬼借尸还魂一系列了，否则向来不近女色的轩辕公子，怎么可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很明显，狐狸精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怪不得这些天轩辕一扬说什么都不肯带她姐出来游玩，天天在庄里想方设法陪着她姐找事情做，原来是因为街头巷尾还在津津乐道谈着这件风月故事，反倒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势。

　　易斩冰每天又在练什么武陵心法，也没时间理她，她只能自己出来玩儿了。不过这些故事也只能娱乐自己，她也不敢回去说给姐姐听，不能传播的故事，实在没有多少娱乐的价值。

　　“青锁姑娘就不生气吗？”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隐含笑意的清朗嗓音，上官青锁下意识一抬头，一惊之下，不禁笑道：“沈清言，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言身着一袭蓝灰长衫，手握一把折扇，笑容干净明朗，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空位置，礼貌问道：“在下可否坐在此处？”

　　上官青锁爽朗笑道：“随意随意，又没人。”

　　沈清言轻撩衣摆坐在一旁，翻开一个杯子倒了杯茶水，浅浅饮着，小心问道：“姑娘似乎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上官青锁想了想：“什么问题？啊，你问我生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多有趣啊！”

　　沈清言凤眸含笑：“青锁姑娘属实性情洒脱。”他扫了一眼四周：“青锁姑娘的朋友为何没有相陪，如此放心姑娘一人在外游玩吗？”

　　上官青锁抓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外面又没有老虎有什么不放心的。”

　　此时说书先生已经说到了尾声，坐在下面听书的人陆续都散了，上官青锁不免愈发觉得无趣，吃完手里的糕点，道：“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沈清言的神情略微暗了暗：“姑娘是要回去了吗？”

　　上官青锁扫了眼窗外，天空并不是很晴朗，太阳躲在云层里，微微刮着风，带着些许凉爽，何况此时不过午时刚过，这么早回去也无事，站起来道：“反正也是闲着，准备去逛逛市集。”

　　东始城的市集极为热闹，从东到西绵延了整条街道，大老远就可以听到各种吆喝声，上官青锁更是在各种灵巧物什的摊位前流连忘返，什么都想买一些回去，奈何阮囊羞涩，不敢随意花销。

　　断壶宫名下只有医馆，还大多时候入不敷出，可不像鹤鸣阁和武陵轩那样拥有那么多盐铁金矿、镖局、酒楼、典当行等等进项，如果易斩冰在就好了，总能找点儿理由让他出出血。

　　沈清言很随意地说道：“东始城的市集比我们江南的市集还要热闹，沾青锁姑娘的光儿，否则在下还不知道有这么热闹的地方。”

　　上官青锁一边认真地看着手艺人捏面人，一边漫不经心道：“你竟然是江南人，还真没听出你的口音来。”又默默看了一会儿，她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回身问：“江南沈家，你跟那孟家的新娘子是亲戚？”

　　沈清言温和笑道：“孟家新娘子乃在下舍妹。”

　　上官青锁又问：“也就是说你是那白若锦的表哥？”

　　沈清言仔细研判着她的神色，小心回答：“正是。”

　　上官青锁抿着唇不知在思量什么没有说话，沈清言不免谨慎问道：“青锁姑娘可是对若锦有何看法？”

　　上官青锁毫不介意一摆手：“怎么会！说实话我还挺佩服她的，如果是我，我恐怕没有她那份勇气。”

　　沈清言叹气道：“若锦虽然性情傲慢倔强，却到底是性情中人，给青锁姑娘带去不少烦恼，还请见谅。”

　　上官青锁爽朗笑道：“确实有人很烦恼，但不是我。”她眼珠转了转，突然一脸严肃地对沈清言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劝劝你表妹，让她不要再等了，等一万年都是没用的，那位公子是绝不会喜欢她的，她还是尽快死心另寻良人的好，不要耽误了一辈子。”

　　沈清言蹙眉问：“为何？”

　　上官青锁轻笑一声：“什么为何啊？那位公子有心上人了呗，而且他的心上人非常非常非常美好，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美好，所以啊，你的表妹是没戏的，还是不要继续折磨自己的好。”

　　沈清言目光沉沉地盯住她：“难不成是姑娘你？”

　　上官青锁哈哈大笑起来：“我哪有那么美好啊！”

　　沈清言的神情一松，唇角勾起若春日暖阳的笑容：“姑娘妄自菲薄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上官青锁被一个摊位的各色胭脂吸引了，挨个打开闻了闻，目光一转，又被一面袖珍铜镜彻底吸引住，那是一个双面相扣的铜镜，正反两面各镂刻着一竿翠竹和一朵青莲，极为精致精美。

　　竹子和莲花都是她和姐姐最爱之物，这个铜镜可以一分为二足够两人使用，简直太适合她和姐姐了。

　　然后问了一下价钱，吓得她一哆嗦。

　　足足要一两银子，真不是一般的昂贵。

　　沈清言早已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小商贩：“不如我买下送给姑娘吧。”

　　上官青锁急忙阻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太贵重了，要买也要我自己买。”

　　小商贩已经眉开眼笑收了沈清言的银子，上官青锁没办法只能摸出银子硬要还给沈清言，沈清言只是笑吟吟看着她，说什么都不肯收。

　　上官青锁正急得面红耳赤时，沈清言的视线突然越过她，望向市集东侧的一片野湖，目光一凛：“茜茜！”然后，纵身飞了出去。

　　上官青锁急忙转身望向他飞去的地方，远远只见一个红裙少女缓缓沉向野湖中心，她心下一急，紧跟着飞身而去。

　　沈清言将红裙少女救上岸时少女已经没有了呼吸，沈清言急得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处理。

　　上官青锁动作麻利地将少女放平，然后在少女胸腔前狠狠按压，又捏住她的鼻子给她嘴里吹气，吹了几下，继续按压，不过片刻工夫，少女哇地吐出一口水，睁开了双眼。

　　即使湿淋淋的头发粘着苍白小脸儿，亦可以看出是个容貌娇艳的美人，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沈清言，低低咳着，轻轻唤了声：“哥……”水漾漾的眸子里顷刻涌出泪花。

　　沈清言将她抱进怀里，语气里全是怒色：“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是孟过欺负你了吗？你们刚成亲，他就欺负你了吗？”

　　沈茜茜哇的一声哭出来，埋在哥哥怀里只是哭，哭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却什么都不肯说。

　　上官青锁拉过沈茜茜手腕诊了诊脉，眉头几不可查蹙了蹙，沈清言只顾着担心生气没有注意到其他，上官青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还是把你妹妹送回家吧，这样很容易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