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通讯录》一鹿笑

41、第 41 章

　　姒泽脑袋埋进手臂弯里，如今她恢复不了人形，又感知不到灵力，无法现世。虽然念起从灵和江汤，却也暂时无法去想。
　　巫山雾气重新聚起。
　　姒泽关闭山门，和七姨过起小日子，疗养身体，山海经之中有适合异兽修炼的方法，汲取日夜精华，观天地之异色。
　　幸运的是那颗龙珠被她藏于衣袖内，逃亡之时也随她一道，这珠子有灵性，一直跟随，就连在深海之中也未曾落下。
　　如今正好可以借它，缓解心口凤皇真火灼伤之痛。
　　姒泽夜间蹲在山头上修炼，吐纳龙珠，冰凉的灵力滋润心口，暂时缓解疼痛。
　　日头升起之时，又疼痛万分。
　　七姨见之不忍，得知只有丹心才能救治姒泽，急忙问：“如何获取，我这便为你采来。”
　　姒泽苦笑：“需要凤凰浴火重生之时方可获得。”
　　她心里已经毫无希望，如今困在这巫山之中，虽然灵力充沛，但是因为凤凰真火灼伤无法采纳真气，不过坐拥金山而等待饿死而已。
　　而且......九夙解开一莲托生后离去，异神关了千年万年，重获自由。姒泽倒是没来由的并不担心他会兴风作浪，说不定，会到哪一个说书的摊子，去听故事。
　　原本寄希望于用巫术拖延，如今饕餮躯体反复煎熬，日暖月冷，一天天过，毫无寸进。
　　“凤凰......”七姨喃喃自语，忽然高声道，“我知道，十陵洞中有一只凤凰。”
　　姒泽：？
　　“是真的。”七姨将她如何闲来无事，在巫山之中到处采集筑巢的坚固树枝，偶然间突发奇想，想拿十陵洞中的枯朽神梧木做一做装饰。
　　掰断第一根树枝之时，还未察觉异样。
　　第二根，第三根......她专门捡那些边缘的枯枝，一次掰断的力道太大，将树体部分也掰断一块下来，这才发现，神梧木中间居然是空洞的！
　　这是一颗中心枯朽的神梧木。
　　更加令她不敢置信的是，躺在神梧木中心有一堆灰烬，夹杂几根枯骨，散发出凤皇残存的威压气息。
　　百鸟朝凤，她是最能感受到凤皇气息的，绝对是凤皇。
　　十陵洞口对于如今的姒泽来说很小，她奋力扒着洞口看，目光如炬，穿过寒潭上的冷气看到那节枯神梧木，洞中枯骨。
　　七姨发现以来不敢煽动，甚至将之前扒掉的树枝也归还，因此树旁还堆着些树枝遮挡。但毫无疑问。
　　“真的。”
　　姒泽却没有多大的喜悦。
　　丹心是由凤凰浴火重生才能产生的后天灵宝，如今凤凰虽然找到了，却是一只，死凤凰。
　　它是谁？
　　怎么会刚好在十陵洞中有一只凤凰，她幼时经常在十陵洞中玩耍，当年神梧木还未曾完全枯萎，她也曾爬上去看过，一只活物也没有，兽类有灵性，避开此地。
　　所以，这只凤凰，什么时候来到的巫山。又是何时葬身此处？
　　沉思中，远处朦胧传来一声清啸之声，其声可裂九霄之中。
　　七姨浑身一颤。
　　......
　　凤君在流明池旁叱退厌火王族之后，跟随着赤水方向，追寻饕餮的脚步。
　　饕餮逃跑速度极快，奔命似的跑，踩过泥土浅滩，直直越入赤水。
　　凤凰不识水性，一入赤水，他便无奈地停止追踪，吩咐百鸟盯紧赤水沿岸，三株树旁，谨防那饕餮逃上岸。
　　而他，则停在三株树下观望有一会。
　　三株树下也有它留下的一个脚印，慌不择路，重重踩在湿润的树根泥土中。
　　和他在深林中看到的脚步不相符合，太小了，很少能在饕餮凶兽之中看到这么小的脚印，一般饕餮千年成年，体型远不止这。
　　凤君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深林中遇到的另一只饕餮之兽，她说她叫，姒泽？
　　不会就是这只吧？
　　他降临在流明池上之时，并没有触及到水面，因为垂眸之时发现水面散落咒物集结成的残留痕迹。
　　若真是凶兽饕餮。
　　为何她不伤人，而是选择逃跑。
　　凤君想起之前在三苗国那村妇的话语，她说相信她，只怕并不知晓饕餮的本性。只是，密林中所见所闻，让他难得犹豫。
　　千万只鸟雀异兽飞散在赤水沿岸，但很快，凤君发现并不需要他特地去找寻了。
　　赤水之中自深处亮起盈盈光芒，这光芒微弱，似天上星河，若不是夜间，也极难辨认。
　　而且这水中的星河在缓缓移动。
　　直觉让凤君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大雾迷茫的群山，有一段时间他追丢了，光芒有意在溜着他，七弯八绕，水中暗河众多，他被甩开。
　　所幸化作真身，直接从天空俯瞰，观测河流汇聚散落。
　　终于在群山之中的浅滩上发现一处凹陷，并不自然，有巨兽在此栖息过，亦或是被冲上去。
　　凤君跟随脚印，来到一处怪石旁边。
　　自此大雾弥漫遮住他双眼，即使飞至万米高空也不见其踪迹，怕是来到某处先天奇境。
　　凤君在此等候半日光景，实在无法再坐以待毙，仰天清啸一声。
　　深山奇境，也有鸟兽存在，他不信完全孤岛，若是有鸟雀，必定服于这一声凤鸣。
　　......
　　巫山之中。
　　姒泽：“七姨？”
　　七姨抱起手臂，有化作鸟形的冲动，咬紧牙关说：“凤皇来了。”
　　“凤皇。”姒泽坐直身体，面色严肃。她见过凤皇，凤皇天下仅有一只，曾在深林之中见过面，不知怎么来到这里。
　　不是为了她来的吧？
　　现在这个时节，见到凤皇雪上加霜啊。
　　远处清啸一声接一声，听起来漫不经心，似乎百无聊赖之际清音鸣唱，扰得姒泽心内不安静。
　　七姨终于耐不住本性，化作鸟身飞向山门口。
　　山门浓雾围绕，若无口令不得出，七姨也知晓这一点。拼近最后一丝理智。
　　浓雾却消散了，阵法开启，山门打开。
　　树梢头，山尖尖上，能落脚的地方，都站着鸟类，各色羽毛必树叶还多，覆盖山头。
　　山门是姒泽打开的。
　　俗话说攻城未下攻心为上，凤君歪打正着，引姒泽出来相见，姒泽不愿意，但鸟类本能抵抗不过凤君。
　　凤君见山道之中慢慢走来一只饕餮，柔顺的黑色毛发，巨大羊角，以及碎金般的眼瞳。
　　“好久不见。”
　　姒泽很防备。
　　“你来做什么。”她提醒道，“没忘了你那三个约定吧？”
　　“一诺重如山。”
　　凤君坐在怪石之上，挥一挥手，百鸟退散，各自飞上天空，远去。七姨顿感轻松。
　　还未等凤君开口，姒泽心头突然跳出来一个念头：她如今被凤皇真火扰得不生不死，瞌睡送上枕头，凤君来找她。
　　虽然此凤皇不是彼凤皇。
　　“我找到你哥了。”
　　姒泽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亚于惊雷。
　　凤君问：“在何处？”
　　“随我来。”
　　见要进巫山山门道上，凤君顾视四周，姒泽回头，提醒道再不跟进来巫山山门就要关闭。
　　凤君摇摇头，叹自己太过小心，如今饕餮元气大伤，纵使耐不住本性要害他，也难逃他手心。
　　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凤君随口问起：“你如今怎么这个样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姒泽一肚子气，也不想搭理他，闷声在前面带路，一直到十陵洞中，让他进去看。
　　凤凰是凤凰，只是只死凤凰，找到他哥不假，只是堆残骸罢了。
　　硕大枯木之下，凤君半蹲，伸手向枯木中灰烬，快要接触到时，停顿片刻，终还是缩回手。
　　“当年我哥，与饕餮死战不退，在巫山中消失不见，三千年来我未找到他的遗骸，也从未找到巫山。”私心里，还是将他当成失踪。
　　凤凰和饕餮，不死之鸟与不死龙种，似乎有宿命般牵扯不清的因果。
　　如今居然产生一丝释然。
　　好歹，找到了不是？
　　姒泽在十陵洞口，探头探脑提醒道：“他葬身的是一颗神梧木，不知对凤凰有什么益处？”
　　凤君却未接她的话，也未曾看她。他的声音在十陵洞中显得有些沉闷，不符合素日张扬的性格：“我曾给你三个愿望。”
　　姒泽点头，想着他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想许吗？”
　　既然心意想到一处去了，姒泽哪有不明白的，小凤凰这是想借此机会，消耗掉她一个愿望。
　　她也大方：“我许愿，将丹心给我治伤。”
　　“你退开。”
　　凤君划破手腕，两手各自划咒语，以身为术，血液灌进枯木残骸之中，岩浆涌入木柴，红的发亮的岩浆色攀上神梧木的树身，一寸一寸极快的将它点燃。
　　火焰包裹住整颗树，燃烧洞中空气，视线被扭曲，产生的热气蒸腾灼热整个山头，热浪又与洞中寒潭相接触，极热遇上极寒，云遮雾绕。
　　这般火树银花的景象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姒泽日夜被凤皇真火所侵蚀，那火红的裂痕几乎逼近她心口。疼得浑身抽搐如遭火烧，姒泽在苦痛之中，仰望十陵洞。
　　每当看到她这番痛苦神色，凤君便也看向十陵洞中灼烧的火焰。
　　那是她的希望，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