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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啊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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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了一天剑,云舒正想回去泡灵泉,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特地绕去藏书阁借走十几本古籍。
灵泉岸上摊着不少书册,云舒就着衣衫趴在洁净的岸边,下颚枕在交叠的手臂,又兢兢业业看起古籍。
困倦之感慢慢袭来……
云舒摇摇欲坠,努力瞪大双眼。
霎时,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漂浮在眼前。
突如其来的一幕冲击着人的视觉。
“啊!”
惊恐顿时蔓延上心头。
云舒吓得扑腾几下,双手打在水中,溅出不少水花。
看清来人后,他才蹙眉骂道:“你有病呀!半夜三更来捉弄人很好玩?”
“本座看你也神经兮兮,半夜泡灵泉,还看书!”
云舒无语爬起,看着这被水迹打湿的古籍心疼不已,凝出灵力烘干书纸,才慢悠悠回道:“与你何干!”
“听闻你最会推演之术?”
“那是自然。”云舒得意仰头,师尊所授心法,他最感兴趣的便是推演之术,少说也学到师尊六七成功力。
所谓推演之术,即推算命理定数,吉凶祸福,简而言之便是知晓过去,预测未来。可惜他灵力低微,这演算之法对亲近之人无效,不然他也不必日日奔去藏书阁寻找天机石的答案。
“帮本座算算如何?”
“不如何。”毕竟他们可是情敌。
云舒觑了眼魔君:“你看我像大怨种吗?”
“大怨种是何物?我去给你取来。”
“不用取,就在我眼前杵着。”
虽不理解,魔君也大概明白这并非什么好词。
魔君幽幽目光,漆黑深邃盯着云舒。
半晌后,忍气吞声微声说:“许你一个愿望。”
许一个愿望?
这话传入云舒耳中,他瞟瞟满脸虔诚的魔君,突然想起小师叔的话,做人要懂得变通。
“咳!师尊常教导我君子成人之美,我看在你这么有诚心的份上,便勉强答应吧。”云舒点点头。
说罢便是低头翻翻乾坤袋:“额……我好像没带法器。”
“本座有。”
魔君迫不及待给他递过法器。
熟悉的龟壳法器亮在半空。
云舒迷惑瞬息,这法器竟然与他的法器一般无二:“你的法器……我师尊说这法器世间仅此一件,你这怕不是假的吧?”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魔君不耐地冷眼看去,“本座给你假的有何意义?”
“……”行吧。
云舒撇撇嘴接过:“名字。”
魔君沉默片刻:“不知。”
云舒:“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你还敢说我师尊是你师尊?麻烦你左转下山,往右走五百公里。”
魔君:“?”
云舒:“那里有间医馆。”
魔君:“?”
云舒:“看看脑子有没有磕到。”
魔君:“……”
魔君:“少给本座耍嘴皮子!”
云舒:“……”真凶!
行吧,打又打不过,况且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暂且先忍忍。
如此想着云舒气鼓鼓咬破自己的指尖,在龟壳上画出道符咒,双手递给魔君:“你来摇,我施咒术。”
魔君倒是不含糊,即刻接过这万年龟壳。
云舒双手捏出法决,开始念念有词。
然而几次演算都以失败告终。
云舒有些气馁瞟瞟那龟壳法器,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魔君越来越冷的眼神堵住未出口的质疑。
只得复又起咒施法,然而这次更离谱,咒术还没施出,那藏在龟壳内的铜钱倏然失控般蹦出来,猛地弹到他的额门。
“嘶!”骤然袭来的痛感让他倒吸口气。
云舒抬手摸摸被铜钱砸到的额头:“你这人,你公报私仇!”
魔君眸光闪过几分迷离,捡起地上的铜钱,轻轻捏在指腹,片刻后才冷眼睨去云舒。
他手中的铜钱登时变成灰末被风吹散:“本座若是公报私仇,这方是你的下场!”
云舒:“……”
那可就奇怪了,这推演之术的禁制是对自己与亲近之人无效。
他也是不可思议对视回去,上下打量魔君。
这人总不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夜色清幽,清风不时掠过耳畔。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云舒小声试探问:“那,那我的愿望?”
“半个。”
“……你可真会打算盘,你前世怕不是个掌柜的。”
魔君收回法器,语气稍冷,沉声道:“你不要,本座即刻收回。”
云舒:“要,哪有不要的理。”
魔君:“掌心。”
“喏。”云舒摊出左手,不要才是蠢笨。
刚摊出手,掌心便被人画下道符咒,那人面无表情说:“此符咒能保你日后畅通无阻入魔界,想好了来找本座。”
这人说罢便起身。
黑色锦袍随风荡起弧度,金冠玉带在月色下闪出微光,浑身透出股让人难以捉摸的桀骜不驯,眉宇间泛出的寒气刹那莫名熟悉。
在某个瞬间,竟与师尊有两分神似。
云舒晃晃脑子,心中暗叹,也许他也该去医馆瞧瞧,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大魔头神似师尊呢。
不过这人不和他抢师尊的话,倒也没这么讨厌。
而且也不太像传说中那么十恶不赦,还是小师叔说得对“有些事物,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只是道听途说呢”。
瞥瞥消失于夜色的影子。
云舒也从灵泉爬起,潜入桃林,往碧云殿方向离去。
经过师尊的小筑,云舒情不自禁停下片刻。
万籁寂静中,他听到声压抑而沉闷的咳嗽。
修士五识敏锐,他觉得自己没听错。
不假思索跑进小筑内。
小筑内依然空无人影,可云舒并不打算罢休。
他明明听到动静,不该没人,思忖间,便是四处摸索起来。
终于,他在书房的某幅字画后发现点不符合常理的光线,那是不属于书房烛光所照方向。
云舒趴在墙边,寻找机关。
吱哑声,墙面瞬间往两边打开道门。
是密道?
云舒目瞪口呆,师尊的书房竟有密道?
思虑下,他还是踏进去,顺着台阶往下走。
也不知绕上几圈,他才走到尽头,视野豁然开朗,是个宽大的暗室,暗室内还染着烛光,清幽而诡异的烛火摇曳晃动。
暗室的对面还有道门,云舒走过去,却发现那门打不开。
这门有结界。
他也只得徘徊在暗室中,认真打量起来,方才发现这里有许多物件,甚至连他幼年学写字的废稿也整齐摆放在一起。
云舒轻笑声,又来到在墙角那十几个做工奇丑的小木马跟前。
他微微出神,爱抚上去。
记忆也仿佛跟着他的触碰回到幼年。
云舒站在山头上,羡慕地看着诸位师兄师姐都把玩着爹娘送来的玩具。
他也转身扯上师尊的袖角,近乎央求般指指师姐手中的小摇鼓:“师尊,阿舒也要。”
师尊不言不语。
云舒失落低头,以为师尊不想答应他的无理请求。
然而三天后,他却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小摇鼓,比师姐的漂亮许多。
而且师尊不但给他做了小摇鼓,还做了个可以坐着摇的小木马,那个让诸位师兄师姐嫉妒他许久的小木马,迄今为止都一直被他珍藏在碧云殿的库房。
他原以为师尊心灵手巧,如今看着这些废料,他才明白过来……
师尊原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可师尊却会为他学着做好每一件事。
堂堂仙尊,日夜待在暗室内雕小木马,想想那画面,云舒就觉得温馨又可爱。
得师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从回忆中退出,云舒又开始打量其他东西,最后被张压在桌角的暗黄纸张吸引注意力。
他站在桌前,正想伸手拿那张纸,却突然被捏住手腕。
那股冰冷而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而来。
“谁许你进来的?”
“我怎……”云舒条件反射的话出口却顿住。
这又并非什么禁地,门口也没立着不得内入的牌子,他怎么就不能进?只是一想到身后的是师尊,他就不敢如此反驳,便是小声嘀咕“进都进了,能怎么办嘛”。
然而转身,云舒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张嘴无言。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细看过师尊。
烛光似被揉碎撒在那雪白到底的身影。
此刻的师尊白绫覆眼,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平日就淡如水的唇此刻苍白得毫无血色。
几根银丝胡乱黏在纤细而玉白的颈脖,往日整洁的衣领被胡乱扯开半分,那精致的锁骨歪斜印着两道浅红的血痕。
整个人病弱又破碎,甚至有点颓靡的美感。
震撼又心疼的感觉慢慢占据心头。
云舒恍惚回神……
师尊此般模样到底是出了何事?难道真的是修为瓶颈,急于求成而有走火入魔的前兆吗?
“师尊,您?您到底怎么了?”
“为何要进来?”
清寒的话语像是藏有丝难以克制的轻颤。
顷刻间,眼前景象猛地往后倾倒,天旋地转后,云舒被人压在墙壁的寒冰玉床上。
玉床冰凉的寒意渗入肌肤。
云舒眨眨眼,紧张又殷切期盼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种感觉,好微妙。
也只是瞬间,他便清醒过来,挣扎着起身,然而师尊的五指牢牢握住他的手腕,他根本无法动弹。
云舒眼睁睁望着那条白绫轻然飘落,覆盖在他眼上。
颈脖处有不知何处喷洒而来的温温凉凉的气息,瞬间叫他肌肤也战栗几许,僵在床上。
师尊的发丝垂在他耳旁,痒痒的。
属于师尊的气息越发绕进他的呼吸,侵染而包裹着他的身子,云舒贪恋那片刻的温存,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拥抱师尊,可是他没有走火入魔,他比师尊的神志清醒几分,只能逼不得已克制提醒道:“师……师尊,您放开我。”
“师尊!是我。”
“阿舒。”清冷的话音轻然出口。
意识混沌的人也仿佛瞬间清醒过来。
云舒身上的禁锢瞬间消失,连带消失的还有师尊独特的温度。
敛起眼中的失意,云舒扯下覆眼的白绫。
视野渐渐清明,他也才看清墙那边靠着个人影。
是捂着心口,神色痛苦闭眼的师尊。
云舒的心仿佛瞬间失去跳动般,脑中空白许久。
他近乎哀求,颤颤巍巍开口:“师尊,您到底出何事了?您不要吓我好不好?”
“阿舒,别靠近为师。”
咳——
沉闷的咳嗽,与不久前听到的那声,无异。
随后便是一抹鲜红自师尊的嘴角刺眼地溢出。
“师——”
云舒急忙冲过去,只是他的话还未完,已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