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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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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么一句,冯青疏顿时缴械,那只手顺着探到小腹,语气带了惊喜。
“还在?没掉……”
二月二她落水,他还以为孩子保不住了,心下难免遗憾,也觉对她不住,再被哭着缠了几回,这才应下同日迎娶。
唐玖在他怀里低哼了声,“玖儿身子强健,孩子好着呢,是个命硬的。”
冯青疏却变了脸,“你该不会是……故意落水的吧?”
推开唐玖,眼中狐疑愈重,“胡闹。”
唐玖不依不饶,膏药似的硬要贴着他,“瞎说什么,我怀着你的孩子,就跟揣了个金蛋似的,怎会干那么危险的事?”
说着,抓他的手往下,腻声轻笑:“不信……你摸摸……”
她就是故意的。
她可不像那些娇滴滴的世家贵女,她的身子骨结实着呢,即使孩子掉了,她也有自信再给他怀一个。
冯青疏呼吸加重,刚过了酒的身子快要沸腾,他就喜欢她这样的,私底下言行火|辣,够放得开,那些粗鄙的话从她嘴里出来,更引得他按捺不住。
不似梁妧,美则美矣,娶回来,只能供在龛阁里远观,亵|玩不得。
身上的人水蛇一样滑不留手,扭动着专往他紧要处蹭。
冯青疏振臂,蓦地将人牢牢箍紧,两大步到了喜榻,把人大力往下一掼。
唐玖滚在榻上咯咯娇笑,身躯凹凸有致,薄衫下风光露了大半,媚眼如丝,被那大红喜被衬得活色生香。
他眼都红了,整个人重重压上去,忽又反应过来,一臂撑起身子,只觉一身的火几乎浇熄大半,喘着粗气问:
“你不是有身子了……”
不能同房吧?这小贱|人,那还撩他的火。
唐玖手脚并用缠上,吃吃笑着,“没事,爷只管来,落水都能保住,还怕他亲爹……”
惑惑媚语听在冯青疏耳中,如奉纶音,话未完,一个恶狼扑食,下死劲压了上去。
这个时候,梁妧早被他抛诸脑后,这正头娘子怎么丢的,丢哪儿了,全然顾不得。
晟王府。
梁妧终于知道自己在哪了,呆呆坐在凳子上,一颗心拔凉。
念秋替她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散了发,寻出套常服替她换上。
总比穿着那身行头松泛,她默默做着这些,心里盘算眼下形势,迟疑着说:
“大概还是在送子祠的时候……绕错了,还好那……晟王爷,今晚应该也入不了洞房,待明日一早奴婢去求见,说清楚,说不定……能放咱们回去。”
梁妧哭丧着脸,小声说:“那要是,我跟他已经拜了堂呢?”
踢了脚地上的喜绸。
她今日挖了个好大的坑,倒是成全了那两个狗东西,却把她自个给坑里边儿了。
“封先生不是说……他配那药,不会让人失去意识?”
念秋也拿不定主意,眼下全靠猜。
“谁知道呢,又没试过。”
梁妧咕哝一句,扳过她的肩,看见后颈上一道红痕未消,“疼么?”
念秋摇头。
她见过知夏练手劲,也听她说过敲晕人的要诀,虽不大懂,却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下手的人应是不想伤我,收着劲呢,就还有一点点疼。”
梁妧的心反倒沉了沉,今夜这事透着古怪,“东院也抬进一个……”
两人对视,王府的人即便抬错,总不会连数都不会数,抬进两个冲喜娘子而不自知吧?
只剩一个可能,“晟王故意的。”
这话出口,梁妧又觉太不可思议,他一个快死的人,图什么呀?
他一个闲散王爷,跟将军府也没仇吧。
头痛欲裂,她伏在案上,只觉浑身都在疼。
本就昏睡三日,脚下虚伏,今日费神焦虑,全靠一口气撑着,这会儿难受劲一上来,整个人天旋地转,顺着凳子软软向地下滑。
念秋忙扶住,看了一眼,窗边那张软榻有些小,便直接半抱着人到了喜床边,落满花生的锦罩一掀到地,张罗她躺下,说着:
“姑娘,快别想了,总归咱们已经困在这儿了,不如好生歇一宿,醒了再说。”
窗边一张圆案上还置了宴席,她挑了几样软和的粥和点心,这才发现王府倒很上心,案下置了炭台,一桌菜倒仍有大半是温的。
拿了吃食过来,喜床上绣着鸳鸯交颈的锦被红得热烈,姑娘躺在那儿,衬得那张小脸染了红霞,闭着眼,已沉沉睡去。
念秋调暗了灯,又去门窗处探了一回,锁得死死的,这间喜房便如一座樊笼。
她年纪较梁妧长了几岁,原是跟着夫人,虞氏担心小姑少不更事,专挑了这个行事沉稳的,跟知夏亦算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里外周全。
这会儿倒是惦记起知夏来,出门前约定,她跟着轿子到了冯家,也不必进去,趁乱就溜,到城门会合。
若去得晚城门已闭,便在附近的客栈住一宿,天亮往南郊十里的安阳镇客栈来找她们。
知夏身手灵活,平日也常出门替姑娘办事,倒是不怕孤身在外。
这样一来,最快也得到明日,才能知道她们出事了。
念秋比梁妧想得更深一层,即使今夜未曾洞房,到了明日,怕也说不清。
这个计划在她看来,本就胆大妄为不可行,中间不论哪处出了纰漏,都难以安然脱身。
可,冯家妻妾同迎已是事实,这样的人家,姑娘去了,不啻落入火坑。
梁妧一觉醒来,才迟一步想明这个道理。
一早房门大开,先鱼贯而入十多个婢侍,端盆托盂,香膏玉露、钗环佩饰一应俱全,口中皆称夫人,伺候沐浴更衣。
另有仆妇抬着衣箱褥笼进来,里面齐整铺排的四季衣裳、毡褥枕被。
梁妧的嫁妆早抬到冯家去了,倒是几口装着贴身常物的小箱,跟着花轿一道,如今也在其中。
站了一屋子人,这阵仗,比将军府气派得多,梁妧却只觉惶惑,拉了念秋仓皇逃进湢室。
人浸进温热的水里,脑子彻底清醒。
按昨日的计划,唐家的花轿代替了她的,在众多宾客面前拜过天地高堂,进洞房发现新娘易人,只要梁妧当晚逃出城,不被冯家抓住,便算成了一半。
待翌日一早新妇敬茶认亲,这桩既定事实便再瞒不住。
新娘并非梁妧,而是冯家同日纳进的妾室,这桩事冯家吃了哑巴亏,不认也不行。
到三日回门,冯家再想糊弄,将军府这边也会把事闹大,就此顺理成章拿回婚契,责任不在梁家,她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虽说名声略损,却是干净清白。
然而此时梁妧不得不承认,整个计划虽是天衣无缝,却也经不住一丝错漏。
眼下最麻烦的,是她被抬进晟王府,充作冲喜娘子。
她昨夜醒来的直觉是对的,若新婚当夜神不知鬼不觉逃出王府,仍能兜回原来的计划。
而不是,已过了王爷的眼,再被锁在这间屋子里,大清早被唤夫人。
若她当时就一口叫破,兴许晟王看在将军府的面上,还能好生将她送回去。
可惜,她被那张艳鬼一样的脸恍了神,眨眼的功夫,便错失良机。
但也有可能,她捅破这层窗户纸,想叫晟王知错能改,对方改得太彻底,转头把她又抬回冯家。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梁妧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倒霉。
想通这层关节,眼下当务之急,倒不如借机藏在王府,反比出城安全。
反正晟王还不知她是谁……
这个时候,昨晚的疑惑又涌上心头,两个冲喜娘子,只怕根本瞒不住。
她缩在水里,恨不得就这么泡到天荒地老,一面跟念秋小声商量。
直到外头的丫鬟隔着帘子,温声催了四五趟,不得己只能出来。
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四十有余的管事娘子在妆奁前拂身行礼。
“蕙娘见过夫人。”
梁妧对镜坐着不动声色,这么说,身份还未暴露。
她住的这处叫沁苑,蕙娘是掌苑管事,举止得体,言谈温从,略说了几句王府事宜,人事倒简单,王爷成年出宫开府,未立王妃。
“如今新添两房夫人,正是双喜临门。”
梁妧心里咯噔一下,双喜……临门?
原来,昨夜晟王府迎亲,抬得本就是两顶花轿。
她不禁头皮发麻,那昨日绕祠的就是四顶,偏巧赶上她的计划在里面,可真是乱成一锅粥。
想来若非她成心裹乱,倒是没有这场飞来横祸。
这么一想,她倒有点心虚。
蕙娘殷切讨喜,口中说着话,只站在边上看念秋替她梳妆,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很是规矩本份,最后才道:
“王爷身子不好,平日都在磐苑静养,今儿是头一日,还请夫人妆毕前去拜见夫主。”
梁妧前些日子备嫁,自也习过规矩,不过那是嫁入世家的一套,王府这里倒好,更简单了。
自知逃不过这一遭,主仆二人在蕙娘的眼皮子底下,念秋替她梳了妇人髻,饰盒里金钗宝簪琳琅满目,这份例,绝对超出冯家。
但念秋心里还是难过,冯家虽说欺人太甚,妻妾同迎,但好歹姑娘去了也是正头娘子。
如今误入王府,正侧王妃皆要宫中赐婚,名分上只算作侍妾。
好歹是堂堂一品大将军的女儿,这可怎么说?
这些事,她刚在湢室略提了两句,姑娘没接话,也不知有没有想通这一层。
可即使抬错,过了头一夜,在外人眼中,怕是就已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