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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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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我们还要讲一讲杨易和某色尼坤回耿措州工作之后发生的事情。
杨易成了《耿措日报》的一名记者,根据他自己的意愿,结合他本人的实习经历,加上各种校外志愿活动的积累,他被认为是最适合到缉毒一线进行采访报道的人选,通过他本人的申请,正式被委派到耿措州偏远的几个县进行长期驻地参访,这样,他又和李益川,某色离得很近了。
参加工作没几个月,杨易就做了一个非常出色的采访。田霏是在和李益川通电话的时候知道的,她询问杨易的情况,益川打趣她:“田老师带出来的学生,那能差了吗?他刚采访了宁平县我们一个同行,一个老缉毒英雄,干的非常漂亮。”田霏对杨易是放心的,这个学生做事情稳重有大局观,她知道。她不放心的是另一位,于是叮嘱李益川:“你多关心一下某色吧,我这个学生啊,性格仗义十足,但是呢,缺一些像杨易一样的稳妥,我总觉得他很容易…..怎么说呢,他身上有种危险的因素,弄得好也许就大富大贵,弄不好就很难说了。”
某色在县城租了几间简陋的办公室,办起了公司,主营经营当地的药材,像玄参,防风,虫草之类的,顺带也包装加工一些土特产,销售到临近各省。用他的话说,反正就是想办法挣钱呗,没有钱,人活得不如狗。狗没有尊严啊,不怕人家践踏尊严,可人呢,你没有钱,就算你受过再高的教育,怎么有礼貌和教养,人怎么好,都不顶用,尊严不知道要被踩烂多少次。
学生时代积累的一些做生意的经验,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至少他不是一个完全零基础的新手,他有一点经验,也有一些起步的创业资本。很快就做得顺风顺水,积累的财富也越来越多,慢慢在当地也有了名气。
人有钱有名了,朋友就多了,上哪里都能交上朋友,更何况某色还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小县城的夜晚,某色常常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度过,要么是吃火盆炭烤,划拳作乐,要不就是在各家娱乐场所通宵狂欢。和他经常玩在一起的,是民大彝学院毕业的曲比那几哥们,曲比也开了公司,一个彻头彻尾的皮包公司,只有一间破屋子,据说是专门销售当地生产的,玻璃瓶装芒果汁,听起来像替厂家做分销,货也不存他们那里,直接从厂家拉到下家,曲比是这样对某色介绍的。
有一天晚上吃火盆炭烤的时候,曲比让阿伍抬来两箱他们正在销售的芒果汁。店家指指门口挂着的“拒绝外带酒水”的牌子,曲比顿时怒了:“我们这个是我们自己公司的产品,我们兄弟几个就喜欢喝这个,你店里那些饮料,兄弟们看不上。”
店家摇摇头,不便再硬来,这几个当地有名的刺儿头,也不敢去招惹他们。还想在这一带做生意,就只能忍着了。曲比点起一支烟,又让手下给某色也点上,吞云吐雾,姿态张狂。
某色开了一瓶芒果汁一饮而尽,竖起了拇指:“真心不错!还是我们耿措的芒果汁正宗,有芒果的味道!”
曲比:“那是!别的地方有这气候,有这土壤,能种得出咱们耿措这种口味的芒果吗?上次我们去参观厂家合作的芒果园,那叫厉害,随便摘一个都是一两斤重,大的能有五六斤。”
某色是什么时候染上毒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毒瘾第一次发作,那种痛苦万分的煎熬,他却忘不了。那晚在县里一家KTV,他坐在沙发上懒懒地听曲比展示他的拿手曲目《海阔天空》,不知怎么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连打好几次哈欠,还流了些鼻涕,怪难为情的,他偷偷用衣服袖子擦掉了。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看着什么都是摇摇晃晃,接着头疼难耐,口渴得要命,连喝了两瓶矿泉水还渴。体内一阵发冷,他感觉自己虚得不行了,站起来跟曲比说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曲比用一种早就知悉一切的口吻,说道:“抽支烟再走。”又把他摁到皮沙发上,吉木点了一支烟递过来,某色吸了一口,又来一口,如获大赦,伴随着强烈的快感,身体的不适瞬间消除,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人渐渐恢复了常态。某色马上觉出不对,将曲比从沙发上拎起来,几个重重的拳头死命锤过去:“龟儿子,你给老子抽的啥子?”
阿伍和吉木一左一右迅速控制了某色,骂道:“你有毛病啊,曲比哥看得起你,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发财,不识抬举!”这句话给了某色确切的信号,他吸了毒,刚才的种种迹象,就是毒瘾发作啊!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瘾君子,每次毒瘾发作,暴风骤雨般的折腾,眼泪鼻涕一起来,痛得在地上打滚,杀猪一样的嚎叫,那种死去活来的场景,他见得太多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那样了。想到这些,他崩溃地瘫坐在沙发上,愤怒使他的脸变得扭曲,厉声问道:“你们想让我做啥子?”
曲比:“莫急嘛,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会害你吗?”
“哼!你贩毒!我举报你。”
曲比哼了一声:“你不会的。”某色恶狠狠地和他的目光对视,曲比眼里全是得意的能操控一切的自信,某色转身,重重地摔门离去。
他恨自己,这一切都是交友不慎导致的,如果当初听了杨易的劝告,离这些人远远的,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本人对毒品是深恶痛绝的,没成想却变成了瘾君子。沾上毒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有多痛苦他知道,戒毒有多难他也知道。次日他还是疲惫无力,在办公室坐着,大热天的却感觉浑身冷得发抖,到了下午,他实在是熬不住了。晕眩中看到有个人走进他办公室,丢给他一包烟,他马上用颤抖的手拆开,抽出一□□人递上火给他点着了,他便如痴如醉地吸上了。等毒瘾过去,某色看清楚了,这人是小伍。从这以后,某色就走上了一条非常危险的路。在耿措,吸毒的人,多少都会参与贩毒,以贩养吸,这个圈子里,生存法则就是这样的。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戒掉,没有一次成功的,最后总在痛不欲生中败下阵来,他被毒瘾折磨得失去了理智,什么尊严,大义,以前宣传禁毒时那些长篇大论,他全忘了,从人变成鬼,从鬼又变成人,也就是几包烟。但是某色吸毒有个底线,只吸食,不弄口服的,注射的,他明白,如果再进一步,自己就彻底完了,可能潜意识里,他也认为自己有一天能戒掉这东西吧。
他并不是一染上毒,就参与了贩毒,他先开始是拒绝的,不举报曲比,是希望从他那里弄到毒品,曲比也卖给他。毒品交易,价格都是卖方开,说多少是多少,随你买不买,不买你就自己在万劫不复的地域挣扎,没多久,某色那点底子就被这样捣鼓完了。药材生意他也无力经营,每天浑浑噩噩,患得患失,员工都逐渐遣散了,估摸着再过些天,租来的办公室租期快到,后续也是再没能力续租的了。
杨易找过某色好几次,他隔三差五地在县城有采访,打电话想约某色吃个饭见面聊聊,某色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刚好回家看母亲,或者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或者自己在外地,对不住了,反正就是不见。他想,杨易多警惕的人啊,别让他看出什么破绽来,最好别见。杨易也纳了闷,某色神神秘秘地,让他产生了怀疑,他直接去了某色的办公室,哪有某色的影子,早就换了另一家公司另一拨人,杨易问,原来的公司搬到哪里去了,人家说,搬什么搬哦,早就破产了,工商局都注销了。
后来,就连电话也换号了,杨易根本找不到某色。他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事。再后来,某色就失踪了,人间蒸发一样,没人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