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放手爱》雨叶唯林

64、第十九章

　　沈侑然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眼睛里还有些疲惫的血丝，不同于初见时带着实质重量的压迫感，反而有些不确定的闪烁，更像是害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就消失了。不轻易外露的情感与冷硬的外表奇异地融合成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心软了。离乐只是笑笑，便移开了视线。

　　沈侑然的瞳孔收缩了下，痛苦再也不受控制地外露。就算他再怎么认真地等待，不管做什么，也得不到一个回不到过去的机会了吗？

　　“侑然，很久以前的我觉得只要你肯要，我的什么都可以给你。”离乐看着窗外淡淡地开口，有些事现在不说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就会剥夺了这样面对面诉说的机会。“所以那时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跟在你身后，你到哪我到哪。哪怕明知道你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也没关系，因为我等得起。”

　　当时天真地以为自己拥有能逐渐驱散对方心中阴霾的能量，便任由另一个影子存在在他们中间，哪怕心被刺痛了也选择忽视。只要你知道我爱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是当我以为你已经渐渐开始在意我，而我可以用一辈子去拉近我们的距离时，你选择了离我而去……”他不想说过去三年里自己所承受的超过他负荷的思念与痛苦，因为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只是他还是欠自己一个解释。如果不听他亲口告诉自己，那么哪怕是死了也会很遗憾……“为什么？”

　　“我……”沈侑然很想告诉他当时狙击枪的落点就在他心脏的位置，而一旦他们在一起，离乐就将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和沈家人从中作梗。可是这个原因此时听来如此无力。

　　如果真的爱，又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在一起。他不能为自己当时的退却找借口，是的，当时的他犹豫了迟疑了，那么拼尽全力去爱的人都没能始终站在他身边，让他怎么相信面前稚嫩的只凭一时热情的孩子能陪他走完接下来异常艰难的一段路……爱情也好迷恋也罢，有什么能敌得过人心的易变？

　　也是那一刻的迟疑，才换来了三年蚀骨相思，才让他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以为自己不够爱，没有资格把离乐拉进他的世界趟这趟浑水，但是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一切可以重来，哪怕毁了禁锢他的世界，也不会让离乐从他的面前消失三年。

　　只是，终究这样的认识，来得太晚。

　　“过来。”离乐见沈侑然只说了一个字，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变成两簇跳跃的火苗重新看着自己，心底终于叹息一声朝他伸出手。他还不知道，沈侑然也会有语不成声的一天，那么落寞寂寥地站在他面前，说好不再为之所动的心又开始私自刺痛。

　　等他走到面前，离乐往病床里边移动了下拍拍身旁的位置，等着他躺上来斜靠着床头，然后自然地将离乐拉过去靠着自己的肩头。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像这样的依偎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短时间内两人都不想说话不想动，只想这么静静地靠着。

　　“你一直不相信我。”靠着沈侑然心脏的位置，离乐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中间出现了阻碍你连跟我商量的机会都没给就下了决定……”

　　他不是不知道沈侑然那时准备的戒指是干什么用的，也知道他说等他生日就去欧洲的目的是什么。离乐偷偷在心底期待着雀跃着，觉得幸福终于唾手可得，最终等到的却是他冷冷的分手。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一夜一夜的想为什么最后会那样，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混混沌沌的这几天居然有些了然，”离乐离开他的胸口，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所有人眼里的你都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你，甚至连你自己也骗过了自己。但是，侑然，你渴望温暖，所以害怕失去，你跟孩子一样害怕尝到了温暖的甜头有一天失去会痛苦得无以复加。于是那么轻易地用不愿伤害到我的名义将我拒之门外，对吗？”

　　“只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伤我更深？”离乐抬手指住心脏的位置，“这里，因为装着一个你的关系，被伤得千疮百孔，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曾经被舍弃的事实。”

　　“十七年前的你没有放开我的手，为什么十七年后却不要只想静静守护你的我？”信仰崩塌地感觉让人浑身透凉也喘不过气，那样煎熬的三年，恨过怨过绝望过，他以为能放下，在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发现一切都是枉然，真讽刺，没想到一向自诩超脱的苏离乐居然在同一个地方深陷，并且不能自拔……

　　只是这一次，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继续舍弃骄傲任由自己沦落到那一步。情爱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单方面付出，也不是现在的他能面对的东西，哪怕面前的人并没想象中那样对他无情，他也回不到过去那个苏离乐。他累了，从身到心，他管不了那些了……

　　沈侑然听完身体震动了下，看向离乐的眼神更加幽深，放在离乐肩头的手不由得收紧：“离，不要说，求你。”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人此刻双眼通红，尽量控制着音量和力度。

　　“对不起，侑然，”离乐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眼中没有不舍没有不忍，只剩决绝，“我们回不去了，这一次，就让我们彻底地放开彼此吧。”

　　“不可能！”好像所有的气势一瞬间回到身上，他看着离乐再说一遍，“不可能。”他只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只是做错了一次，就已经让这三年如此难熬，那么他不会允许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离，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要你好好的，等你好了我们再谈。”

　　“我明天再来看你。”扔下这句话，虽然离去的背影挺得笔直，但沈侑然知道自己几乎是落荒而逃。

　　病房里恢复安静，离乐将目光继续投向窗外，那里有和房间内截然不同的温暖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