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都说我是带恶人》一只好兆头

11、表里不一

　　“明白了明白了。是朋友也是学生，对吧？”

　　宫野明美微笑着，将手中的便当盒递给宫野志保。

　　“不过，我很少在组织里见到志保的同龄人呢。”她说，“还以为我们不可能过上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了……谢谢你和志保做朋友。”

　　“我这边才是，志保老师帮了我很多。”

　　清水真一露出真挚的温暖笑容，同时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着宫野明美。他不用花费多少力气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十分温柔、善良、细心，具备敏锐观察力的人，外表气质与他的母亲有些相似，性格则与绿川拥有更多共通之处。

　　明明是不法集团，内部却有很多好人呢。

　　是被人威胁留下的吗？如果试图逃离乌丸集团，就会被处死或充当实验体吗？

　　“志保老师？啊呀，好可爱的称呼。”宫野明美说。

　　他们坐在一起，享用午餐。清水真一将他的那份便当拿到桌上，打开餐盒，展露出里面丰盛的菜品。米饭被围成小熊的形状，紫菜做的五官让卡通化的立体小熊看上去格外憨厚可爱，鸡肉、河虾和玉子烧在餐盒里围着小熊转圈圈。

　　气氛一度非常和谐。

　　但不好意思，为了获取一些重要的信息，清水真一必须要将这样和谐的氛围打破才行。

　　“嗯，”清水真一点点头，“琴酒让我和志保老师学习生物。”

　　听到“琴酒”这个名字，宫野明美的笑容一滞，脸色刷地变白了。清水真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表情下潜藏的情绪——

　　是恐惧，这在清水真一的预料之中。至今为止，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十分忌惮琴酒。

　　“这，这样啊……”

　　宫野明美担忧地瞥了一眼宫野志保，宫野志保简单地点了点头，对这件事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真一很厉害。”宫野志保说，“学东西很快。”

　　“如果没有足够价值的话，恐怕志保就只能在实验室里才能看到我了。”清水真一主动透露了更多有关他自己的情报，用忧郁的口吻说，“父母死后，我就被琴酒和伏特加带过来了。以前我只知道母亲在这里工作，但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

　　宫野明美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起来。这孩子的遭遇和她们很像，同样为乌丸集团工作的父母、同样在父母死后被抓入组织，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同样无法逃离黑暗。

　　“母亲以前一定过的很艰难吧。”清水真一说，“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真一的母亲……”

　　宫野志保在自己的记忆中努力搜寻，最终，锁定了目标。

　　“是清水由美子女士吗？”宫野志保艰难地问。

　　清水真一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看着宫野志保的脸上划过同情、愤怒等冰冷的情绪，最终，代表欺瞒的虚伪占据了上风，这代表宫野志保接下来所说的话必将是善意的谎言。

　　“她的确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士。”宫野志保说。

　　单从表象来讲，她说的一点没错，但没有人比清水由美子还要适配“表里不一”这个词了——不，等一等，也许清水真一要更胜一筹。

　　“话说，”宫野志保有些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便当，是真一自己做的吗？”

　　清水真一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是绿川哥做的。”

　　“绿川？”

　　“绿川光。”

　　“琴酒安排的人吗？”

　　“嗯！但绿川哥和琴酒完全不一样，是很温柔的人。”

　　清水真一用筷子插起一块玉子烧，送进口中。

　　玉子烧滑嫩可口，鸡蛋、牛奶、盐和酱油的比例都刚刚好。

　　……尝起来像是脏兮兮、腥臭的袜子。

　　真是难吃得要命。

　　“做饭也很好吃。”清水真一微笑着说，“绘本也是他送给我的。”

　　宫野志保看向被他们堆放到一边的书籍。《彼得兔》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封面上色彩清新淡雅、毛绒绒的小兔一脸幸福地在啃胡萝卜。她看看清水真一，再看看封面上的小兔。

　　和真一很像。她这样想。

　　……

　　下午四点。

　　“就到这里吧。”宫野志保说。

　　清水真一合上课本，从宫野志保手中接过绘本，迅速将所有书籍扫进书包。做完这一切，他左手拿着书页，右手打开手机，迫不及待地给绿川光打电话。绿川光很快接通了电话，表示会尽快来接他回家。

　　此时，屋子里只有清水真一和宫野志保两个人。

　　宫野明美早在午休结束后就离开了鸦羽株式会社。她是在发现宫野志保忘记带便当后，特意在学校午休时间前往这里的。宫野志保在前不久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雪莉”这个代号，作为奖励，她得到了与宫野明美相见、回国喘息的机会。宫野明美很珍惜这段时光。

　　和今年才十三岁，但已经初步继承了父母的研究事业、即将返回国外继续深造的天才妹妹不同，宫野明美在附近读大学，过着相较而言更加正常、平凡的生活。

　　这并不意味着宫野明美更加自由，相反，她一直被人严密地监视着，活动范围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她不被允许随意离开东京，就连离开杯户町、前往隔壁的米花町都要提前做出说明。

　　“志保要一起走吗？”清水真一发出邀请。

　　宫野志保摇摇头。

　　“我还要统计数据。”她说，“要经常检查，不然会出事。”

　　“真辛苦……”清水真一说，“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就好了。”

　　“这是非常核心的工作，到目前为止，组织只会将这份工作下发给那些拥有代号的人员去做。”宫野志保说，“在我之前，负责这份工作的人是‘库拉索’。”

　　“代号……库拉索……”

　　清水真一若有所思。

　　“说起来，琴酒告诉我，他会很快帮我安排代号考核。”清水真一说，“代号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吗？”

　　“考核？”

　　宫野志保原本在整理报表，此刻听到这条消息，猛地抬起头。

　　“什么时候？”她问。

　　“呃……九天后？”

　　宫野志保面色惨白。

　　“考核的内容是什么？”她追问道。

　　“也许是和打架有关系的事情吧。”

　　清水真一说着，点开与琴酒的聊天框，向上翻找琴酒之前发送的短信。

　　“我需要学习一些简单的，使用武器的技巧。”他对照着手机说。

　　“那岂不是叫你——”去送死。

　　宫野志保抬高语调，但很快，似乎是担心清水真一会因此感到恐慌，她猛地收住话尾。

　　“太危险了。”宫野志保说，“他不应该这么早就让你去做这件事。”

　　“很危险吗？”

　　“非常危险。”宫野志保坚定地说，“我会尽可能劝说他放弃这一决定。”

　　不不不，这就不必了。

　　趁早在乌丸集团中站稳脚跟是件好事。

　　清水真一默默地在内心抗拒这一建议，面上却摆出一副有些担忧的神色。

　　“志保害怕琴酒，对吧？”他说，“没关系的，我想他不会让我轻易地死掉。”

　　“但是——”

　　清水真一打断了宫野志保的话。

　　“我一定、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就像被宾加带走的那一次一样。”清水真一说，“请相信我。”

　　宫野志保愣在了原地。

　　电话铃声响起，清水真一打开手机。是绿川光的电话。

　　“啊，我要走了。”他说着，朝宫野志保挥挥手，“明天见，志保老师。”

　　他带着书页，转身离开了房间。

　　「真一真一真一！」

　　「会很危险吗？非常危险吗？」

　　一离开宫野志保的视线范围，书页立刻变得活跃了起来。

　　“我很厉害，所以没关系。”清水真一说。

　　「这样啊。」

　　「我相信真一！」

　　“你的信任真是没有道理。”清水真一笑了笑，说，“但是……很令人安心。”

　　「哎？」

　　「所以说，还是会有危险吗？」

　　“不会有事的。不过，我可能不会带你一起去。”

　　有一些东西不太方便让小孩子看到。

　　「唔……没关系啦。」

　　书页大度地说。

　　「只是有一点寂寞……只有一点点寂寞而已……」

　　“作为补偿。”清水真一说，“要不要去买新的绘本？”

　　「好耶！」

　　书页高举“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