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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空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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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点头。
柳浪扶额。
跟这人从永宁溜达到青州,短短几个月,把别的妖精一辈子都没做过的事全都做了。
斩蛇妖、访老道、横渡沧江、送殇国祭……
如此种种,现在再加一个掘坟刨尸。得,待他回到山中,可以跟那些一辈子没出过辞云山的妖精们吹上好几年的牛皮了。
阿越听说要挖坟,忐忑道:“他可是灾星啊,若是掘了他的坟墓,惹得他不高兴了,会不会有什么报应……”
柳浪:“他哥都还没死呢,他再不高兴,倒霉也是先该他哥哥倒。”
阿越:“啊……姜公子又是送琴又是接济,已经是尽力而为了,为什么要他倒霉?”
柳浪拍拍他的脑袋:“尽力而为倒也未必,先去看看尸首再说吧。”
行出陋室,众人向林深处走了数十步,眼前蓦然出现一片坟场。
这片坟地相比之前山路旁的乱葬岗规模更大,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坟冢约有两三百座,大部分都有死者的亲眷认真立了墓碑,墓碑上整整齐齐地镂刻着死者生平。
看来这里便是城南坟场,瞿无祸下葬之地了。
他们一行十余人在坟冢间行走,挨个辨认墓碑上的死者姓名。只过了一会儿工夫,便在坟场最西端,临近下山坡道的地方,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坟头上长满萋萋荒草,无半点香烛纸马供奉,看上去凄凉无比。
唯有碑上“瞿无祸”三个字,昭示了此人身份。
阿越和一众小道扛着铁锹铁铲,将这坟包密不透风地围了一圈,个个神色紧张地盯着站在碑前的金风。
“挖。”
金风言简意赅的一声令下,众小道立刻扬起农具,争先恐后地开始刨土。
扬起的泥土洒落到四面八方,他们手脚利索,加上人多势众,不出半个时辰便挖到了棺椁。
几名小道跳入坑中,齐心协力将乌黑的棺椁推了出来。
砰的一声,棺盖轰然落地。
“这???”
看向棺内的众人瞠目结舌。
确切来说,棺内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首,也没有那把阿寿口中“名贵非常、公子爱极”的玄素。
一座空棺材。
阿越不安道:“怎么会这样?瞿公子的尸首呢?还有……那把玄素呢?”
柳浪笑道:“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妖气。”金风道。
在场众人如临大敌,迅速将原本背在身后的佩剑握在手上,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模样。
柳浪哭笑不得,向金风道:“说话总是说一半,看把他们吓得。”
阿越:“师叔说妖气,来自哪里?”
他四处张望,所见之处除了森森坟冢,别无他物。
柳浪解释道:“你金师叔说的妖气,就在这个棺材里。”
金风不语,将无遗取下,刚刚贴近了这棺材半寸距离,只听“咯噔”一声,剑身自行出鞘。
众小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
阿越:“可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柳浪继续越俎代庖:“或许是曾经有什么妖精藏匿于此,留下了妖气,只是此刻不在其中了。”
阿越更加不解:“这棺材是十个月前下葬的,难道那时候就有妖邪藏在里面了吗?它是何时出去的?这棺椁在我们掘开坟墓的时候分明是完好的,这妖邪既已出去了,又为何要将坟冢填埋得和原来一模一样?还有这棺材里的尸首去哪了?”
柳浪道:“我猜是因为这棺材盖的严丝合缝,以至于过了这么久妖气都未完全散去,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妖精道行深厚,致使妖气集中于此,长久不散。”
金风道:“坟上荒草数尺,即便它曾藏匿其中,离开也有好一段日子了。”
阿越呆呆地自言自语:“该不会……瞿公子根本没有死吧……”
他的一名同门上前道:“这必不可能,昨日我跟宋师弟闲着无事,问了好几名瞿无祸自尽时在守丞府外围观的百姓,都说亲眼见到断了气的瞿无祸被官差抬出来,那场面血腥至极,他们绝不会看错。”
另一名年纪尚小的道士惊恐万状:“难道傅师兄说对了?真是他死的不甘心,化成了邪尸从坟堆里爬出来??”
“我猜也是如此,怪不得尸首不翼而飞了!”
见他们开始以讹传讹,柳浪出言提醒道:“邪尸这东西会吸食附近一切活物为它破土蓄力,因此周遭必是生灵涂炭,数年内寸草不生。而你们看看,这人坟上的草都多高了。”
众小道士恍然大悟,纷纷发出了“哦——”的叹声。
阿越无比敬佩:“丹先生可真是见多识广,我们只听说有邪尸这种东西存在,但对它的形成却是一点都不清楚,没想到丹先生虽然不是道门中人,对妖邪之事知道的竟比我们还多呢!”
柳浪刚要假意谦虚几句,身后金风忽然开口道:
“你们确实不清楚,因为这些载于《妖行百记》。”
他瞥了柳浪一眼,眼神复杂:“是藏于妙光的道门禁书。”
柳浪心头一跳,暗呼糟糕。
刚刚只顾解释,一时忘了这东西不是他作为“丹舟”这个妖精该知道的。
连根正苗红的正统道士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一个妖精,怎么能知道呢。
柳浪自然不能说是自己从前在妙光亲自去看的,但金风似乎并不想追问这事,只看了他一眼后便转头,向一脸懵懂的众小道士们道:“先回驿馆,等他们的消息。”
众人复原瞿无祸的坟冢,走在返回的山路上时,柳浪一直做贼心虚地跟在后头。
他心里发慌,却又觉得没必要慌张。
毕竟就算借给金风一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出自己的身份,要是他真的逼问起来,大不了随便胡诌个借口就说是以前听别的妖精说的,反正金风又没办法刨根问底。
再说了,这种张口就来的事他干的还少吗?
经过一阵自我安慰,柳浪又恢复了底气,昂首挺胸走到金风身旁,正要问他还有什么打算,后者却突然先发制人——
金风:“邪尸之事,你从何处知道的?”
柳浪干笑:“从前山里修炼的时候,遇到一些见多识广的前辈,跟我闲聊时说起过,我觉得有趣,就记下了。”
金风冷笑道:“你那前辈真是博学多才。这般详细的记录,唯有《妖行百记》才有,这书存世仅有一本,藏于妙光。”
柳浪满头冷汗,死鸭子嘴硬:“你怎么知道就这本书上才有?说不定别的什么书上也写了呢?”
“这不可能。”金风道:“因为我全都看过。”
“什么?”柳浪一愣。
全都看过?他在说什么胡话?
世上道门古籍数不胜数,光是妙光的藏经阁内就存有数千卷,柳浪当年也不过偷摸看了几百卷,他全看过?怎么可能?
邪尸破土的条件极为特殊,数百年来未曾出现过一起,且只有少数人知晓其形成的具体情状。因此寻常百姓,甚至有学艺不精的道士,遇到一些与尸首相关的邪祟之事,都会一股脑儿推给邪尸,口口声声说是邪尸所为,其实都是坊间谣传,不足为信。
柳浪偷看禁书时,凡是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奇闻异事,都会记在心上,得空了便去查查其他书册看看有无延伸。
邪尸是不是出自《妖行百记》,他已经不记得了。但当年看到邪尸这段时,书内插画栩栩如生,令他印象深刻,以至于到如今他都还能说出个大概来。
金风等了片刻,见他不语,低声道:“罢了……反正你嘴里没一句话是真的。”
虽然他说的基本属实,柳浪还是觉得受到了冒犯,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便梗着脖子嘴硬道:“这话说的,我哪句不真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金风看了他一眼,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