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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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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周末想和将生吃熏鱼,将生担心外面买的油不过关,要在农贸市场趁着鱼新鲜做好。舒窈眼球转了圈,“哦,你是不是想见贺蔷?”
将生心被捏得七上八下,说你别联想发散啊,“我想见贺蔷,也得人家愿意对不?”再说了,真想见,将生提条鱼就去豆腐年糕店,理由可以五花八门。
“将生,你好像态度坦然多了。”舒窈觉得,老同学离哭的时候越来越近,以前提起她是不是对贺蔷有意思,将生都不承认,现在倒是话里有话。舒窈琢磨着,可能将生和贺蔷发生了点什么?按照贺蔷的个性,也许是她给将生什么希望暗示而吊足了杀鱼小妹。
将生特意留下两条肥美的大草鱼,清理不在话下,再将鱼的前段切成厚片。做鱼前她特意语音问贺蔷,“能借你家锅灶做熏鱼不?”
“那租借费不能少,要分我半条鱼。”贺蔷边说边走出店朝将生这踱来,“将生,酱汁甜度要什么样的?”
将生说要入口酱味浓一些的,甜出后味。她瞧贺蔷今天打扮得漂亮,平时风衣西装裤的豆腐西施今天穿了件贴身毛呢黑裙,简单的圆领下搭配了串银色项链,裙摆不是死板状,随着贺蔷走路时漾动。将生低头,又看到贺蔷穿了双方头浅口黑皮鞋,心里暗叫会穿。再细扫了贺蔷的脸:眉描过,但没使力气,因为贺蔷的眉本来就有弯度。眼线勾过,浅得恰到好处,衬得双眼皮下的亮眼睛活色生香。
低头端水喝了口,将生的视线最后落在贺蔷的唇上。她本来就不懂什么哑光暗棕浆果色调,李欢欢还笑过她,“将生,我这辈子可能都看不到你化妆。”贺蔷的唇一下子让将生想到了今天要做的熏鱼,“诶,熏鱼酱汁调出来的效果就和你口红一样。”带点焦糖感,看着冷,尝到嘴里甜味丝丝入口,最后成片化在舌尖。
贺蔷已经走近,她开心时似乎喜欢拍一下人家胳膊,“别惹得我吃不下去。”
“我做的熏鱼绝对让你吃到停不下来。”将生端起鱼块,笑呵呵地回头和潘文秋打招呼,“妈我出去下。”
潘文秋拿下门牙下的西瓜子,迟疑了下,“哦。”
贺蔷祖籍四川,五六岁到了吴中,对“熏鱼”这个“熏”字不太理解,“将生,油炸浸卤的鱼,为什么叫熏鱼?”
将生轻车熟路地找到贺蔷店里的各种调味品,“因为过去人吃这道菜讲究,浸卤后还有道工序,要用银丝炭火烤,边烤边刷酱汁。”
贺蔷说哎呀,那要是银丝炭改成松叶果木呢?味道不是更不同?
“你会吃呢。”将生倒入了绍酒、香醋、五香粉、酱油和糖调酱汁,贺蔷已经切好了葱白,剁了姜茸,见将生忘了放麻油,马上添上。两个人再简单用烧酒、盐和葱姜抓腌鱼块。
腌上鱼,“要炸得鱼刺也嘣嘣脆。”贺蔷说,“火候不晓得够不够。”
“够的,再复炸下。”将生让她放心,看着贺蔷的唇又勾起食欲,咬着唇低头忙。胳膊被贺蔷又打了下,“阿妹,想吃好吃的,就要专心哟。”
一声“阿妹”让将生心里甜丝丝,这时店外来了送货的师傅,问东西放哪儿。
“阿哥,麻烦放在柜台那边哦。”贺蔷去倒茶,笑吟吟地给人家端过去。
一声“阿哥”让将生的脸僵了,腌好鱼也没怎么再讲话,只是坐在一边愣愣翻着手机。但是她坐不住,眼睛又不自主地瞄贺蔷。西施和送货师傅聊了几句,师傅说东西堆门口重吧?我帮你放冰柜。老板娘好看,送货上门还有额外服务。
将生站起来,准备起锅烧油,等着暖熏熏的油温扑面。贺蔷则回到店里,用厨房纸吸着鱼块上的水分,“一会儿别溅油星子烫着你。”她对谁都是这么体贴热情的。似乎体贴不是贺蔷给予恋人情人或者泡友的独特待遇,只是她待人接物的准则。
青烟冒气,油温已经到了180度左右,贺蔷轻声说“好啦”。将生回神,沉住气,将笊篱放入油锅,让滚烫的油包住鱼块——气泡越来越密,翻滚得煞是好看。将生等鱼炸到泛黄时捞起,再冷却片刻又放进入复炸,这时鱼块变成了金黄色,纹理脆硬清晰,鱼皮炸得翻起,骨头呈现出诱人的焦黄。
复炸这道工序在只做熏鱼时没必要,但贺蔷说要吃嘎嘣脆的鱼骨,将生就拿捏了次火候。最后将鱼块倒入酱汁中浸滚,将生说趁着新鲜吃可以,想要滋味足也能多浸下。
贺蔷说两种都要吃,孩子气地钳了块,倒先送到将生嘴边,将生咬了口,瓢着嘴哈着气,“好……好吃。”再问贺蔷要剩下的,却看到西施把剩下的半块鱼送到自己嘴里,一点都没嫌弃将生的口水。看将生有点呆,贺蔷捂住嘴,一嗔,“看什么?”听到咯嘣脆响,两个人都抿嘴满意地笑。
将生装好给舒窈的鱼,一直在路上都在想贺蔷嗔自己的那个眼神,要想嗲,先得嗔,一点都没错。将生坐在公共汽车后学贺蔷那个眼神:眼皮先是微微下沉的,再柔柔掀起,随即跟上水汽朦胧的眼神,带着点责怪,又揉了些害羞。于是将生的肿眼皮也一沉一掀,用力过猛,让坐在隔壁的大爷瞧见,马上将屁股挪到没人的那一头,生怕自己被身边的神经病占了便宜。
到舒窈家她也刚刚下班,抓着鱼吃得嘴角都是酱汁,说什么“高油温下,鱼肉内部的水分通过蜂窝通道蒸发,被油脂乘虚而入,所以酥脆”,这种将生听得明白,说所以才好吃。但是她心虚,觉着舒窈话里有话,“难不成是说我乘虚而入,抢了她在贺蔷枕头旁的位置?”
舒窈再说什么甘油几酸酯什么蛋白质变性时,将生就迷糊听懂了一句,“有害。”更觉得充满哲理,对,泡友关系就是有害的。
“那你别吃阿。”将生摸着舒窈的两个狗女朋友呆呆说,阿拉斯加的大皮袄毛卷得她鼻孔发痒,脖子还被口水滴答着。
“这个东西就像爱情,有些爱情是有害的,但是架不住诱人,让人想吃。”舒窈科普不耽误吃,已经下肚子五块。而将生觉得自己的推测没错,舒窈果然有所指摘,可她心里又被贺蔷的唇色勾得暖融融。
“诶,将生,我还真奇怪,贺蔷没找你做泡友?”舒窈问出了将生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杀鱼小妹将脸埋进狗脖子,“嗯,没。”这个回答不算违背她和贺蔷的不公开精神。
舒窈坐直了,脸上现出臭美的笑,“看来我的外形更符合她的理念。”
你怎么知道贺蔷看中的是外形?将生反问她,但不得不承认,大眼浓眉的舒窈就是那种英气勃发的化学界马思纯,如果留长头发穿盔甲,大约可以演个将军身边的副将。
如果演电视剧,将生这样貌就难有单独镜头,可能就是个略微清秀的背景板,穿着质地低廉的义乌批发的化纤料子,端盘蔫葡萄跟在主演后面。
但是那又如何?做成了泡友的是她陈将生,又不是舒博士。将生腰杆硬了,“你外形适合,但是理念不合啊。”
“说得你理念合一样。”舒窈笑老朋友,“你从小三观就贼明确,无法容忍这种……这种事。这种我在国外虽然见得比你多,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还是难接受的。我无法理解性和爱要分离。”
舒窈言语中似乎有点自得,或者只是将生敏感,认为舒窈有点自得:贺蔷看上了舒窈,而不是将生。
将生从这时起,就想找贺蔷大干一场。
从老同学家出来,将生就七拐八拐,扭到贺蔷家楼下,理由非常充分:既然贺蔷可以心情不好时将她抓到车上直奔钟点房,陈将生当然也能依葫芦画瓢。大家既然是平等的,互助的,那么陈将生有需求了,贺蔷就不能见死不救。
陈将生是条被直勾钓上的鱼,进了油锅炸了个透,蛋白质一样的三观为了成就这段关系都变性了,她还有最后的倔强:要有后味的甜酱料。
“贺蔷,我在你家楼下,有空不?”将生发出语音消息,一切尽在不言中。贺蔷那么聪明,一定听得出下文。
“长头发阿姨,谢谢你的熏鱼,真好吃。”一句严肃活泼的小声音发回,吓得将生上肢发麻——幸好她没说明白。
“柏柏,不客气。你妈妈在吗?”将生问。
“妈妈在洗碗。”柏柏说,“一会儿她要陪我下楼玩滑板车,阿姨你来玩不?”
将生这一天关于熏鱼颜色的口红畅想被贺柏的邀请冲得精光,她干笑了声,“呵……好,好啊。”
等了十分钟,将生知道她们算整理得很快,贺柏戴着小安全帽穿着护膝,单脚一踩滑板车就奔向将生。贺蔷跟在后面,看着将生似笑非笑,像瞧破了杀鱼小妹的沮丧所在。
将生追着贺柏绕小区滑了两圈,头上已经滴汗的她坐下,对身边的贺蔷道,“看孩子真不容易。”
“她就是喜欢人家追在她后面,越滑越带劲。”贺蔷悠悠说。
这不就随了你?将生忽然这样想,她一时没说话。洗掉了口红的贺蔷在路灯下显得有点疲惫,将生又生起不忍心:都是劳动人民贩妇走卒,哪有精力动不动打泡?
“我这房子明年一月份要整租出去,价格挺合理的。”贺蔷说。
“那……你们要搬家?”将生问。
“嗯,地方还没找好,这年头便宜安静又安全的房子不好找。”贺蔷看着将生,“你们家那个小区怎么样?离农贸市场挺近的。”
将生眉头一扬,准备一气说十条她家所在小区的优点,但想到贺蔷的高段位,也就逼着自己端起了段位,“还不错的,我帮你留意下,有消息告诉你。”
休息了会儿,再陪着贺柏绕了一圈小区,跑了接近六公里的将生和贺蔷母女俩道别,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就不再自学嗲功,而是直接找准备租出房子的邻居,“周阿姨,你房子租出去没有啦?大概一个月多少钱?”
放下手机的将生看着公交车前方,路还是那么长,冬日夜晚是那么幽暗。可她心里莫明燃起了一团火:要和贺蔷掺合再掺合,腌了炸,炸了滚,滚了浸才好。
舒窈的确不懂什么叫爱情,将生的答案可能也不对。但有一点将生很确定:当面对一个人想撒火,撒不出来火也不生气还屁颠屁颠奔走帮忙,八成沾了点儿爱情。
“今天不好意思,改天哈。”贺蔷又发来消息。
“哪天?”将生越来越实惠。
轮到贺蔷噎了下,“将生,你矜持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