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高山赧颜

19、第 19 章

　　方乘和陈静上到救护车里，于超凡被拦在了外面——医生说坐不下。但让他就这么回去他又放心不下，只好在车边干站着，手上拿着三个人的手机。
　　可能是方乘的脸色看起来要更惨一点，医生就让他趟到了担架床上。陈静则被安排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安置好两人之后，医生问起他们的过敏史和今天吃了哪些东西，一边问一边做记录，问完后和护士一起给两个人各挂了一瓶生理盐水。陈静还多喝了一杯淡黄色的水，医生说是可以暂时缓解他拉肚子症状的药。
　　方乘有气无力的跟陈静说：“我猜是蒙脱石散。”
　　陈静还没说话，医生先笑了：“精神不错嘛，看来是不疼了啊。”
　　方乘立刻捂着胃闭上嘴，表示他是疼的。
　　见他这样护士笑了起来，医生也笑着摇摇头，调整了下方乘手上的胶布就下车准备关门。
　　于超凡看到了，哎了一声：“等等等等，手机！”
　　陈静和方乘都反应过来了，一个准备伸手一个准备坐起来。然后被手上的针限制住了，齐齐嘶了一声后躺/坐了回去。
　　医生好笑的拿过手机，举起来晃了晃：“谁是谁的？”
　　方乘小小举了下没有针的那只手：“有手机壳那个是我的。”
　　医生把手机递给两人，开始伸手关门。于超凡一边跟着门间的缝隙左右移动，一边指自己的手机：“到了跟我说啊！”
　　方乘和陈静同时点头。
　　门关好后，医生绕过车身向副驾驶走去，随着关门声和引擎声的响起，车轮缓缓向后转动，司机师傅开始倒车了。
　　于超凡退开几步给车让道，周围站着的人也都往两旁退去，车子很快滑出人群，绕到了主干道上，消失在转弯处。
　　剩下的警车和救护车尚未开始移动，车顶上的警灯依旧在闪烁，刚退开的人群渐渐又凑作一堆。于超凡走到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去听了一下，好几拨人在互相询问，最后一对，发现出了问题的人好像下午都去过那家日料店。
　　于超凡惊了两秒，反应过来了，可能是食物中毒。想到他本来也是要去吃的就不禁后怕。虽然这么想对方乘和陈静来说有点过分，不过谁让他们秀的那么厉害，他也是被迫离开的。想到这里，于超凡又叹了口气，摇着头往宿舍走去。

　　医院这边，方乘和陈静已经被送到了急诊病房。里面人挺多，病床上面的蓝色帘子拉起来了不少，隔出一个个小的空间。他们被安排在进门右手边最里面靠墙角的两张床上。中途路过了几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他们学校的同学。
　　“你们先休息下，一会儿过来给你们抽血。”说话的是急诊病房的护士，可能是突然来了太多学生，导致她很忙碌，说话的语速有点快。说完就匆匆走了。
　　而听到抽血两个字的方乘和陈静默默对视了一眼，对方眼里都写了两个大大的惨字，不由得一起苦笑。然后同时意识到什么，迅速的拿起了手机。
　　今天是四个人一起吃的！
　　他们两个遭殃了，另外两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方乘直接给许期拨了过去。陈静则是刚点开通讯录又顿住了，看了半天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还是把屏幕按熄了，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静静出神。

　　许期的电话通了，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充满睡意时方乘松了一口气。
　　学长还在睡觉呢，看来是没什么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问：“学长。”
　　许期的声音还不是很清醒：“嗯？”
　　“你肚子疼不疼？”
　　许期从耳朵边拿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3点半，他一头雾水，但还是很耐心的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不是，就是问你肚子疼不疼，我和陈静可能吃坏肚子了，这会儿都在医院里，打着点滴呢。”
　　许期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方乘的声音是比平时要虚弱。他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去开台灯：“什么医院？怎么回事？”
　　听到许期关心他，方乘的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撒娇的意味：“就是离学校最近的这家人民医院，我半夜被胃给疼醒了，疼的我满头大汗，陈静又拉肚子，于超凡就和我们一起去校医院，然后那里停了好多救护车，就把我们拉过来了。”
　　方乘说的有一截没一截的，许期还是听懂了。他用肩膀夹着手机，一把掀开被子，迅速的爬下了床。一边问方乘现在感觉怎么样，一边举着台灯找衣服。
　　“现在还好，护士姐姐说一会儿来给我们抽血。”
　　“行，那你听医生的话，我一会儿就过来。”
　　“哦，那你路上小心啊学长。”
　　又确认了一遍医院的位置后，许期把电话挂了，拿了钥匙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去把书包拉开，装了保温杯、抽纸、耳机和充电器，又从衣柜拿了件自己的外套才出门。

　　打到车之后他想起来方乘说陈静也在医院，就给金逸也打了个电话。金逸和他一样还在睡梦中，看来是没什么事。
　　接到电话的金逸也清醒了，立马给陈静打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金逸”两个字的时候陈静表情淡定，他猜到可能是许期说的，而金逸能打电话过来说明他应该也没事。
　　但没想到“喂”了一声后，他的第一句话还是“你没事吧”，和对面几乎是同时开口。
　　双双沉默一秒后，金逸说他要来医院。
　　陈静表示不用。
　　不过这回金逸难得的强势，只说他一会儿就出发，就把电话挂了。对陈静的“不用”置若罔闻，和平时的幽默随和大相径庭。
　　陈静放下电话，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随即就感觉到右边的强烈视线，他转过头去，方乘果然一脸八卦的看着他笑。如果是平时的话，陈静就直接上手武力解决了，不过现在方乘脸色惨淡，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就只牵起嘴角假笑了一下。
　　方乘丝毫不受影响：“陈静，金学长是不是也要过来啊？”
　　陈静无力的嗯了一声。
　　方乘继续追问：“你开心吗？”
　　陈静转过头瞪了方乘一眼。
　　方乘嘿嘿笑：“我随便问问。”
　　陈静沉默的看着头上一格一格方方正正的天花板，良久。就在方乘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的时候，陈静自言自语般小声的说道：“应该是开心的吧。”
　　方乘眼睛微睁：“真的啊？”
　　陈静侧过头，第一次在方乘面前露出迷茫的神色：“这样好吗。”
　　方乘沉吟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陈静眼一闭：“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方乘跟着附和：“对对，我们现在先安心养病，其他事情等病好了再说。”

　　许期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门口站了好几个举着摄像机和话筒的人，正对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停的发问。他从这些人的背后绕了过去，从侧面的斜坡进的大厅。根据指示标找到了急诊病房的方向。
　　看到躺在床上、脸颊都凹进去了的方乘，许期心口有些发闷。皱着眉走到病床前，先和陈静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弯下腰摸了摸方乘的额头：“医生怎么说？”
　　许期来之前医生又在架子上挂了一个输液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输进去后方乘的胃就没那么痛了，精神也比之前好得多。这会儿看到许期心里一高兴，就更精神了。
　　“学长你出汗了。”说着方乘去摸许期的鼻子。
　　许期拿下方乘的手，在床沿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外套放在床上：“冷吗？”
　　方乘摇头，然后特别兴奋的说：“学长，刚刚辅导员都来慰问我们了，走之前还让我们不要轻易接陌生电话，说可能是记者，你来的时候看到记者了吗？”
　　“看到了，还有人扛着摄像机呢，”许期点了点方乘的鼻子，“这有什么好激动的，医生怎么说？”
　　方乘努力想了想：“医生说是副什么什么菌中毒，我没记住名字，你说到时候会不会要那家店帮我们付医药费啊。”
　　许期皱眉：“食物中毒？日料店吗？”
　　方乘点头：“啊，于超凡送完我们回去前在校医院那儿听了一耳朵，好像不舒服的都去过那家店。”
　　许期瞳孔闪烁了几下，柔声问道：“所以你才问我肚子疼不疼？”
　　方乘点头。
　　许期摸了摸方乘的脸，很心疼：“对不起，是我没选好。”
　　方乘把手覆在许期手上：“那也是厨师的错，跟你没关系。”然后猜测道，“我和陈静都觉得是秋刀鱼有问题，因为其他菜都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的，就秋刀鱼我们一人一条。还好你没吃。”
　　许期蹙眉，心里不太好受。既自责自己没选好店让方乘遭罪，又心疼方乘病了还在替他庆幸。他没说话，又摸了摸方乘的头发。然后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病号，于是转过头，带着歉意问陈静：“你怎么样？”
　　陈静从方乘摸许期鼻子的时候就斜着眼睛去看帘子上的滑轨了，非常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直到许期问他，他才随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方乘又跟许期说起他和陈静是怎么半夜爬起来，怎么下楼，怎么看到校医院的救护车，最后又怎么被拉到医院的过程。还时不时向许期表个白，让陈静恨不得穿过帘子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床去躺着。
　　就这么两个人聊一个人尬听了一会儿，金逸到了。
　　陈静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