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殇：玉玲珑》草芊芊

74、（七十三）那时落雪

　　（七十三）那时落雪
　　霓洛迷上了画画，特别是画人物。
　　纳兰的画功天下一绝，而霓洛又有着极高的天份。
　　轩辕泽将三人的画像交给纳兰时，纳兰正在告诉洛儿如何着笔人物五官的内在联系。
　　轩辕泽的画，纳兰一一粗略看过，就见洛儿指着其中一张说：“泽叔叔，这张怎么是庄主爷爷呀”？
　　纳兰未语，他见轩辕泽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张若是眼角多些皱纹，眼睑再往下耷拉点，嘴角再松弛些，胡须染成白色，就是爷爷现在这模样了。”洛儿并未注意到轩辕泽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洛儿，你去叫珠蕾给少庄主煮点茶来，可好？”纳兰拍了拍洛儿的头。
　　“少庄主，洛儿说的没错，如果没猜错，这就是老庄主年轻时的画像，只是为何，你会有这个？”纳兰给轩辕泽拖过椅子。
　　“纳兰，我是该去问父亲呢，还是自己去查找真相？他们说找的人是他们君王的兄弟，纳兰，你信吗？”轩辕泽的语气带着一丝的疲倦与彷徨。
　　“别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纳兰先给你仿下来，保证除了纸张，其他一模一样。等我仿好了，也等你睡好了，我们再去想应该怎么办。”纳兰拍了拍轩辕泽的肩。

　　谷煜将事情禀告了轩辕默。
　　守护一个秘密的艰辛，谷煜深有体会，他宁愿自己不曾知道这个秘密。
　　画像上的老庄主神采奕奕，而此时，岁月的刀却在他脸上划下了重重的痕迹。
　　轩辕默转身，谷煜突然发现，老庄主的背影竟然是如此的凄凉。
　　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泽儿，如果可以，他会是摘星的第十任国君，号令天下，受万人膜拜，可如今，却陪着自己隐在了这山谷里，虚渡年华。
　　他相信泽儿会是一个好的君王，只是自己，一手葬送了。
　　他记得安顿在仙雾山庄的第七日，水中莲便寻了来，带了无数的草药，不停地配药、煎药，他看着南宫雪的脸色一天天地好了起来，肚子也一天天地大了起来。
　　他记得泽儿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凌晨“哇哇”叫着来到人间，如果还在摘星的皇宫里，这个嫡传的长子是要接爱百官的福贺和君王的祈福的，可是在这山谷里，却只有他带来的几十个半大的孩子。
　　他看着水中莲抱着一个粉粉的婴孩儿递到了自己面前，一脸的疲倦，苦笑着说，“还好，这孩儿命大，中毒不深”。
　　他含着泪水抱着小小的襁褓来到了南宫雪的床前，他记得雪儿的脸色苍白，看到自己时，却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笑。
　　“子默，给孩儿取个名字吧。”南宫雪的声音很无力，这个名字也只有她这样叫过。
　　“雪儿，就叫泽儿吧，你听，外面的雨多大。”
　　他看着南宫雪疲惫地合上了眼睛，他甚至有点害怕雪儿就这样离开了自己，可是水中莲叫了几个女孩儿过来，笑着将他推出了门外，“让她睡会吧，她太累了”。
　　他看着水中莲从此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每日将泽儿泡在黑乎乎的汤药里，每日将一些汤药交给伺候南宫雪的那些大一点的女孩儿手里。
　　如果不是这仙雾山庄里应有尽有，如果不是月江恩临行时留下了一大包的银子，那一年，轩辕默都不敢去想应该怎样去过。
　　随着泽儿一天天地长大，南宫雪却是一天天地衰弱了下去。
　　水中莲说她中毒太深，毒根已种！
　　可是泽儿七岁那年，南宫雪还是离开了自己，他记得那是一个下雪天，天空飘满了雪花，他记得他扶了南宫雪去赏雪，可是雪儿却吐了一口鲜血，在那皑皑的雪地上，刺得人眼睛生生疼。
　　他记得自己抱了南宫雪，大声地叫着“水姑娘”，他看着于李冲了过来，却一下子跌倒在雪地里，他远远地看到了水中莲的灰绿色衣裙。
　　可是他看到了南宫雪眼底一丝绝望的笑，他感觉到生命正从她的体内一点点地消失，一点点地抽离，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那时，雪花正肆无忌惮地飘落在自己和雪儿脸上。
　　他记得自己对着漫天飞舞的雪长啸了一声，然后，有更多的雪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泽儿四岁时，他让泽儿拜了水中莲为师，他只想泽儿能快快长大，帮着水中莲一起救南宫雪的命，可是还没等泽儿长大，她还是离开了自己。
　　他记得自己抱着南宫雪就久久地坐在雪地里，久久地，两人身上都落满了厚厚地雪。
　　他看着眼前跪下的黑压压的一片，何豫、于李、谷煜、宇灿、万仪……，那一刻，是这些孩子们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有一个小小的泽儿，自己还有责任。
　　他亲手埋葬了南宫雪，就在后山上。那一夜，他在她坟前坐了一夜。

　　“谷煜，我不敢告诉泽儿，我不敢说，我这个爹当年为了他娘放弃了整个国家，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个爹曾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不称职的摘星国大皇子，谷煜，我该怎样和他说”，良久，轩辕默喃喃道，声音悲戚，慢慢地转过身来。
　　可他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谷煜，而是冷冷的、一脸复杂表情的轩辕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