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妆上门女婿》顾夏末

35、第三十五章（硕鼠案）

　　杨韫忽然晕过去可把梁晋吓了一跳，他赶紧过去推了杨韫几下，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喝醉了才放心，心中想到：“这丫头怎么忽然就醉了，一点也没显出来。”
　　再看外面天色已经渐黑，杨韫这个样子肯定是回不去了，梁晋想了想，眼前这两位姑娘既然不是伺候李佑林的正主，口中想必是问不出什么了，梁晋便说道：“我表弟不胜酒力，让两位姑娘见笑了，罢了，这里就不用姑娘们伺候了，两位下去歇着吧。”
　　玉爱和月白两人面面相觑，只是已经收了银子，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乖巧行礼退下。
　　待两人走到楼梯口，月白笑道：“方才两位公子生得真好，比任何来怡红楼的客人都要好呢，居然不要人伺候，真是奇怪。”
　　玉爱打趣道：“什么奇怪，我看你是觉得可惜吧，小蹄子。”
　　月白也不恼，大大方方道：“这两位客人这样俊美，倒是不像花钱来找快活的，不要钱也不是不可以。”
　　玉爱笑了一阵，说道：“我倒觉得这两位客人古古怪怪的，不像上青楼的，倒像是……”
　　月白接口道：“断袖？我是觉得你那位客人扭扭捏捏的，不像是好女色的样子。”
　　玉爱莞尔一笑，“怪不得见他醉了，另一个就叫我们退下呢。”两人相视而笑离开了。
　　第二天杨韫才醒转，宿醉的感觉让她头疼不已，皱着眉头将眼睛睁开，梁晋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子旁边喝茶，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见杨韫醒转，梁晋悠悠道：“杨公子，你既然不能喝就不要喝了，你看看，醉成这副模样回去可怎么向令夫人交代。”
　　杨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的布置，才想起自己是和梁晋来了青楼，然后好像就喝醉了，杨韫迷迷糊糊问道：“昨天我们在这里待了一晚上吗？”
　　梁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当然，你醉成那副模样，我怎么好移动你，不过好在你酒品不错，喝醉了只呼呼大睡，没有吵闹我。”
　　杨韫嗓子干哑，只道：“你昨天晚上也睡在这件房里吗？”
　　梁晋点点头，说道：“你一个人醉得厉害，我怎么好把你一个人放在房里，这里鱼龙混杂的，你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不用谢我。”
　　杨韫看了看身下的大床，有些提心吊胆地问道：“那你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啊？”
　　梁晋自然而然地说道：“当然是在这张床上啊，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难不成你要我睡地上啊。”
　　杨韫一动，“你！”忽然又觉得头疼只好停下。
　　梁晋见她似乎真动了气马上道：“好了，我骗你的，我昨天晚上睡在那里。”说完向帘子指去，杨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帘子另一头的小塌，才发现自己误会了梁晋，稍稍放心。
　　梁晋又道：“你担心什么呀，就算我们两个同床共枕了，我也不能对你做什么呀。”
　　杨韫没有说话，只白了他一眼便起身准备洗漱。
　　待二人匆匆忙忙赶回驿站里，走进院子，昨天帮杨韫传话的那位吏员颇为尴尬地瞧了杨韫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薛可艾的房间，薛可艾的房门紧闭，杨韫有些心虚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传来薛可艾气鼓鼓的声音，“我身体不适歇下来了，别敲了。”
　　杨韫听了立刻紧张道：“可艾你没事吧，怎么不舒服啊，快让我进去看看。”
　　过了半晌薛可艾才过来开门，看都没看杨韫一眼就往里面走，杨韫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追问道：“那里不舒服，让我看看你的气色。”
　　薛可艾没好气道：“我没事，我只是不想开门，你昨天晚上去那里了啊，我等了你一整晚你知道吗，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派人回来送个信啊。”
　　见薛可艾脸色红润的确不像病了的模样杨韫才稍稍放心，但听到她问起，杨韫想到昨天晚上歇下的温柔乡，做贼心虚道：“我的错，我的错，我昨天和梁大人出去查帐，一时间忘了时辰，天色黑了就在外面歇下来了，让你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薛可艾看着杨韫有些狐疑道：“你是不是喝了酒了啊，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
　　杨韫赶紧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的确沾染了一些酒香，他忙道：“的确是在外面喝酒了，梁大人在外查访需要应酬，我就陪他喝了几杯，只是酒量不好就醉倒了，梁大人就和我在外面歇下来了。”说完颇不好意思地看了薛可艾一眼。
　　薛可艾表情才缓和下来，说道：“你在外应酬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你也不叫人回来告诉一声，白白叫人担心。”
　　杨韫忙道：“以后不会了，这次是我不好，你肯定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吃吧。”二人前去用膳不提。
　　吃过饭后杨韫就前往仁心堂找徐回春，想问问他关于疫病解药配方的进度，进了仁心堂后面的耳房，徐回春正埋头写些什么，不时翻看医书。
　　杨韫便喊道：“徐大夫。”
　　徐回春听见声音抬头，见是杨韫立刻站起来道：“杨大人你来了。”面上大有兴奋之色。
　　杨韫打趣道：“徐太夫你在写什么呢这么入迷，连人来了都不知道。”
　　徐回春欣喜道：“我这几天根据病症翻看古书，终于给我找到可以用的方子，只是还不知效果如何。”
　　杨韫听了治疗疫病的配方有了进展，或许就可以防范这次的瘟疫心中也是大喜过望，拿那方子一瞧，只见上面写道：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洗白芍二钱、炒川芎二钱、半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延胡索一钱、半酒炒炙甘草八分。杨韫对于医道虽不太通但也知道这幅方子上面许多药材都是养心调血的。
　　徐回春接着道：“这幅方子是我参谋古书刚刚写出来的，效果还不知如何，要先试试才好，不过这药用的分量需得小心，多一分少一分都要仔细掂量，才不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杨韫笑道：“有了你这幅方子，想来就算是疫病也要药到病除了，就算一时不对症，不出几日也可以研究出真正的病方了。”
　　徐回春笑道：“有了杨大人的鼓舞，我现在是信心百倍，干劲十足了，只希望这幅方子可以真正帮到病人。”
　　待杨韫从徐回春那边回到驿站，梁晋又派人来找，杨韫是一刻没有休息就往梁晋的住处走。进了房间，梁晋指了指桌子上的拜帖道：“又有一场鸿门宴在等着。”
　　杨韫拿起来一看，竟是李佑林下的帖子，梁晋笑道：“这位李大人说灾情得到了控制，特地要开一个庆功宴呢。”
　　杨韫不禁皱眉，“这次洪灾有那么多人去世，更多的人颠沛流离，妻离子散，衙门不好好反思自己的作为，好不容易现在灾情稍稍好了一点，居然就要开什么庆功宴，庆谁的功。”
　　梁晋笑道：“历来不都是如此，有过就相互推诿，有功就互相争着抢着。”
　　杨韫叹了口气，随后道：“那天听到的硝石是什么意思，你派人去查了吗？”
　　梁晋脸色也变得些许沉重，说道：“硝石是一种原料，常用来制□□、玻璃、火柴、烟火，是制作火药的用途之一，还可以用于配制孔雀绿釉。可用作五彩、粉彩的颜料。”
　　杨韫听到“火药”后也是一惊，“可是没有听说风州有这种原料啊。”
　　梁晋点头道：“是呀，所以这事才显得蹊跷。”
　　见杨韫沉思不语，梁晋又道：“算了，眼下先不去想他，解决灾情和疫病的事情最重要。”
　　到了晚上，杨韫和梁晋一同赴宴，酒楼里灯火通明，雕梁画栋、金碧辉映，和外面的门可罗雀、灾民们面黄肌瘦仿佛是两个世界。
　　进了雅间，风州的官员已经等在里面，李佑林迎了上来笑眯眯道：“梁大人可叫我们好等呀。”
　　梁晋带着杨韫坐下，口中道：“我可是按着时间点来的，是李大人你们来得太早了。”
　　李佑林笑道：“只要是值得等的人，等多久都无妨，梁大人你说是不是。”
　　梁晋没有搭腔，只道：“李大人言重了。”
　　李佑林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说道：“此次灾情，梁大人奉命赈灾，如今灾情稳定，百姓也有地方安置，梁大人可谓是大功一件啊，只是不知梁大人何时启程回京，我们也好准备送梁大人。”
　　梁晋似笑非笑道：“如今疫病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回京的时候还早着呢，怎么李大人很盼着我走吗？”
　　李祐林笑道：“自然不是，梁大人肯在我们风州多留一段时间我们可是求之不得，不过我前段时间向皇后娘娘递上了请安折子，听闻梁大人不在娘娘身边，娘娘可是问候了梁大人几句。”
　　梁晋也笑道：“皇后娘娘一向体恤怜下，只是李大人可真是耳目灵敏啊，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李大人倒是一清二楚。”
　　这句话说得诛心，万一落得不好就是刺探宫闱，李佑林忙道：“倒也没什么，梁大人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如今来了风州这么久，皇后娘娘记挂也是能想得到的。”说完又叫人赶紧上菜。
　　菜一道道地呈上来，每一道都是佳肴珍馐，外表就精致得不得了，色香味俱全，一个侍女呈上了一只白瓷盘，上面放着一条鱼，外观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甚至还有些颜色暗淡，旁边摆着几瓣桃花。
　　座中一个官员笑道：“梁大人，这一道桃花鳜鱼是我们风州的名菜，味道鲜美，入口即化，一道菜就价值百两，是李大人特地吩咐厨子为您准备的，您可要好好尝尝。”
　　李佑林笑道：“别小家子气了，梁大人在宫中任职什么天下美味没尝过，要你在这里介绍。“
　　梁晋倒是没说什么，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说道：“的确不错。”
　　众人陆续拿起筷子，杨韫看着眼前的众人推杯换盏，再想起灾民碗中的稀粥，小孩子看着薄饼眼中的渴望，一时心中愤懑，起身冷道：“众位大人请慢用吧，在下实在是没有大人这样的好口福了，外面的灾民一天连一顿杂粮饭都吃不上，在下却在这里吃着一道一百两的菜实在是心中不安，各位请继续享用吧，在下退下了。”说完就准备离席，梁晋一把拉住她，杨韫诧异地回头看向他，梁晋低声道：“等我和你一起走。”
　　李佑林眯起眼睛，在场的官员一时面色都不好看起来，其中一位冷冷道：“杨公子指桑骂槐，是在说我们吗。”
　　梁晋笑道：“杨公子没有指名道姓说过谁，各位又何必对号入座，今天的宴席很不错，我也吃饱了，多谢李大人款待，先走一步。”说完就带着杨韫离开了。只留下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容的李佑林和面面相觑的众人。
　　走到外面梁晋见杨韫还是一言不发，打趣道：“还生气呢？”
　　杨韫摇摇头道：“我不是生气，我是失望，是难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人却是一州之长官，这一州的百姓能指望得上他们吗，真叫人心寒。”
　　随从牵了马车过来，梁晋挥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又对杨韫道：“陪我到街上走走吧。”
　　此时已经进入了夜，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两人并肩而行，梁晋缓缓道：“我也没想过我能有吃上一百两一道菜的一天。”
　　杨韫看向梁晋，后者抬头看向月亮，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入宫的吗？”不待杨韫回答又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杨韫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是怎么入宫的？”如果有选择的话，谁会想要入宫当太监呢。
　　梁晋看向远方，眼神幽暗道：“我从前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家中仆从簇拥，堆金积玉，我亦是父母疼爱的小少爷。”
　　杨韫心中吃惊，“那你怎么会？”话音刚落杨韫就后悔了，梁晋家中自然出了极大的变故。
　　梁晋却一笑，仿佛嘲弄，“后来我父亲在官场上受人牵连入狱，不久之后家中获罪，家人都相继去世，我流落在外，一个杂耍班子的班主见到了我，就叫我跟着他，只不过很快一场旱灾就来了，百姓们颗粒无收，紧随其后就是饥荒，杂耍班养不起人就散了，我也成了乞丐，那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唯一想的就是吃一顿饱饭，可这个愿望是如此奢侈，那时候饿殍遍野，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人的生命转瞬即逝，活下去都艰难的很。”
　　杨韫心中柔软的地方突然滋生出心疼的情绪，她问道：“所以你就入了宫？”
　　梁晋点点头，“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每天吃饱饭。”他看着杨韫的眼睛道：“有着这些感同身受的经历，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这些灾民的。”
　　杨韫也仿佛被他话鼓舞了，握住他的手用力点点头。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杨韫忽然仓惶将头移开，低头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