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61、第 61 章

　　睡到半夜的时候，陈宇突然开始伸过手来。
　　顾魏心领神会，两个人虽然没有孩子，此刻却仿佛避着孩子的父母。
　　“他睡着了吧？”床板嘎吱作响，陈宇抱怨：“花了十万块钱的床垫，艹！这学费交的！”
　　顾魏解释，“不是床垫的问题，是床架，当初我就说了要多花十万买个配套的床架。”
　　为了表示还没睡着，吴振峰起夜去卫生间尿尿了，他的人字拖在深夜里也不知道怎么的能发出那么清晰的脚步声，上厕所也不关卫生间的门，从尿尿到冲抽水马桶，一切都毫无遗漏地传到顾魏和陈宇的耳朵里。
　　他俩下身还连着呢，顿时僵在那里不动了。
　　陈宇动一动，床架跟着“嘎吱”一声，顾魏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很滑稽，“噗嗤”一声喷笑，顾魏一笑，陈宇跟着笑，然后就萎了。
　　“睡觉睡觉！”陈宇丧气。
　　顾魏笑骂：“要么把床修好，要么他滚蛋，不然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
　　吴振峰是死赖着不走了，他过分到什么程度？他把床给修好了！
　　“就是你们运动量太大，螺丝松了，拧一拧紧就好了，保证不响了，不信你们今晚验收一下。”吴振峰还去买了一套五金工具，大有把家里上上下下后勤工作全部打点好的觉悟。
　　晚上睡在那里翻身，床架果然是不响了，但是现在哪怕不做，第二天早上吴振峰都会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顾魏浑身不自在。
　　顾魏道：“再下去你就跟皇宫里的老太监一样变态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无业游民，有吸毒史，年纪还一把了，你觉得哪个女的要我？图啥？再说了，你就是真的给我找个美女过来，我怕我下面也不好使了。”
　　“啊？”顾魏目光下移。
　　吴振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逗人，还是真的。
　　顾魏生拉硬拽把吴振峰拖去男科，他不信还治不了他。
　　男科大夫给吴振峰检查了，倒也没发现什么器质性毛病，就让吴振峰好好锻炼身体，合理饮食，规律作息，放下心理负担。
　　吴振峰回家抱着狗，说他现在挺好的，没有了世俗的烦恼，可以专心当贤者。
　　他当他的贤者本来不关顾魏的事，但是他硬挤在他和陈宇之间，这就过分了，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大有赖一辈子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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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不能给狗改个名字？”顾魏问他。
　　吴振峰在家里一喊小宇，陈宇跟狗一起反射性地回头，这画面太美不能看，顾魏自己成天骂陈宇狗啊狗的，倒没什么，但是不能让吴振峰这样有意无意地糟践陈宇。
　　吴振峰不同意给狗改名，理由是叫习惯了，改名字狗不应，听不懂。
　　现在狗已经学会了自己上厕所，一家四个男生，包括狗在内，共用一个卫生间。顾魏以前担心尿尿的时候滴到马桶外面，所以他一向跟女生一样坐着尿，非常文雅。现在好了，马桶外面经常有尿，也不知道是狗的还是吴振峰的，有一次还发现竟然是陈宇的，顾魏彻底崩溃了，他好不容易把陈宇调教成跟他一样坐着尿，现在又学坏了。
　　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看见狗进了厕所，压下马桶盖，两条后腿一起抬起来骑着马桶，跟女生一样尿尿。
　　全家按顾魏的要求尿尿，姿势最标准的竟然是狗！
　　顾魏简直看傻了。
　　他可是有洁癖的人，他觉得屁股整个儿都在过敏发痒。
　　他把狗提到吴振峰跟前，“你就不能遛狗的时候带它去外面方便？”
　　吴振峰：“我为了睡懒觉，好不容易才教会它这样上厕所的，不是挺好吗？家里就它不会尿在马桶外面，我觉得咱家小宇还能考大学呢！”
　　狗子在他怀里“旺”地一声，表示赞同。
　　顾魏是个狠人，他总算抓住了把柄，誓把吴振峰和狗一起扫地出门。他去弄了把锁，把卫生间给锁上了，吴振峰固然会开锁，但是狗是真不会，我让你考大学！顾魏冷笑！
　　这回轮到吴振峰妥协了，现在他每天一大早把尿急的狗子带出去，遛完一圈不说，回来还给顾魏和陈宇带巷子口的早饭。
　　那可是要排队买的老字号招牌早点。
　　陈宇只好来劝顾魏，让他再忍一忍。
　　顾魏觉得，习惯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他左忍右忍，竟然发现自己渐渐习惯家里有个吴振峰，还有一只杂毛土狗。
　　哪天他回家没看见吴振峰和狗，还会下意识地问一声，“人呢？狗呢？”
　　陈宇从屋里出来给他端饭热菜，“你说开会下班晚一点，他俩吃过出去散步了。”
　　顾魏吃饭，陈宇是一定要陪的，反过来陈宇下班晚了也一样。
　　天气热成这样，狗毛脱干净了，屋里改打空调不开电扇了，自从陈宇出完差回来了，房间里倒是被吴振峰收拾得干干净净。平时衣服都是吴振峰洗的，顾魏爱干净，吴振峰还知道内裤和袜子分开手洗，陈宇的警帽都拿去洗了，内檐绝无汗渍，警徽擦得干干净净。
　　桌上是四菜一汤，顾魏吃着饭，夹着菜，心想：“日子啊！”
　　“要不给他买个床放隔壁吧，也不能老打地铺。”顾魏提议。
　　陈宇摇头：“问了，他说他就爱打地铺。”
　　“山猪吃不了细糠。”顾魏埋汰吴振峰。
　　陈宇点头：“就是就是。”
　　“那个民宿经营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做了？”
　　“鬼知道，他说他不喜欢。”
　　顾魏“哼”一声，“我还不喜欢早起上班呢，不喜欢看髙浠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呢，那我还能不干了？”
　　高副院长退休，全院上下竟然一致推选髙浠顶了这个缺，岂有此理，只听说皇位可以继承，没听说副院长之位还可以继承的，那不是个副院长，那是个爵位吧？顾魏觉得自己低职高聘担任胃肠外科的主任已经能在华清附属横着走了，结果髙浠爬得比他还快，人家直接副院长了。不是说不能有这么年轻的副院长，可这是华清附属，是新毕业的医学生挤破了脑袋要进来的华清附属第一人民医院，这里论资排辈的老泰斗们都还在熬呢，这不是边境上鸟不拉屎的县城小医院啊。
　　但是顾魏不服气也没用，医学泰斗们在专心搞学术，梁周和邱琦玉这样的，主任医师担任个主任的行政岗都推三阻四，而副院长是行政岗，更没有泰斗想去趟这个浑水，好像生怕搞行政就影响自己的学术了，就被官场玷污了。髙浠在管理方面是个人才，医院繁琐的各项事务她就能处理得井井有条，行政科研教学临床几条线都弹压住了，她叔叔长，伯伯短的娇滴滴几句话，大家都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面子，还要说是看在老高副院长的面上。至于女医生女护士，她就更会给人家争福利争名额了，连发卫生用品的开支她都能从后勤争取过来。光这一点就是比泰斗们牛逼，别人都服气，顾魏能怎么？他在外面还得装大度，捏着鼻子赞美髙浠，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老高副院长更有水平。
　　陈宇劝他：“你干嘛老看不上髙浠呢？以前她追求你的时候你看不上她也就算了，现在她当你领导了，怎么，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道理你不懂啊？承认她比你厉害很难吗？”
　　顾魏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好不好？一家人，我就是想听你两句安慰。”
　　“我就事论事。”
　　顾魏拍下筷子要离席而去，陈宇赶紧把他拉回来，“那你是搞学术的啊，她搞行政，她学术不得扔了啊？她不就是发现学术上搞不过你，只能去搞行政吗？你看你爸不就是搞了一辈子学术，你妈搞行政再厉害，到你爸跟前也得矮一头。”
　　顾魏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一点。
　　“扯远了，这不是说吴振峰嘛，怎么扯髙浠身上去了？”顾魏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
　　陈宇把碗涮了，放洗碗机里。
　　“去散个步？”
　　“吃太饱了，让我先缓缓。”顾魏在沙发里歪倒，嘴上没闲着，继续说吴振峰，“得给他找点事做，不能在我们这儿当住家保姆吧？”
　　陈宇享受着住家保姆带来的美好生活，而且免费，再说床架子都修好了，没再嘎吱作响，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要喜欢，就让他住着吧，我不信他能一直这样过。”
　　顾魏讪笑：“嗯，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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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宇说得非常对。
　　吴振峰吃饱喝足也不能天天宅家里，顾魏和陈宇白天都是要上班的，加上一个礼拜一次晚班，平时下班回家吃完就碗一推出去散步，完了回家澡一洗门一关，就不理吴振峰了。
　　大部分时间吴振峰得独处，他在客厅里嚎，让顾魏和陈宇出来陪他斗地主，没人理他。
　　电视和手机玩多了会加重阿尔兹海默症，吴振峰不看电视也不玩手机，他白天就牵着狗往外跑，先是去棋牌室打麻将，后来棋牌室的人不许他去了，因为他打牌爱出老千，棋牌室的大爷大妈们又揪不出证据，反正他肯定是出老千。吴振峰于是又去前面小公园找老头下棋，很快打遍小公园的天下无敌手，这次棋友们不是赶他走，而是自己另寻他处了。
　　吴振峰后来去火车站找骗子下，逼得人家贼喊捉贼打电话报警说他是棋托，专门出来骗钱。
　　陈宇去派出所领他回来的时候其实挺高兴的，要不是吴振峰三十好几了，他恨不得去少年宫给他报班，吴振峰这么有天分，万一就成世界冠军呢！
　　当然，吴振峰自己也说了，他那点水平只能对付火车站的棋托，跟少年宫冠军比试起来说不定有点儿困难。
　　陈宇只好作罢。
　　正当陈宇跟其他家长一样愁，吴振峰以后干什么好的时候，又一个危机出现了，狗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