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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宫城 ...

  •   “前方到站宫城县白鸟泽学园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椿雪里等电车完全停靠后站起身,将抱在胸前的背包重新背回身后,才离开座位慢吞吞地走下车。

      “列车门即将关闭”,她背后传来警告的鸣笛声。开门放下一批人,关门带走一批人,列车短暂停留又迅速开走,好像和东京也没什么区别。

      顺着地标指示的方向和看到的人流走向,椿雪里仿佛巡视领地的小猫,慢慢悠悠穿过安全通道,安然得像她已经融入了这里。

      终归还是很多年之后才再一次来到宫城县,行为上再如何镇定自若,心理也还是忍不住大惊小怪。
      ‘果然没选错,是和东京不一样的地方。’

      椿雪里观察身边的人,他们都以一种缓慢的行走速度进出站台,她甚至能悠闲地注视地上的黄色警示标,不被人群催促,上面写着【向前走,别回头】。

      多好的一句人生警语,在东京都来不及看。

      在东京的时候,她很少坐电车,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倒也不是一开始就讨厌,就是有一天,她站在门外等先下后上,电车里的人群变成了车厢的呕吐物,开门的瞬间列车就像长途跋涉劳累过度的人张开嘴,一股脑将人群全吐了出来。

      勉强挤进电车后,看人又像各式各样的虫子,电车是它们的寄居所,它们耗尽千方百计攀附堆挤在车厢的各个角落。

      在椿雪里的印象里,每个在东京路上的人都热衷于奔跑。她讨厌跑步之后身上会冒出细汗,讨厌跑步时挤压心肺的窒息感,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走路。

      在所有人都在奔跑前进的世界,她乌龟一般前行,如同在人群中逆行,只会让后面的人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她是一个不喜欢被关注的人,起初她以为在奔跑的东京里行走的椿雪里会被人用眼神上下打量。

      事实证明,奔跑的城里人根本没有时间关注一个马上会被抛在身后的过路人,像龟兔赛跑中,从来没有把乌龟放在眼里的兔子。

      自我意识过剩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因为被人无视和抛弃感到沮丧。
      讨厌被关注,又害怕被无视,她是矛盾的集合体。

      所以,她离开了也可以说是逃离了东京,来到一个新的城市生活。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还不错,至少这里的电车环境她很喜欢。

      视线跟着扶手电梯往上移,她不自觉举起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张。高楼大厦消失在街道路边,抬头便是一览无余的蓝天,偶尔会有几枝绿色的树丫进入视线。她渐渐感受到内心的平和。

      果然,蓝色的天空总是可以容纳住人的不安。
      椿雪里拿着手机操作一番,刚刚拍下来的图已经成为她手机新桌面。

      放下手机,椿雪里披散的长发随着抬头的动作和不断吹来的秋风在空中飘扬,发如雪形容的就是她,堆挤在一起的时候满目雪白,飘散开来有些发丝像习得了魔术,会在视线中隐形。

      在白发的加持下,椿雪里经常被不熟悉的人形容像一座纯洁宁静的雪山,但,仔细瞧她的眼睛,如火焰般炙热的瞳孔,里面仿佛有岩浆在翻腾。

      “从今天开始就要开启一个人的生活了。”椿雪里眼睛里划过一道坚毅的红,她双手拉了拉书包背带,用这样的动作给自己加油打气。

      “好!该回家啦!”跟着导航提示的声音,她步伐坚定地向家的方向进发。

      时间过去十几分钟,椿雪里拿着手机,不确定地停在分岔路口,左脚跃跃欲试,一会朝向左一会朝向右。

      “em……向前走到底是上坡还是直走……”椿雪里抬头看路又低头看手机,不停缩放着手机里的地图,想要辨别正确的方向。

      面对左前方突然出现分流的两条路,椿雪里一时摸不准她该前方上行还是前方直行。

      “感觉应该向前直走,看不到坡顶的背后说不定是路的尽头,但是地图上显示走最左边的道,上坡如果也算一条道的话……那还是走上坡吧。”

      椿雪里一路走到坡顶,手机导航显示她确确实实走在完全重合的线路上并没有偏离方向,但是,此刻,她的左手边出现了一栋蓝色建筑物,按照地图的摆放位置,这栋建筑物理应离她更远一些。

      ‘走错路了,刚刚那么纠结,果然还是应该相信第一直觉,这样能少走不少弯路,好累。’烦躁让她在心里无声地懊恼,害怕消极过头,还是认命地转过身,看着刚刚走过的、现在是一条长长的下坡路的上坡路。

      迈出一步【向前走,别停留】。

      可是,就这么走着,感觉地面的温度通过鞋底攀岩进心里,椿雪里的焦躁逐渐沸腾。

      ‘书上说的果然没错,这就是所谓的上坡容易下坡难啊。完全不想再走一遍,说不定刚刚那条路坚持走下去也能回家。所以说,为什么要拒绝邻居的好意,明明邻居家的儿子是可以来接的,真会自找麻烦。’

      “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椿雪里对着空无一人的路口长叹一口气。

      ‘好不容易走到顶端,没过几分钟又走下去,旁边过路人看到一定马上就知道我是外地人了吧。
      看吧,一想到会被当作外地人心里不舒服了吧,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

      莫名的,椿雪里停下脚步,站在路中间,她感觉到了隔离,她只是一个过路的外乡人,在本地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不需要几天就会从这座城市离开的人。这样的感觉并不美好,一种无处可去的孤独如影随形,没有归属。

      可她会在这里待很久很久……

      刚从站台出来时的热情和新鲜感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只有烈日下找不到路的烦闷,椿雪里从包里掏出一顶黑色的帽子扣在头顶,板着脸,加快脚步冲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在心里,椿雪里学习曾经运动会上百米冲刺的同学,边跑边呐喊给自己前进的勇气。

      ‘嗯?东京路上的人每天板着脸奔跑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在心里呐喊。说不定呢,东京路上的人或许更脆弱。’

      自我感觉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椿雪里想出了神,以至于身体失控,跑步的姿势开始歪七扭八。

      椿雪里开始放慢脚步,张开双臂寻找着平衡。由于惯性她向前踉跄了一下。

      果然她还是不适合奔跑,就这样慢慢地走回去吧。

      不会再有比跑步摔跤更丢脸的事情了。
      另外,现在她所站的地方是宫城,不是东京。
      是不需要奔跑的地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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