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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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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后总共不过两次,可逢到周六,我便不自觉地空出时间,想去“蒹葭”悠闲地消磨整个下午,像做着个早已熟悉的动作。
刚坐下,丁袂过来招呼,
“为涵。”女人熟得快,张口就喊名字。我听着也觉熟捻。
“丁袂。”
“你有留言。”她顽皮地眨眼,这时才现出妙龄女子该有的精灵。
映入眼帘的,是端正而蕴涵刚劲的字迹。
于为涵小姐:
多谢阁下对本店的支持与赞誉。为顾客提供舒适的环境以及优质的服务,乃我店的宗旨所在。
至于那幅画,于小姐只需将其视作装饰,它的功用一亦仅限于此,并无其他。舍妹所提陈年往事,实在琐碎,不足为外人道。打扰之处,敬请原谅。
还请继续光临敝店。
颜初
一番咬文嚼字,看似礼貌,实则疏离。别人的私事,外人的确不宜多事。但这字里行间的文人酸气,实在叫人看不惯。忍不住,下笔针锋相对。
颜初先生:
今日拜读阁下予区区在下之留言,实在与有荣焉。
作为客人,本人纯粹以欣赏艺术的角度,看待那画的。本人本以为颜先生同是爱画惜画之人,而阁下一席话,将其视作装饰,却贬低了一幅好画,令本人对阁下之敬意大打折扣,颇感遗憾。
另外,本人并非村姑泼妇,喜搬弄是非,散播流言之人,对阁下的情事或情史,绝无兴趣。阁下无须过于杞人忧天。
于为涵
“怎么了?”我想我定是脸色不善,教丁袂讶异了。
“没事。”
她不相信,直直看我。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话:
“多口问句,你哥还忘不了那位方小姐吗?”
她有点困惑,“看上去伤口痊愈了,但应是忘不了的。就连那幅画,也是我硬要挂的。不过他说,像是把伤疤晾在那里示众,丑得很。”
顽固的男人!
“你小的时候,看过灯投在自己前面的影子吗?”她点头,不明所以然。
“无论我们如何急走快跑,或是试图要跳过影子,但都不能超越它。这的确叫人沮丧。可是,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能超越影子。只要我们,转过身180度,影子就乖乖的跟在我们的后面了。”
“你是说我哥不是不能忘,是不想忘,不想转身而已?”
“或许我的比喻不太正确,但我想,是的。”
回到家里,灯还亮着。钟蓉坐在沙发上,看着平常不感兴趣的晚间新闻,心不在焉的,甚感意外。
“你不是说去范文通那里的吗?”
“他妈妈从老家来了。”
“哦。”
“他说过几天带我去见见他妈妈。”
“是好事。”
“可是我怕。”
“怕什么?年轻力壮,难道还怕个老太太不成?”我过去与她并肩而坐。
“我比他高。”
“他不介意。”
“我算不上貌美。”
“他没有嫌弃。”
“我不够温柔体贴。”
“他认识你的时候,你便如此。他也没有挑剔。”
“可我怕他妈妈会介意,会嫌弃,会挑剔。”
“钟蓉。”
“恋爱或者是两个人的事,可婚姻并不是。” 钟蓉说过,范文通早年丧父,是范老太太一手将他抚养成人的,自然养成了范文通异常孝顺的性子。范老太太的态度,绝对会影响到他们的未来。
“说到底,我究竟是个外人,他妈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可以完全接纳我。”
“那么悲观?范文通准备怎么做?”
“他说会和我一起努力,让他妈妈接纳我的。”
“那就是了,还有什么好怕呢?”
我轻拍她的肩,安慰说:“明日愁来明日当。还是先睡个好觉,漂漂亮亮的拜见未来家姑,比较重要。”
她佯怒的娇嗔一声,回房去了。
男人总是不愿意介入女人之间的战争的。范文通的母亲接纳钟蓉,自是好。否则……就要看范文通能不能承受考验了。
接连几个星期,都没去“蒹葭”,也不是跟谁赌气,只是没心情。没心情想香喷的茉莉花茶,没心情想那有故事的画,没心情想丁袂,没心情想某个痴情又顽固的男人——颜初。医学上好像有种癖好叫恋旧癖,许多男人都有这种癖好,总想着自己的旧女朋友。即使分手,仍记挂着,觉得自己亏欠对方,拍着胸脯誓言旦旦的“有事尽管找我”。恋爱时,尚不能信任;分开了,又能做得到什么?把自己的形象膨胀放大,站在高处,俯视可怜着前女友,仿佛没了他,别人的日子就过不下去,这种男人最厚颜无耻。倒不知那颜初,会不会也是这类角色。
不过,世间哪个女子,又不为这样或那样的男人痴狂着呢?
我的身边就有两个好例子。钟蓉每日早出晚归,与之前那个沐浴爱河的小女人的甜美模样天差地别,精神萎靡,日益消瘦,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看来,年轻力壮还是抵不过老太太。婆媳之间的嫌隙,古而有之,钟蓉还未过范家门,尚且如此,只要她一天爱着范文通,苦日子还得挨。本想劝她,可毕竟她是爱范文通的,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她了然的回我一个勉强的微笑,算是安慰我,或是她自己。钟蓉内向,很少抱怨。倘若换上,静姝的烈性子,非得把他家门拆了不可。
静姝真的要走了。
今晚约着我们出来聚餐。范文通本是来的,临出门又被老太太召了回去。钟蓉没出声,只是笑笑,说不要扫了兴。
“钟蓉,没关系,我们来尽兴的喝。不醉不散!”酒过几巡,静姝已经微醺。
整晚钟蓉都很沉默,只一个劲地喝着静姝倒来的啤酒。我知道她的苦。
“钟蓉,不要紧。我们姐妹一定支持你的!怎么说你都会比那个老太太长命,斗耐力,你稳赢!”静姝开始胡言乱语,呵呵呵的笑,表示她醉了。
钟蓉也被逗笑,作势打她,静姝却醒目的溜到石鲁生后面去。以为逃难得逞,哈哈大笑,哪知我在背后偷袭,硬是挨我一记打。三个醉酒疯婆子,就混战起来,没有半点仪态,没有半点伤春悲秋、离愁别绪。
石鲁生只在那里看着,纵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她的损友嬉戏。
后来,钟蓉同我说:“石鲁生真正是个好男人,静姝很幸运。”我赞同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