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夭九三

1、白元清

　　溶洞里漆黑一片，只有一颗萤石在地上散发出一些微弱的光芒，溶洞顶上全是其形各异的石柱，寂静中所有的恐怖幻想伴随着水滴声穿透进脑海里，令人不寒而栗。黑暗里，少年赤裸着上身盘坐在水池中，头顶的石柱不断有水滴落在他身上各处。

　　溶洞外，一群十二、三岁正值灵萃之年的少年们聚集在一起谈论些什么，时而发出大笑声，有些还笑得躺在地上打滚，讲述者也时不时说着说着就捧腹大笑。尽管如此，也不妨碍大家互相讲述某人所做的趣事。

　　“他怎么还没出来呀！”，其中一位手臂上烙印着七颗星石的少年不耐烦地说。

　　其中一位少年站出来给他解释道：“辰哥你别急呀，那呆子每次都待到黄昏才出来，我看这会儿他应该快要出来了。”

　　溶洞中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洞外的少年们面露轻蔑，双手环胸。
　　一名少年从溶洞中走出来，斜阳时分的柔光洒在他身上，透过晶莹的水珠，使他灰白色的短发，染上了一层好看的余晖。他眨着一双好看的杏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们，开口问道：“你们也是来这儿炼体的吗？”

　　“我们是来给你送三元芪汤的，我今天才想起来，在石岩溶洞利用天然水气炼体后，只有喝了三元芪汤才能有功效。”

　　之前那个站出来解释的少年说完，就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他，当他接过以后，少年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嘴角挂着笑，眼神中都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按着你之前的说法练了半个月，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灵气萃体，原来是因为我没有喝三元芪汤呀。谢谢你今天特意过来告诉我，你们要进去吗？我已经练完了。”说完少年便让出洞口的位置，好让他们进去。

　　“哼，我们才不用，倒是你赶紧喝了三元芪汤，免得今天又白练了。”辰哥冷哼一声，露出胳膊上烙印着的七颗星石，其余人也纷纷效仿辰哥，露出了胳膊上的五颗或者四颗星石，只有站在洞口边的少年的胳膊上空空如也。

　　这里的孩子从五岁开始炼体入灵，十岁开始以灵萃体，每萃一级胳膊上就会亮起一颗星石，九级以后九星归一化为圆月印在额头。

　　“我这就喝！”，少年打开瓶口仰面一饮而尽，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喝完用手背一擦，“这个的配方是什么？喝起来有点像芪果的味道。”

　　少年们看他面不改色一饮而下，有些吃惊，一时间都愣住了，没有人回答他问题。

　　“李宇？三元芪汤是什么？”少年见没人回话又问了一遍，被点名的正是递给他三元芪汤的少年。

　　“三元芪汤......就是......”

　　“走了！”李宇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辰哥大喝一声带着所有人离开了，留下灰白色短发的少年一人站在原地，一群少年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你用的是芪果吗？怎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害我耽误那么长时间，戏还没看到！”辰哥在路上数落着李宇。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用了好几颗芪果，我磨成汁水的时候，光闻着那个味道我都要吐了。”

　　“算了算了！”辰哥不耐烦地摆摆手。

　　“辰哥，这次不成我们再换个方法整他！”

　　“就是就是，白元清就是个傻子！”

　　“可不就是个傻子，说什么他都信。”

　　李宇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他人纷纷打着圆场。

　　“有次我骗他说，我的东西掉臭水沟里面了，他直接就跳下去帮我找。”

　　“对对对对！他身上连着好几天都一股臭味！”

　　“还有次..............”

　　少年们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谈论起自己怎么捉弄的白元清，不停地嘲笑着他，探讨着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整他。

　　白元清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屋子里，静静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夜过半旬从床上起来，一个人坐在小院里看着夜晚的天空。

　　四周越往远处看越黑得可怕，夜幕上也只有零星的光点，无法驱逐黑暗。白元清融入在这夜色里无法挣脱，靠着偶有的光亮支撑着，不被黑夜吞噬。

　　再醒来时，他躺在院子里被初升的暖阳唤醒，温柔的晨光照在脸上、身体上，大脑一夜的思绪都烟消云散，心再次跳动的起来。

　　清冽的水拍打过脸后，白元清开始一天的早功，按照《契灵功法》炼体入灵，一遍又一遍的感受着天地间的灵气，好引灵入体。

　　《契灵功法》是炼体入灵的基础功法，通过灵气锤炼四肢百骸，让身体适应灵气在奇经八脉内流动，以便日后储灵萃体，寻常五岁孩童修炼《契灵功法》五年便成，十岁开始修炼《萃体功法》，一阶一星直至九星归一。同辈中的佼佼者已经修炼到七星或是八星，就是最差的体质也已经修炼到了两星，只有白元清从五岁开始修炼《契灵功法》，七年的时间都无法炼体入灵。

　　早功结束，白元清除了身体微微出了些汗，依然没有感受到灵气入体时的清凉感。白元清回屋简单清洗过后，换上了一身黑色便服，背上竹篓、拿上工具就前往了枯岩岭。

　　枯岩岭是这里唯一生长着大量绿植的地方，有治疗用的草药、千奇百怪的果实、鲜艳诱人的花卉等，除了绿植还会有各类稀少的单独矿石，不像别的岩石群拥有各类矿洞可以供人大量开采。

　　春季晌午的阳光还不是十分毒辣，偶有凉风习习，白元清走在岩石群中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时不时敲敲挖挖，竹篓里装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草药、果实、花卉、矿石全都有。走到这儿水壶里的水已经喝完了，白元清心想，正好前面有个小溪可以补充些水，取些溪水就换条路回家，也能再看看还能不能遇见些有用的东西，白元清想着就朝溪水的方向走去。

　　白元清刚到溪水边就碰见了一个熟人，随即打招呼道：“郭辰！你在干嘛呢？”

　　郭辰慌忙起身手里还拿着一株刚在溪水边采的草药，手脚无措之际看见来人是白元清时，清了清嗓子顺势将草药装进口袋里。用溪水洗过手后，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就要离开，丝毫没有要搭理白元清的意思。

　　白元清也没当回儿事，再次开口叫住郭辰说道：“你刚刚手里拿的是散元草，它跟三元草长得很像，但是作用截然相反，服下后伤口不但不会快速愈合还会加速腐烂。”

　　郭辰听了一愣，赶忙从口袋里拿出刚采的草药，盯着看了半天也无法分辨。在他光顾着看的时候，白元清已经在岩石缝中找到了三元草来到了郭辰身边。

　　“三元草生长在溪水旁的岩石夹缝中，散元草才生长在溪水边。”说完白元清就将三元草放在了郭辰手中。

　　郭辰仔细看了看三元草和散元草还是无法分辨，索性就将散元草丢掉，把三元草放进了随身的口袋里。郭辰刚想对白元清道谢就听见他开口又说道。

　　“需要我帮你把东西转交给她吗？我看你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把东西放在她门口，上次我跟你说过以后，你跟她表白了吗？”

　　听完白元清的话郭辰当场炸毛，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就恶狠狠的对白元清说：“我的事儿你少管！一个七年都没办法引灵入体的废人！就凭你也敢置喙我的事？也就只有你才会相信那些烂方法有用！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蠢更废的人了！如果被我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我让你活着受罪，反正没人在乎你的死活！”

　　郭辰用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语言攻击着白元清，说完就趾高气扬的离开了，白元清则风轻云淡的拿出自己的水壶准备取水。他在溪水边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取水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溪水其实早就灌满了水壶。过了会儿后白元清把水壶盖子合上，选了一条还未走过的路回家。

　　虽然离开枯岩岭后，天已经黑透了，但选了一条从未走过的路果然有意外收获，白元清发现了一株治疗外伤有奇效的天瑰草。进城以后白元清没往自己家的方向走，黑影见他往别的方向走后赶忙跟上。

　　”辰哥辰哥！”，李宇着急忙慌地跑到郭辰这儿汇报白元清的动向。

　　“什么事儿！”，郭辰见李宇慌慌张张不悦道。

　　“我发现了一个大八卦，我们的大傻子和那个孤女有一腿！”

　　“嘴巴放干净点！到底什么事儿！”

　　“白元清他深更半夜没回家，跑到许鸢那儿去了！

　　听完李宇的话郭辰就冲出门朝许鸢家跑去，等他赶到时，正好看见白元清从许鸢家出来。李宇气喘吁吁地赶到，看见白元清离开，喘着粗气略带嘲讽地说：“这大傻子不行啊，这么短就结束了。”郭辰听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宇，李宇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郭辰死死的盯着白元清离开的方向对李宇说：“找个偏僻的地方，我要亲自整他。”

　　李宇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郭辰，他这个人向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生气就是生气，开心就是开心。这还是李宇第一次从郭辰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情绪的交织变化，愤怒和忧虑在他眼中交叠、缠绕，直至所有的情绪殆尽只剩怒火。

　　白元清回到家后躺在床上想着郭辰白天说的话，没一会儿就起身，从今天在枯岩岭带回来的东西里挑了一些有用但不常见的矿石和草药，把挑出来的东西分好放在了盒子里面。抬头正好看见了今天带回来的一朵花，不知道名字，但是长得十分好看。彩色的花蕊，浅紫色的花瓣如同蝴蝶的翅膀般轻盈。细看下，浅紫色中还带着金色的纹路，微弱的莹光下，淡金色纹路像是在花瓣上跳舞的精灵。迟疑了一会儿，白元清还是没有拿上这株花，带着装好的盒子离开了房间，过一会儿却跑着回来，急匆匆地推开房门，带上了这株花。

　　夜色中，花朵上的金色纹路更加清晰明亮，不光如此，花瓣上还出现了淡银色的图案，彩色的花蕊上有萤火若隐若现。白元清盯着手中的花，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眼前的大门。一名身穿浅紫色薄纱裙的女子斜倚在窗前看着晨星寥落的夜空，散落的黑色长发被夜风轻轻捧起。

　　“我今天去枯岩岭找到了些有奇效的矿石和草药，我还找到了一株特别好看的花，是你最喜欢的浅紫色，虽然白天看起来只是一朵平平无奇的浅紫色的花，但是到了晚上我才发现它的神奇之处，你看！”，白元清欣喜的说着，还将花拿在胸前走到了女子身旁，想让她看得更清楚些，可是自始至终女子也没有看他一眼，就像没有听见他说话。白元清的喜悦一瞬间化为泡影，平静地将盒子和花放在了桌子上就离开了，女子依旧在寥寂的夜幕下斜倚在窗前，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白元清来到小时候经常和母亲一起玩的山坡上，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回想过去的一幕幕。沮丧过后只能自我安慰，有些事情没办法责怪他人，只怪自己没有本事，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七年未引灵入体，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也不是自己蠢，有些东西不试怎么知道。他无奈的苦笑，收拾好心情回家睡觉了，有些事儿苦恼一会儿就够了，时间长了只是无意义的无病呻吟。

　　清晨，白元清正在练早功，范小圆推开大门走进小院中，人未到声先到：“你怎么自己去送了！一直不也是我帮你送的吗！”

　　范小圆走到白元清身旁见他只顾早功没搭理他，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得说啊！”

　　早功结束，白元清拿起身旁的毛巾边擦边说：“小圆子，我已经习惯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了，我没事儿。”

　　“你跟个大傻子一样，那外号真是没给你取错，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哪儿有什么没事儿的说法！”，小圆子狠狠给了白元清一个脑瓜崩说道，“我这又要闭关了，不知道啥时候能过来找你，你这两天小心点，有风声儿说郭辰要弄你，挺严重的，你别跟之前一样傻不拉叽的跟个二愣子一样。”

　　“知道了。”白元清揉了揉被敲红的额头，低声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哪次不都是知道了知道了！哪次没被他们耍！说起来我就生气！每次跟你说了，跟白说的一样！”

　　范小圆气得又想打白元清，但被他给躲过了，只好冷哼了一声：“哼！你也就只有对我有这能耐。我得走了，师父这会儿估计已经在等我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你得给我全须全尾儿的，别那儿青一块紫一块，腿还瘸了！”

　　白元清拦住了范小圆让他等一下，进屋拿了一些东西出来，递给他说道：“这些是我能找到的所有的元清石，这次你一定可以成功！”

　　范小圆接过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抱住了白元清，松开他后眼神坚定地看着白元清，握紧拳头捶了捶胸口，转身离去。

　　在范小圆闭关后的这段时间里，白元清每天就是早功、采药、挖矿，家里和枯岩岭两点一线，鲜少出现在同辈人的视野中，而李宇和郭辰也没什么动静。但平静的生活中，悄然无息的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日常，大街小巷从谈论实力强弱变成了“云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