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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聚阴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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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从不想藏污纳垢，可污秽总借着它的外衣肆意猖獗。
太阳刚下山没多久，花朝就开始想念它橘红的霞光。
果然人不能活的太久，不然你惧怕的、讨厌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
不喜欢夏天更不喜欢下雨天，渐渐的怪脾气越来越多。心情也跟天气也一般反复无常。
一会儿喜欢阳光喜欢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将自己藏在黑暗里寸步不移。
花朝盯着自己指尖的小血珠，心思百转千回，差点就绕了地球一圈。
她在等，车里的几人也在等。
花朝不信自己这个人形蛋糕在黑夜主动散发香味，会有哪个鬼不心动的，尤其是没有选择的末路狂徒。
自从这颗血珠出现在指尖，温度像是骤降了七八度，宋煜和小王纷纷拢了拢自己的外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花朝指尖的血珠。
香檀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此处近市郊，不少鬼魂徘徊聚集于此。闻到此等香味，自然都想分一杯羹。
但是不论从哪个角度说，香檀都不想花朝这样做。不仅有多余的麻烦，一个弄不好，还会再次伤到身体。
越来越多的阴气聚拢过来，让香檀忍不住皱了皱眉，“一会儿我来解决，你老实待着，知道了吗？”
香檀很忧心，自己一个六百年的实体厉鬼，怎么也比花朝这个病秧子强。
“唉？那怎么行？我可是故意招来的呢。”花朝并不买账，她可不想香檀一个人面对这么多恶鬼。
而当她感受到藏在屋子里的老鬼终于忍不住奔向自己时，才将指尖的血珠在袖口抹掉。
“来了，该干活了。”小姑娘扬着欠揍的笑脸对香檀说。
香檀也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开了随身布包。
布包打开的一瞬间，小彼岸“嗖”地快速飞出来朝着花朝奔去，一个劲地蹭着她的脸颊。花朝也对小彼岸的过分热情惊到，“这是怎么了？”
小彼岸挥动着花瓣比比划划，像是在对花朝的残暴统治进行控诉，震惊得宋煜两人张大了嘴巴。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这么活泼可爱，我怕被别人看到了，会想办法带你走的。”花朝敷衍地安慰小彼岸，边朝包里看。
不愧是香檀姐，考虑的就是周到。花朝拿出两枚护身符，分给宋煜和小王，将两人留在车上看守阵地。“拿好了，可以救命的。”小王看了一眼宋煜，迅速地接了过去。
“两位姐姐，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咱就是出来散心的，不要残血哦！”宋煜接过护身符，嘴上忍不住叮嘱几句。
我就是想两位姐姐保我拍完这支广告，并不想将两位姐姐送到医院躺半年。
花朝怕他一直叨叨，也跟敷衍小彼岸一样，“知道了，知道了，走了。”不等几人反应，拉开车门蹦下了车。
深深地呼了口气，张开双臂做了伸展运动。
夜浓了，星也更亮了。像是马上要输棋却反手毁了的棋盘，散乱不堪却不减美色。
快月圆的日子却不见雪亮的光华，不知是不是云的关系，整个缺口的地方像是染了血色。见过各种各样的血月，却没在夜空见过血色的缺口云。
“姐，你看！”香檀一下车就被花朝拉着抬头望月，香檀看了两秒，“确实不常见。”
“可惜手机拍不下来嗷，好难得。”像是应了花朝的话，血色的云渐渐淡去，消去身形，像是从未出现。
“昙花一现，一现才是最难忘的，不可惜。”香檀安慰道。
小彼岸飘飘忽忽地悠到花朝的肩膀处，不做动作真的很像小精灵。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视线并不能轻易忽视掉，但花朝却真的不太在意，小场面。
“宋煜他俩竟然没抓着小彼岸问东问西。”
“那是达到见怪不怪的境地了。”香檀轻笑着说道。“宋煜这孩子，挺有福气的。”
能在香檀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可不常见，花朝惊讶地看向香檀，香檀收到花朝的眼神，笑着解释道：“赤诚之子多倚福。”
花朝听后并未反驳，“啧”了一声，“傻人有傻福罢了。”
两人就这样在车前的空气闲聊，却发现一滴血引发的效果有些超乎想象了。
前几天在医院那种生死轮回之地，都没吸引到这么多鬼的注意，这次却出乎意料地做到了。
“这......这么多鬼？”花朝看了看鬼造的阴云蔽月，有一瞬间的后悔。我只是个想偷懒的病号而已啊！干嘛这么热情！
“许是离聚阴地近吧。”
“啊？”花朝表示自己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京市西郊槐杨林，还有没有印象？”
槐杨林，想起来了。两百多年，花朝和香檀还是偶尔骑驴出门游玩的时候，途径过京市西郊。
那天天阴的厉害，隐隐是要下雨的征兆。姐俩个距离现在住的这个小破院，至少还要大半日的脚程，就萌生了走小路的想法。
两人都不怎么想接触生人，就选了一条常人不会轻易选择的路，中途会途径一大片茂密的槐杨树交错生长的树林。
这片林子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枝叶相交，密密麻麻。
而树木的主干却并不美观，甚至花朝是在这才见到长得歪歪扭扭的杨树。
一整个奇形怪状的树林，单看形貌就是鬼故事的频发地。
两人还未走进槐杨林的范围，就隐隐闻到了血腥味。气味飘了这么远还能闻到，不是尸骨成山就是离得近。
视线范围内并没有异样，就只剩最糟的猜测了。
两人想转头换一条路，可抬眼望向来路，早已隐没在荒草间，花朝至今还记得香檀略显苦涩的笑。
深知前路艰险，可命里就有这相遇，又怎么避得过去？
两人循着血腥味一路向京，可正面直视时，两人还是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皱起老高的眉。
除了在深宅和蛮荒，花朝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块，大多都已看不出人形。多数是被野兽撕扯的痕迹，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没有一具完整的。
花朝两人充当劳力，拼拼凑凑拼出了九具。
还有一具比较特殊的。被人为剁成了九部分，其中面目全非的头颅还在死后被挖去了双眼。
两人默默将这十人排在空地上，气氛压抑得只闻蝉声嘶吼。
阴沉的天炸了声累，惊的驮着行李的毛驴不安地刨了刨地。
花朝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身心俱疲，就站在尸体对面，仿佛在与谁无声对峙。
盛夏的雨来得快，电闪雷鸣算是匆匆做了个预报，雨就急不可待地跟上了进程。
花朝记得香檀给自己遮了伞，可雨丝还是追着风，淋了自己一个满怀。
骤雨不光淋了自己人，还为对面的十人洗涤着世间的肮脏。
雨停的时候，花朝清楚地看到了讨厌的泥水坑，黄泥和着雨水，也崩了自己一裙摆。
自己那时候的脸色应该非常臭，她记得自己诏来了翛逸，让这些人一路走好。
两人行走并未带什么挖土的工具，这林子也没什么虎豹豺狼，便将每个人都倚在一棵桑树下，希望可以护住他们在世间唯一的遗留。
之后的一些年，两人偶尔经过，就会示意性地送些纸钱。
直至现代工业来到这片土地，槐杨林才随着老旧的历史一起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再之后的事情，花朝就没再关注了，听起来，香檀倒是知道后续的事。
“槐杨林不是没了吗？”
“是没了，大部分全都烧了。”香檀也是听路过鬼差闲聊才知道的，“后来盖了厂房，说是经常闹鬼，做了好多次法才见好。现在时过境迁，你认不出也是正常的。”
时过境迁。还真是，没想到曾经的西郊现在早已认不得了。
香檀没听到花朝吭声，在观察重重鬼影的空隙间，余光瞄了一眼。
看不出什么强烈的情绪，却隐约散发着悲恸。
唉~容易伤春悲秋的小姑娘......
不过现在这个场景实在是不适合追忆往昔，香檀重重地咳了一声，引着小姑娘回到眼下，形势可没有想象中轻松。
花朝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些妖魔鬼怪，莫名头疼。“咋又多了？这不应该是近聚阴地，应该就是吧？不然我也不能是唐僧转世吧？”
“给范大人通个信吧，不然咱俩今天翻车的可能性很大。”香檀不想理睬盲目乐观的花朝。
而花朝也非常听话地走回到车旁，敲了敲车窗让宋煜摇下来，“帮我给一个叫范无咎的人打个电话。”
“说什么？”宋煜拿着花朝的手机开始拨号。
“告诉他，我惹事了，他要是半个小时赶不过来，就等着我提前述职吧。”花朝扔下这句话就回到香檀身边，自腰间抽出骨扇。
腰间别扇子和别枪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很硌。
今天花朝穿的休闲装，别在牛仔裤的后腰上更是格外酸爽，现在卸下武器反而松了口气。
而看到天上厚比浓云的鬼影，花朝合理怀疑并不是自己招来的，“是不是后面这地方啊，咱们是先下手为强？还是看看再说？”
香檀也很赞同她的话，“不太像是后面，不然虚弱成那个样子为什么还要出来？”不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那......总不能是咱俩站的这吧？”花朝说完，嘴角就有些僵硬了，自己这个破嘴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现在撤回还赶趟吗？
“再看看。”香檀不是个能带着花朝冒险的人，拉着她的小细胳膊就往回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花朝乌鸦嘴显灵。两人没走出两步，就发现脚下的土地好像变了质，松软粘脚还下陷。
“跑！”花朝大喊一声，两人快步向保姆车的位置跑去。香檀倒是没遇到太大的阻碍，可手中牵着的花朝却并不轻松。
脚下的泥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伸出手狠狠抓住了花朝的脚裸，香檀拔萝卜似的向外薅花朝，可花朝的脚却越陷越深。
宋煜在车上看到两人的举动，也着急忙慌地跑下来一起拉花朝，却并没有太大成效。
被拉扯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脚裸的地方。
花朝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自己的脚，将自己狠狠地向下拉，力气还越来越大。
香檀的力气本身就很大，再加上宋煜也过来帮忙，这样的顶级拉扯，脚裸有种不堪重负马上罢工的征兆。
花朝将手里的骨扇叼在嘴里，反手拔下头上的流云，借着宋煜抱住自己腰的姿势，一把将流云狠狠刺向了被困住的脚裸。
好在流云不负灵器的盛名，锋利的笔尖不光刺穿了缠在脚裸上的东西，还不小心刺破了花朝的皮肤。
那东西被刺穿后明显挣扎着想跑，却又贪恋花朝的血液，花朝只觉得脚裸又被什么东西狠狠刺进肉里，才被两人拔出来，拖回车上。
中午穿来的白色运动鞋早已陷在泥潭里不见了踪影，还不等花朝魂定，香檀就忙着查看花朝的脚裸。
被缠得淤红了一整圈的印子上，还留下一个样貌狰狞的大窟窿，鲜血淋漓。
血流不止直接导致花朝有些头晕目眩，她仰着头躺在车座靠背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嘴上也不闲着，“姐......我的脚......还在吧......”
说个字都要歇两口气，花朝蓦然想起昨天刚跟许钧生吹下的牛，这还一天不到，就打脸打得啪啪响。
“医药箱。”香檀的语气又冷又急，小王哦哦了两声赶紧去翻找递给香檀。
“这，这，这伤口怎么大啊，还一直流血，咱们去医院吧！”宋煜看得心惊胆战，心中早就后悔不已。上次在剧组花朝姐姐帮自己不是很轻松嘛，怎么这次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看看你还能看到路吗？还去医院。”听了香檀的话，宋煜和小王双双将目光投向窗外，还真是乌漆嘛黑的一大片，整个世界都像被黑雾包裹住了一样，还真看不到路，也看不到身后那个还亮着灯的摄影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