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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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将自己强留于他身旁，因为我的爱人并非笼中鸟，他从来属于亘古的原野和穹苍。而这天下万里山河，同样也有很多人在守望着、等待着他，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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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风声簌簌，落雨飘飘而下，旷野一望无际，四周平坦得不像话。只有视野中间的大槐树下铺满了血红的花瓣，空中还回荡着少年轻声细语的呢喃：
“忘了我吧，亲爱的。忘了我。”
槐花树下的少年发丝凌乱，一眼过去只觉他长得惊世艳俗，再看却有些病气，无端增了些破碎感，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
而他怀里还抱着另一个青年，那人虽然满面血污，形容十分狼狈，却仍能看出那张脸同样惊为天人。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碰碰那少年的脸颊，但最终又放下了。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
少年听不清楚，只好微微俯身，喃喃询问他：“……什么？”
下一刻，白光乍现，那满身是血的青年收起了苦涩的笑，取而代之的，是无以言喻的释然。他将最后的力气全聚于手上，态度强硬地按着少年的后脖颈，手指间流转着异样的光。
少年眼底浮出一瞬的惊愕，紧接着他听到那人沙哑到难辨的声音：
“安静些……临别之际，我不想再听你的答案了。”
少年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他看见那人无比温和的眉眼……盛着温柔又坦然的爱意。
后颈的位置发着烫，搭在那里的温凉手指骤然滑下。失色的天地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随着风砸碎在青年的脸颊上。
青年微睁着眼，朦胧视线的最后，只剩下满天飘落的花瓣。
于是他再难分清，刚刚碎在他身上的，究竟是树上的槐花，还是少年的泪花。
他无声张口，喃喃：
看……你看。
……
槐花开了。
我很想你。
……
眼前一顿光怪陆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脑海，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只余下无尽黑暗。
渐渐的，眼前的黑暗就像是一块玻璃般缓缓碎开，一个清越的少年音从很远的地方似有若无地传了过来。话语间温柔悲寂，带着久远而未名的忧伤，带着阵阵仿若来自黄泉深处的哀鸣。
……什么？你说什么？他想。
……我未名的故人。我总听不见你。
……
顾离再次睁眼的时候头昏欲裂，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窗外黑沉沉的，灯火也没亮几个。低矮的三层楼房在昏黄的灯光里若隐若现，一看就是城市边缘地带。从巷子头一眼望过去，就连玻璃都沾着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灰尘，似乎根本没有活人住在这里。他这个玻璃大概是最特别的。因为它特别特别干净，干净得一粒灰尘都见不到。
其实正常人确实不会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曾经有过闹鬼的传说，十栋楼都没两户人。但顾离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觉得这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安心感，十分干脆利落地住下了。
他神情恍惚地躺了好一会，梦里的大槐树和槐花香在他脑海里上下回荡。他心想，这是第几次了？
筑梦师本无梦，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偶尔间从别人的梦里出来休息时，总会看到这个场景。
等到终于缓过神，他不甚在意地揉了揉眼睛，拔掉床头手机的充电线，看了眼时间，几条未回消息静静地躺在那上面。他翻了翻，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他的弱智死党兼前徒弟，秦轩。
秦轩：[歪，我前几天见到了一个人，我感觉他怪怪的，像是要被魇住了。]
生人入梦是会有预兆的，筑梦师一般都可以感知到。
秦轩：[怎么不回消息？你不会又自己偷偷摸摸跑去玩不带我吧？]
秦轩：[行啊男人，我看透你了，偷偷进梦境吃香喝辣，到处/嫖都不叫上小爷我。]
.......
顾离面无表情地把那人发过来的几条消息看了，嘴角一抽，选择性地无视了他几条弱智发言。
他回了过去：[你说那人呢？现在困梦里了吗？]
秦轩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溢满屏幕的哀怨令人难以忽视：[哟，祖宗，稀客啊，两天前的消息啊，舍得起床了？]
顾离：“......”
他又瞟了一眼时间，正是2月5日。他是3号晚上才进的梦境，哪怕给他四舍五入一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天——
有必要说，对于筑梦师来说，两天已经是耗时算短的了。
他无语片刻，正想提醒这一点，门口就被人笃笃敲响了，手机里同时收到了那个人的新消息：[大忙人，麻烦你老人家给我开个门。]
顾离一愣，随即起身抓了抓快到肩膀的头发，几步跨到门前，从猫眼上往外瞄了几眼，在看到那个长相有些说不出来的妖冶的青年后才缓缓拉开了门。
秦轩门一开就干脆利落地挤了进去，就像生怕顾离一个反悔把他反手拍在了门外或者直接夹扁在门缝里一样。
顾离：“？”
秦轩看着他疑惑的眼神，低声咳了咳，仿佛有些牙疼：“瞧我这，毛病。”
顾离道：“以前可不多见你有这毛病。梦境里遇到什么东西了？”
秦轩知道瞒不住他，一哂笑，“别说了，前几天就遇见你了。”
顾离一愣，“我？？”
“是啊，”秦轩幽幽道，“遇见你了，当然，我知道那不是本尊。”
“我只是没料到那玩意居然真的可以顶着你这种……玉树临风的脸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顾离：“？”
啥玩意。
“一个梦主，感觉他来头也不小。明明看上去就十几来岁，还是个活人，可知道的东西、记忆都匹配不上，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秦轩有些心不在焉地比划解释着，“他的记忆太长了。”
都说人之将死，记忆会如走马灯汇入脑海。但其实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他们也有可能看到自己“过去”的记忆。这也被人称为——前世。
他顿了顿，“这么长的记忆除了体弱多病和常年命悬一线之外，我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但这样的人入梦该有梦貘，他却是没有梦貘气息的。你知道，我这人胆小，有梦貘我绝逼不会去，我对英年早逝没什么兴趣。”
顾离听着这话，垂眸沉思起来。
——对于顾离而言，有没有梦貘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顶多是消耗更多的灵气罢了。只是秦轩不一样，秦轩本身灵气弱，五百年来改善不了一点，消耗更多的灵气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顾离想了片刻，方才说道：“那梦里的我，对你做了什么么？”
秦轩一脸一言难尽，干巴巴地说道：“那梦主前世大抵是喜欢搞易容的，就是那个......几百年前你我相识的时候那种易容。”
“他不知为何会用着你的脸。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会唬人！把我唬了一通唬得团团转也就罢了，居然还用门夹我。”
秦轩的语气格外幽怨，像个被骗了五百斤感情的小姑娘，“他倒是玩得可开心咯，出梦境前甚至还问我还会不会再见。”
“......谁想和他再见？真是气死我了，要是再见到他，小爷我保证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在秦轩一发不可收拾的策略性嘴炮攻击下，顾离又蹩着眉想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来——他和秦轩相遇那时确实是有一种连亲近之人都难以分清的易容术的。
那易容术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骨相，是现代化妆都不能比得上的，只可惜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他轻声问了一次，似在确认什么般：“易容术？”
秦轩难得见他有些疑惑想不通的样子，忽的生出些幸灾乐祸：“对，易容术，没有梦貘的梦主会易容术。”
他本想见到的是顾离更为疑惑的表情，谁知顾离听了只是了然地点点头“哦”了声，没了下文。
哦。
哦？？
你就一个哦？？
......
秦轩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