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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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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阿婆,隔这么远就听见你忽悠人家小姑娘喊你大姐。一百多岁的老太婆,知不知羞啊!”暗道还未走到尽头,便从前往传来阵调侃。
陈大姐当即也不心疼红鸾了,抱着布就冲了过去,人还未出暗道呢,先嚷嚷起来了:“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李家婶子啊,人家小姑娘瞧我长得年轻,愿意喊我一声陈大姐,你有意见啊?”
昆月与红鸾落后一步,等到出了暗道便瞧见五六个婆子、三两壮汉围着位穿着浅绿裙襦的小姐,另一边则是两位身着华服的公子。
两人进密室时陈大姐已经吵完了,正拉着他们往浅绿裙襦小姐那边坐呢:“那边是位贵人,你们跟着我坐我家小姐这边就成。”
说着陈大姐便将抱着的布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拍拍旁边让她两一起坐。
昆月都看呆了,至此她才在昏暗的灯光中注意到,密室里众人坐着的都是布匹,那位浅绿裙襦的小姐更是一人坐了两匹,也不怕太滑了摔了!
红鸾见她不动,还唤了她两声。
昆月回过神来看向红鸾,眼神还是懵的,山下人难道都如此奢靡?
这就是流落街头,家破人亡的难民?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与灼人,浅绿裙襦的小姐还站起身来,颤颤地说道:“这家店是我家开的,所以,所以我们才拿来坐的。也是因为站太久了,实在是,实在是累着了。”
“小姐莫怕。”一壮汉还举着剑将浅绿裙襦护在身后。
拿剑的姿势十分生疏,昆月估摸着,练剑应该不超过三天,战斗力约等于零。
实力不足但勇于保护弱小,值得肯定!
“我不害怕,你让开些。”浅绿裙襦软声软气的声音从壮汉身后传出,壮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让到了一旁。
保护弱小的同时也能听取弱小的诉求,值得十分肯定!
那壮汉站就瞧见昆月用一种热切而鼓励的目光看向自己,十分疑惑,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目光是友善的,这人应当不会伤害小姐,他可以放心了。
他握着剑又向旁边站了站。
“你,你要一起坐吗?”浅绿裙襦拎着裙摆颤颤地让出个位置来,期待又羞怯地看着昆月。
昆月被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耳朵坐到了浅绿裙襦旁边,不太好意思:“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布料呢,现在一坐就是两个。”
刚坐下的陈大姐见昆月坐到了他们小姐身边,她也跟过来凑热闹,还挤走了刚刚挤兑她的李家婶子。
李家婶子拍拍屁股就去和其他几个婆子说话去了,小姐是个闷葫芦,待在她身边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一直陪着都把她也闷着了,她得赶紧去和老姐妹们好好说说话去。
屁股还没落座,陈大姐就接上了昆月的话茬:“你家小姐穿得那般好,怎你穿得如此...简单?”
说着还将手指向远处不知何时已经和那两位华服公子相谈甚欢的红鸾,“你家红鸾小姐和这位公子还挺配的呢。”
昆月本还想反驳,红鸾不是她家小姐,但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两人,一人墨绿长衫气质卓越,一人貂绒红裙顾盼生辉,喃喃道:“衣裳都那么好,确实十分相配。”
“我倒不觉得。”绿色裙襦凑到昆月身旁,小声说道,“我倒觉得那位公子和姑娘你十分相配呢。”
昆月低头看看自己撕破了的裙摆,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这身衣服,与他,怕是十分地不配。”
“谁说的,姑娘身上这布料现在可是千金难求,薄如蝉翼却不随风摆动,明明冬暖夏凉却不似绫罗绸缎那般显得轻浮,反而给人一种低调稳重的感觉。想来武修和剑修会十分喜欢这种衣服。”
绿色裙襦认真与昆月分析着,见昆月还不太相信,还有些着急,“真的,我在一本讲布料的书里见到的,当时还想着做一匹出来呢,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整段话里昆月最信的就是那句“剑修会十分喜欢这种衣服”,至于“千金难求”她是半信半疑,昆仑派之前是天下第一大派,但也不至于有钱到做派服的料子一匹千金吧。
一山的剑修穿衣服会讲究成这样?
绿色裙襦却也不像是骗她。
或许,千年的时间太过久远,制这布料的手法失传了,物以稀为贵,才会如此值钱吧。
“那我这身破料子还能卖了还钱吗?”昆月现下最关心是只有这一点,虽然她下山还未到半日,但她明显感觉到,山下人比她有钱多了!
“不行的话,和你换几匹外面的布也成,我不挑!不,一匹也成!”一匹布能做好几身衣服呢,怎么算她都是赚的!
“你这小姑娘也真...”敢开口啊,陈大姐正准备教教这傻村姑,别人说什么都信,没看出来小姐说那话是哄着她玩吗。
但她还未说完话,便被小姐犀利的眼神吓退了,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小姐就要将她赶出去。如今外头乱着呢,她只能缩缩鼻子,将没说完的几个字咽了下去。
“你要是愿意真是太好啦,不过如今我手上也没有现成的布匹,不如我先给你一套我的衣裙做定金,如此你就不能再和别人做这生意了。”绿色裙襦听了昆月的建议很是欣喜,当即便从储物戒里挑了件水红色裙襦。
能换一匹布都是赚到了,哪儿能再收什么定金,昆月不假思索地将裙襦推了回去:“不不不,一匹布就够了,不用什么定金。”
可这条裙襦真好看啊,昆月怕自己舍不得转折头看向陈大姐,而陈大姐听着两人间的对话只觉这姑娘虽傻但也是真淳朴善良,目光中给予了昆月大大的肯定。
绿色裙襦不想强求肯定,就将衣裙收了起来,换了个话题和昆月闲聊起来。
“我姓李,名玲儿,我家阿兄阿姐都唤我玲儿。”
“玲儿?小铃铛?这名字真好听,我叫昆月,昆仑山的月亮的意思。”月亮上住的就是仙女,而她就是昆仑山的仙女!
“那我便呼你阿月姐姐吧,阿月姐姐!”李玲儿从未听过昆仑山,但修真大陆,城邦都上百,叫不上名字的荒山就更多了,她没必要抓着昆月的出身和师门不放,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好出身呢。
这是昆月五百年里第一次有人喊她姐姐,心下自是欢喜:“好啊,小铃铛。”
陈大姐看着两个小姑娘靠在一起换了个名字就咯咯笑个不停,心里既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这样真好。
“那姑娘是你的...?”言衍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撩火装小姑娘,忍不住问红鸾道,他还从未见过明明自己一身破衣烂衫,别人要送她衣服还不要的人,明明修为不高、出身不好,哪天会死都不知道,却能和一个大小姐坐在一起笑得毫无顾忌。
他实在好奇,这样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红鸾瞥了眼昆月腰上不太显眼的龙骨鞭,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公子说昆月啊,许久之前,我独自出门不幸遇到土匪,险遭不测,幸得昆月相救,才得以大难不死。为感激她救命之恩,就将她留在了府上。”
“可昆月不愿在我府上白吃白喝,自请当了我的护卫。”红鸾似是想到过往觉得十分有趣,感慨道,“幸而有她,我如今才不是孤身一人呢。”
“她是你护卫?”言衍耐着性子听完红鸾的故事,十分怀疑,“若是我没看错,她只金丹修为,徐家怎会让她做你的护卫?”
红鸾自称是施布城丹药大家徐家的小女儿,如今施布城遭难,父母兄弟丢下她逃命去了自由城,而她自幼不喜自由城的理念,于家中父母不和,又不满家中为她选的夫婿,于是在生死攸关之际被父母抛下,只能自己挣扎求生。
“公子真是说笑了,昆月冒死救了我,也就是我的为恩人,我本该奉她为我徐家的座上宾,小心招待才是。可我自幼不为父母所喜,只能为她博个护卫的职务罢了。”红鸾说道伤心处,眼中蓄满泪水,却不愿被人看轻,强忍着没落下来,故作坚强道,“这么多年,我与昆月早已不是主仆,而是姐妹。”
“原是如此。”言衍似被打动,见红鸾红透了眼,圆润的泪水划过脸庞,怜惜不已,“徐小姐这么多年真是受苦了,不过我相信,只要度过此劫,徐小姐以后必定苦尽甘来,一帆风顺。”
“红鸾借公子吉言。”微微抬头,眼眸闪着泪光,嘴角含笑,温柔缱绻,将不屈不挠的坚韧小白花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言衍也是一副“我好心疼你,以后我定会保护好你的”心疼人的模样。
站在两人身后的言喜,憋笑憋得苦不堪言。
他家公子怎么又来这一套!
“你家红鸾小姐不会和那位公子一见钟情了吧?!”陈大姐看着酸牙,忍不住询问昆月,“你看着觉得可能吗?”
昆月正与李玲儿聊到总是刺激她的灵鞘,一箩筐抱怨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陈大姐打断了,她头也没抬直摆手道:“我也不知道!”
“小铃铛我接着和你说,上次我在桂花林睡觉,睡得正香呢,他非要把我摇醒,说他剑术又有精进,要耍给我看!小铃铛,你说,他过不过分!”昆月与李玲儿头对头,两人一个说一个附和,不亦乐乎,哪里还能管得了旁的呢。
那两人加一起都没有小铃铛有趣儿呢。
密室中一派和谐,一日一夜过得飞快,虽然大家都是修士,早已到了辟谷的修为境界,但以陈大姐为代表的婆子们平时还是很重口腹之欲的,几日没吃饭,吃辟谷丹时难掩愁容。
就连一向乖巧的李玲儿吃辟谷丹时都有些蔫蔫的,从白瓷瓶中倒辟谷丹时的动作都显得生无可恋。
“你们怎么都在吃这个小黑球,它是什么呀?”昆月从未见过丹药,剑灵本就不需要吃喝,修为也全靠自己修炼、参悟。
丹药,她从未见过。
李玲儿被昆月问得一头雾水,她自觉从小她还是很善解人意的,但此时她怎么有点儿同不懂阿月姐姐在问什么呢?
“啊?”
“嗯?”昆月没等到小铃铛的回答,一双杏眼睁得圆滚滚。
“阿月姐姐,你没吃过丹药?”李玲儿将昆月问的话在脑海里滚了无数遍,仿佛怎么听都只有一个意思,
“这是辟谷丹啊!”
李玲儿惊讶地忘记控制音量,惊得整个密室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她,可她根本没有心神去注意别人,只呆愣愣地看着昆月。
“哦,这是辟谷丹啊,那它是干什么的?”昆月十分好奇这小黑球吃了到底能有什么作用,追问道。
“天爷啊,我的阿月姐姐,这是辟谷丹啊!”李玲儿心中猜想得到印证,心里只有心疼。
这世上竟有人连辟谷丹都没吃过,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干嘛的,天爷啊,这也太可怜了吧。
昆月心下费解,为何小铃铛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抱着自己直唤乖乖,她想抬个头都费劲,而在她的余光中,目之所及全用一种难以置信加上心疼的目光看向她。
怪哉!
而整个密室中,除了心疼她的人,还有头疼不已、悔恨自己不该一时手软的红鸾。
就算当时陈大姐出来了又怎么样!一起杀了便是!
不就是再编个故事吗!
那么难吗!
能有她现在要编的故事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