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魔仙堡头号扛把子

17、第 17 章

　　陆年声音不小，有几个坐得近的女孩察觉到些许端倪。

　　“叶总有女朋友？”

　　“真的假的？藏得可真深！”

　　“是谁？是哪位仙女能收了我们不染凡尘的叶总？”

　　“啊，救命，值此良辰，我的少女梦却破灭了，快给我叫救护车！”

　　几句低声私语淹没在聒噪的歌声里。

　　“你喝多了。”

　　叶程衍抚摸着陆年的脊背，才发现他在微微颤抖。

　　陆年红着眼，咬着嘴唇，没吭声。

　　叶程衍给陆年拧了瓶矿泉水，他捧着喝了两口，目光涣散地盯着地面跳跃的光斑，看它从一点变成两点，再从两点分裂成四片。

　　“唉，陆哥喝多了，闷不吭声根本撬不出话啊，夏总呢，这事还得看夏总。”

　　“快给夏总打电话！”

　　“他电话占线。”

　　“会不会抽烟去了，你们男生去找找啊。”

　　留意事态发展的女生们说罢推了几个男职员出去。

　　夏朋在外面躲风头，盘算着叶程衍的火气还没消，随手点燃一支烟，刚吸一口，抬眼就看自己公司的男生就急冲冲地找了过来。

　　他当然不想在这个档口回去找事，但挨不住几个小伙子年轻力盛，硬生生给他架了回去。

　　一进门，夏朋就感受到了包厢的低气压。

　　他竭力打着圆场，亲自上场吼了几首，紧绷的气氛才终于缓和。

　　顶着叶程衍的眼刀夏朋坐到陆年旁边，伸手比了个数，“陆哥，这是几？”

　　陆年看是夏朋，沉默不语地往他那边挪了挪屁股。

　　“啊，老叶！你看你把我陆哥气的，都不会说话了！”夏朋恶人先告状。

　　“夏朋，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叶程衍额角突突跳，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揪着夏朋的领口给他狠狠来一下。

　　“我说什么了？说到底，都怪你，你坦白从宽不就好了。”

　　夏朋啧了一声，翘起二郎腿，“我特能理解陆哥，我们都觉得自己是你好朋友、好哥们儿，结果呢，人生大事——谈女朋友了都不和我们说，能不气吗？你还把我们当朋友吗?有你这样的哥们儿吗？”

　　叶程衍捏了捏拳头，而后松开，稳住了情绪才晲了眼夏朋，说：“跟我出来一下。”

　　“干嘛……我和你摆事实讲道理，你别冲动啊。”

　　看叶程衍态度坚决，夏朋往后缩了缩，怯怯问：“我能不去吗？”

　　叶程衍眼神一暗，夏朋弹射出门。

　　陆年昏昏沉沉，目光在人影交错的缝隙游走，终于锁定包厢大门。似乎过了很久，他的感受并不真切，也许只有一首歌的时间左右，叶程衍和夏朋一前一后回来了。

　　看陆年耷拉着眼皮，夏朋跟屁虫似的挨着叶程衍坐下，凑头小声耳语，“交给我！兄弟帮你！”

　　叶程衍暗暗拉住他警告道：“你别搞事！”

　　“你放心吧，我有招！”夏朋拍拍胸脯，提了酒瓶向一帮年轻人冲过去。

　　没过一会儿已放趴三四个，见气氛正酣，时机成熟，他拿起话筒张罗起来，“真心话大冒险，谁想来？”

　　大家纷纷举手。

　　夏朋特意把空酒瓶放在陆年面前的桌上，众人围坐四周，正好把陆年和叶程衍夹在中间位置。

　　“游戏规则大家都懂，我不多说，谁先来？”

　　有人自告奋勇，酒瓶旋转，对准了第一个倒霉蛋。

　　“真心话？大冒险？”

　　“大冒险。”

　　“吹了这瓶！”

　　几轮下来惩罚都比较平淡，无非喝酒，去隔壁包厢唱歌这类的，不过游戏虽俗，活跃气氛效果很好。

　　酒瓶几经旋转，这次瓶口对着的，是叶程衍。

　　众人目光都汇集在叶程衍身上。

　　“真心话，大冒险？”

　　夏朋挤眉弄眼，示意叶程衍选大冒险。

　　叶程衍可不想给夏朋可乘之机，毫不犹豫地说：“真心话。”

　　“叶总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没有。”叶程衍平淡回答。

　　“真心话不许撒谎的！”刚刚听到陆年说话的几个女生纷纷表示不相信。

　　“我作证，真没撒谎，他确实没有对象。”夏朋举手作保。

　　“那刚刚，说的什么金屋藏娇……”

　　“害，是猫，他偷偷养猫，我猫毛过敏，所以他瞒着我在外头养，可不是金屋藏娇。”

　　夏朋脑子转得飞快，随口就来。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女朋友就代表还有机会，女生们又燃起希望之火。

　　“这是另外的问题了。”

　　叶程衍的拒绝虽然不近人情，但是并没有违反游戏规则。

　　游戏继续，按照顺序，终于轮到夏朋。

　　他撸起袖管，对着手心吹了口气，手腕巧劲一使……旋转的瓶口缓慢停下，最终对准面色酡红的陆年。

　　“陆哥，真心话，大冒险啊？”

　　陆年拍拍脸，眯眼确定瓶口确实对着自己后，撑腮莞尔，“大冒险……”

　　夏朋朝叶程衍眨眼，暗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刚刚咱们玩得大冒险都太保守，现在咱们来玩个脸红心跳的——”

　　夏朋略作思索，“陆哥在咱们这一圈里选一个人和你对视十秒。”

　　“这算什么脸红心热的啊。”

　　“就是啊，太简单了。”

　　“夏总心长在肝上了吧！”

　　大家纷纷指摘夏朋偏心。

　　“听我说完啊！笑场、别开脸、转移视线，都算失败，要是失败的话就得和选的那个人啵嘴。”

　　叶程衍扶额皱眉，“低俗。”

　　“哎，叶总批评我了，我事先说明啊，有对象的自动退出这一PRAT，若出了事故，自己负责。”

　　这下陆年可选择的范围缩小了一半，男女比例对半开。

　　他扶着桌子晃悠着起身，手指在空中划过带起一阵惊呼。

　　选谁？

　　第一选择毫无疑问是叶程衍，可要是自己中途转移了视线，岂不是……想到惩罚，陆年心底生出退缩……为了避免尴尬，还是选夏朋好了……可只是个游戏，就算是失败，也没人会在意吧。

　　“陆哥快点啊。”

　　旁人催促。

　　游戏，只是游戏罢了，陆年暗暗咬牙，闭上眼睛让直觉代替他的选择。

　　明明就是几秒的事情，叶程衍却觉得过了好久，直到看到指向自己头顶的指尖，才似有若无地舒了一口气。

　　“来吧，小叶总。”

　　夏朋计划得逞，笑得比花还灿烂。

　　陆年本来就和叶程衍并肩坐，场地限制，转过身使他们膝盖贴着膝盖。

　　酒壮怂人胆，陆年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直面叶程衍。

　　可身体的直接反应总是先于思考，他们有所预谋地四目相对，然后又各自措不及防地错开视线。

　　“急什么啊，我还没说开始呢。”

　　夏朋偷笑，然后大手一挥，“现在计时开始！”

　　各怀心思，视线在众人起哄似的读秒声里再次相撞。

　　第一秒，陆年被叶程衍拽入了深海，温柔的海水将他包裹其中，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

　　第二秒，他在缓慢地下坠，静谧的水流声安抚他焦躁的心情。他想就这样，不愿醒来。

　　第四秒，远处的深渊似乎有沉闷的声响，一声一声，荡起波纹。

　　第六秒，那声音越来越近，有节奏地咚咚敲击，是什么？

　　第八秒，迟钝的感知终于追上了混沌飞驰的大脑，那是他的心跳声！他猛然惊醒，他在干什么？

　　挣扎，缺氧，他如同溺水的人，奋不顾身地想要逃离。

　　他要输了，因为在这场关于爱的博弈里他从没想过赢。

　　“哕……”

　　“啊，夏总吐了！”

　　“快来个人帮忙！”

　　现场突然爆发的混乱足以让人忽略在角落暗自悸动的陆年。

　　他靠着沙发，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模糊人影，那颗飞快跳动的心却意外地逐渐平静，困意袭来，他一歪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轻微摇晃的车后座。

　　头枕着一片温热，他察觉到从上方传来的温热呼吸。

　　“醒了？”

　　叶程衍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如电流一穿而过。

　　陆年惊醒猛然坐起，险些撞上叶程衍的下巴。

　　睡了一觉思绪清明不少，陆年细细捋着残存的记忆。

　　他记得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然后夏朋吐了，“夏……小夏他……”

　　“赵师傅先送他回去了。”叶程衍抬手看表，凌晨四点半，“现在送你回家。”

　　陆年轻轻嗯了一声，朝窗户别过身子。

　　天空是浓重的墨蓝，零星几声炮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摁下窗户，风卷着火硝气味擦过鼻尖，他翻滚的胃才好受些。

　　叶程衍嘱咐司机将车停到地下的固定车位后自行回家，自己去送陆年回去。

　　步行至门口，“你怎么回？”陆年踟蹰着问。

　　尚未有天光的新年凌晨，街头空空荡荡，除了11路公交车，陆年想不到他可以回去的方法。

　　而且，他住的酒店，离这里很远。

　　“要不进来休息一下。”

　　“没事。”叶程衍摆手，故作轻松，“我回去了。”

　　陆年垂眸，看着叶程衍的鞋尖调转了方向，一步两步，陆年配合他离开的脚步将门推合。

　　“嘭”！

　　渐合的门扉在最后一瞬被推开，陆年惊愕后退的一刹手腕已被叶程衍牢牢攥紧。

　　“我后悔了。”

　　也许是门廊上鲜艳的福字映红了叶程衍的眸，他一个跨步进屋，身后的门轰然合上。

　　“要不要继续刚才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