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面容》27次情场失意

1、选校风波

　　是夜，一间乌漆麻黑的小房间里手机屏幕的荧光闪烁。
　　十一点半，相对于夜猫子周琦来说，不过是夜的一点尾巴。
　　正看着月更太太的文，寂静中，一条短信突兀地弹了出来。
　　至少有三秒钟，周琦的心脏狠狠的骤停，随即马上点开同学发来的网址，输入两串数字，在焦虑的等待中，页面终于加载出来。
　　找到搜索处，在输入自己姓名时汗湿了手指，深呼了一口气，一眨眼所有被整理好格式的数据出现在眼前，姓名，性别，学号，紧接着各项学科的分数，周琦立即划到最底下。
　　屏幕上的五开头的三位数字弹进她的眼里，定了一秒，周琦欣喜若狂，鞋都没穿撒脚丫子冲到她妈的房间里大吼大叫，差点没把她妈被子给掀起。
　　“妈！妈！出成绩了！”
　　深入睡眠的周妈一听，忙不上哼哼唧唧，一睁眼就赶着摸手机。
　　“出了？什么时候？”
　　周琦赶忙把自己手机塞到她妈手里。
　　“就刚刚，我同学给我发消息，我考了五百五，怎么样，二中有希望了吧，我觉得一定稳了！”
　　周妈来来回回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宛然露出一个微笑。
　　“说真的，我没想到我考得比我期末模拟还多，我那时候就四百七，班里第七吧好像，这次加上体育六十分满分五百五，我这次考了四百九！你说我去一中有没有希望？
　　“去年小萍考四百九二中，还是尖子班——虽然说是倒数第一，但是——我二中一定稳了！我真的没想到，考那么好，哈哈。”
　　周妈一边下楼，一边掏出手机跟周琦姨妈交流情况，周琦在她后面像个活那么多年只开心一回的小疯子一样滔滔不绝，一会扯到她之前在班里那中等偏下的成绩，一会儿又说她真是被幸运女神眷顾分分钟逆袭。
　　电话一拨通，周妈喜洋洋的问：“中考出了成绩，你们家小孩考得怎么样啊？一中有吧？”
　　姨妈道：“嗐，考得不怎么样。”
　　闻言，周琦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怎么会，你就别谦虚了，乐乐成绩那么好，我们家琦琦才五百来分，你们家考了多少？”
　　“那么少？我们家考了六百七呢……”姨妈的声音拔高了不少。
　　刹那，周琦的脸灰了。
　　嘴一撇，心想，果然是高材生，从小到大都聪明，她哪里比得过呢？
　　“诶呀，我们家小孩就是不争气！还是乐乐懂事……”
　　两个家长又聊了些别的，总之都是些周琦不爱听的，终于说到今年的分数线，周琦支楞起两只耳朵听。
　　她姨妈说：“今年还说不定呢，去年哪比今年，考得那么好？我们乐乐可能就二中。”
　　周妈笑着说：“别瞎说，琦琦还说可能就考个二中的水平，我们县能算高中的就仨，一中二中三中，依我看，乐乐这分数可能要考到省里去。”
　　姨妈那里语气更欢了，连着说了几遍“说这些”。
　　继续了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很快，电话挂断了。
　　周妈一改欣喜的面容，换上一副愁容。
　　“我看你啊，是要去读三中。”
　　周琦皱眉：“我不信，你别瞎说，我绝不去三中。”
　　周妈沉默了一会，趁这个功夫，周琦忙接上：“去哪里我难受得很，哪是个读书的地方，提前进入社会，我去哪里一定要变坏。。”
　　周妈的眉毛皱得更紧了，瞅了周琦一眼，起身，道：“过两天各校出分数线再说。”
　　周琦笃定道：“我一定上二中。”
　　话毕，又撒脚丫子跑回楼上。
　　周妈在下面喊：“鞋都不穿，早点睡觉，还玩手机！”
　　次日，周琦带着成绩来到朋友小萍家，小萍虽大周琦一届，但她俩同龄，在她家的还有阿婷和阿怡，她们都是从小的玩伴。
　　“我这个分数，考二中，有没有希望？”
　　小萍嘴角压着笑道：“不知道啊，我觉得有吧。”
　　周琦微微叹了一声，愁容不展：“我问了我同学，她们一个个考得比我好，好很多，早知道当时报师范，对我这种贫困生还有补助。”
　　阿婷推搡她：“谁让你当时不选。”
　　周琦很是懊悔：“我不喜欢当老师嘛，现在想想政府还有政策，给贫困生很大希望，要是我当时选了可能还不用去三中。”
　　“谁说你一定是三中？谁说得定？”
　　“等两天再看吧，我不想去三中，我这种人不适合去，会疯的，去三中的人有好多都是那种我不擅长交往的……”
　　聊了许久，终于聊到小丽，她和周琦是同一届的。
　　周琦小心翼翼的问：“她考多少分？”
　　“五百九吧。”
　　听到这个回答，周琦心里有点不好受，不知道怎么形容，很大一部分是不甘心，她们两个绝交之后，周琦一直暗暗把自己跟她拿在一起做对比。
　　可是无论如何，周琦的底子太差，理科又太差，总比小丽差一截，超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一定有二中。
　　周琦在心里下了结论。
　　手机响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她考了610。
　　周琦心情很微妙，现在想想，小丽能跟她玩得那么好，也是有原因的，两个人都比她优秀，性格也相处得来，不像她，她哪里，好像都不行。
　　几日过后，虽说分数线没那么快出，但各校大概的分数线已经被猜得七七八八，很多人都传考三中得五百二，二中五百九往上，一中得六百五。
　　周琦心情很低落，连最近一直玩的卡牌游戏都不怎么上心了。
　　家里对这件事很看重，一吃饭，就要拿出来说上半个小时，聊久了，周琦心里更不好受。
　　她不甘心去读三中。
　　“我看去读那个叫什么？清水国际好了，是个私立，管得严，妖魔鬼怪一进去就得打回原形，至少没读到书人不回染上坏习惯。”她奶奶思忖半响，郑重提议。
　　此话一出，立马得到她爷的积极响应。
　　周琦知道自己不用上三中很开心。
　　在爷爷奶奶的鼓励下，周琦鼓起勇气跟妈妈交流了这件事，搬出那套说法来。
　　“我不愿意上三中，那里就是名副其实的烂校，人渣特别多，我相处不来的人也肯定多，我待在里面一定会受苦的，我想去清水私立，虽然很贵，但是我会努力的
　　“你们一直赚钱存钱，但是一直不知道钱到哪去了，供我上学，还是足够的，对吧？”
　　周妈一顿沉默，默了半天，只说：“你跟你爸说吧，他同意你就去。”
　　“行。”
　　尽管嘴上是这么应着的，心里却在嘀咕，为什么这种事非得交给她来做不可？别人家的大人们都会自己商讨吧？
　　想到这里便不由自主的多想到，为什么自己的家长很少为自己着想，没有别人家的大人那么关爱孩子呢？
　　关于读私立这件事，甚至是读书这件事，以前小学爸妈很少帮周琦交学费，初中也是直到初三时才帮周琦交学费，大多时间需要交费时都是周琦的爷爷奶奶交的，但是在周琦的印象里，爸妈也很少往家里寄钱。
　　难道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两个人不合到这种地步，钱都没办法拿出来吗？还是说不愿意为这个家多做些什么？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周琦的心情是忐忑的。
　　“喂。”
　　听见爸爸的声音，周琦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们家爸爸是顶梁柱，但是意外的，爸爸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父母亲关系不合，妈妈总想利用她来减轻他们之间的负担。
　　之前一直很难接受，甚至因为这些事吵架，但是不得不接受。
　　“爸，我不想去三中，我想读私立，那里环境更好一点……”
　　说了很多，爸爸最终给出的答案却是一句语气很怪的“你想读就去，我又不是供不起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周琦很难全信。
　　她很是猜疑，但是爷爷奶奶劝她别想那么多，还一直为她加油打气。
　　奶奶带周琦去一位友人家里，据说她的孩子在三中读，她们这次来是专门来了解情况的。
　　说实在，其实家里也不想有那么大的负担而摇摆不定吧。
　　一张床摆在房间，在门口便能望见，那个男生躺在床上玩手机，奶奶坐在一侧，周琦则站着。
　　问了很多问题，环境校风之类的，男生都回答这一年三中有很大的改变，空调也装了然后宿舍环境也改善了不少。
　　想想当时中考周琦在三中度过的那一个晚上，简直是最难忘的一晚之一了，风扇很小只吹中间的过道压根不吹旁边的床铺，热到压根睡不着，床板还少了一块，想睡都难。
　　而且，整个寝室都非常杂乱肮脏，水泥墙皮上糊弄了许多黑的黄的不明印记，厕所门都坏了，还没靠近厕所就传出一股子怪味，熏人得慌，双人上下床铺看上去有了年头，至少铁锈已经可以证明了。
　　短短一个月，真的有那么大变化吗？
　　奶奶因为这次的访问动摇了，再加上跟爸爸交交流时那种态度。
　　奶奶怒骂爸爸赚钱赚到哪里去了，孩子想读书你不供她！你对得起她，你丢得起这个脸吗？
　　爸爸最终持同意的态度。
　　但是之后，周琦没想到会让她们之间的隔阂更加深刻。
　　婆媳关系可能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两个女人一个屋檐下日夜朝夕要面对面，却彼此厌恶，在这种心情下，无论如何都觉得生存艰难吧。
　　开学之际得知妈妈和奶奶的关系因为周琦想去很贵的私立闹得很僵，爸爸不是个真正负责任的男人，周琦读私立只会让妈妈身上的担子更重，可能以后不光是婆媳关系，父女关系也会有一点僵。
　　想到这些，周琦说到底有过迟疑，不过，在这件事上，周琦更坚定地在奶奶的说法上站定了跟脚。
　　如果他们把她塞进三中这所垃圾高中，周琦绝对不满他们一辈子。
　　因为光进了清水私立，就够周琦应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