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前再次爱你》数位板vv

6、选择

　　“二楼，精神科，靠东，第二个通道直走”

　　周灼今早死乞白赖求宋女士给的季霭办公室的地址，这会终于弯弯绕绕的找到了，

　　他兑着门边的反光金属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正琢磨着自己的措辞，骤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季霭显然没想到门外有人，惊诧，慌张一瞬间浮现于脸上，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反应，跟踩了钉子一样动弹不得，盯着前面的人，看起来过敏已经好了，脸上的红斑已经全部消了，穿着普通的卫衣，发白的水洗牛仔裤，球鞋，像个体院的大学生，不像是警察，

　　“打扰一下，卫生间怎么走？”一道声音将季霭的思绪拉了回来。周灼尚未回答，季霭首先反应过来，向后退了半步，没有言语，转头给路人指了卫生间的位置。

　　周灼自己在车上琢磨了一路的开场白被一下打乱的一个字也说不利索。

　　“周先生，您精神有问题吗”季霭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神情，问到。

　　“啊?”周灼这才想起这是精神科，合着把自己当精神病了，“我是公安局委托来调查吴芸的事。校方导员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希望季大夫可以配合。”周灼拉开凳子，自顾自地坐下，简单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季霭略显惊讶，自己这个月总是因为种种意外见到这个警察，那上次在学校见他，应该也是为了吴芸那件事情。

　　吴芸，记忆很深刻，当时自己在心理咨询室碰到的学生，当时自己也才大三，没什么临床经验，所以当时一遇到这种情况就报告给老师了。季霭眉头紧闭，许久不曾说话，显然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因为患者隐私原因，我不能讲述他的事情，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并且感知到她当时的自杀欲望，当时上报了学院的老师，也对其进行了一定的治疗措施隔离在了附院，后来我来附院实习也去观察过几次他的情况，她不与人交流，但生活完全自理，于是出院了。”季霭说完这番话,长舒一口气,

　　“可是她出去的第一件事是自杀。”

　　“可能这是她的选择。”

　　“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名校毕业，她可以找到喜欢的工作，嫁给爱的人，生活的很好，她完全可以活下去,周灼的心徒然一酸,他盯着季霭的眼睛,心理发堵.

　　　他一停，看着周灼的眼神,那目光太坚定,像冬日黎明发冷的月,微微错开周灼的眼神，嘲到:“可是活着，很难，不是吗?”

　　“人在极度抑郁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做，饭也不想吃，其实在他症状严重的时候自杀对他挺难的，自杀是一件有目的性的事情，她没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反而，在隔离期间，治愈初期，她最有能力自杀。”

　　身为心理医生，说出这番话的确是逾越了职守，季霭显然想说些什么，随后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医生好像是在救人，然而我们在大多心理性疾病面前是无能为力的，看着病人自杀是一种非常无力和痛苦的事情，但是我们却要时常经历这种痛苦，我们理解病人的痛苦，并且更能理解他们的选择。

　　“季霭，你知道吗，她死了之后没有人发现。” 周灼重新坐下,双手撑着头平静的看着季霭,等着他的回应,

　　“如果，他根本不想让人发现呢，她出院那天我去看了，她抱了我和主治大夫还有护工阿姨，她说谢谢，周灼，谁都想看着她活下去，可是太难了。”季霭没再说话,他就忽然想起来,他曾经也是这么去问主治大夫,对上周灼的目光,各种情绪压的季霭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周灼走后，科室陷入了死寂

　　自责

　　内疚

　　一整夜都睡不着

　　这些话经常可以患者口中听到，然而在牛津大学自杀研究中心《如果患者自杀》中描述，当精神病患者自杀后，来自精神科医生的陈述。

　　在季霭刚开始接触病人的时候，吴芸算是季霭某种意义上的第一个病人，季霭从未觉得这个冬天这么冷，那些死去的患者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在季霭的脑海，将眼睛闭上缩进臂弯里，周围的一切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股若有若无的疼从太阳穴蔓延开来，冲击着他的情绪，捣碎着他的身体。

　　在很久之前，他刚考上研究生，来医院实习的时候，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精神病人，虽然抑郁症已经成为小题大作，无病呻吟的代名词，但它确实是一种疾病，它是实实在在的痛苦。

　　"季哥,你还好吗?"将近十一点半,张亦漾刚关上电脑,转头看着季霭的办公室灯还开着,正打算去看他要不要一起回家,结果推开门就看见季霭扶额趴在桌子上,

　　“没事,”身上的白大褂被他丫的净是褶皱,下班后坐着迟迟不肯动,没想到睡着了,季霭关上电脑,将桌上的文件收进档案夹,走到门口换衣服.

　　“季哥等等,点了夜宵,马上到,我订了双份,”张亦漾道，平日里都是和张亦漾一起回家,科室新来的小丫头,会干事嘴也甜,正好和季霭住一个小区,就顺手捎上了。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从中午到现在还滴水未进,一楼到了,季霭在停车场等着张亦漾去拿外卖,拿起手机,平日里安安静静的界面突然跳出来一个好友申请。

　　周灼

　　季霭按同意的手指迟迟没点下去,停车场的灯灰暗着,手机屏在一片漆黑中透着亮光.照的人竟有些刺眼,转头看着周灼的朋友圈,都是写平淡如清风的日常,甚至令人发笑的琐事,
　　想起今日周灼说的那些话这一套咄咄逼人的问法他曾经也用来对付科室的主治医生。

　　可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回过神,张亦漾已经拿着定好的外卖,回到了车里,混沌的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季霭许久未进食物的肚子也被引诱的加快了回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