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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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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穿过那道门!”侍女收回石头,快速和赵羽生说道。
赵羽生仍处于剧烈的震撼之中,丢了魂一般看着她:“你……你究竟是谁,你……你怎么和朵朵一模一样?”
侍女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此刻赵羽生不分轻重,道:“我有那颗石头,你说我是谁?”
“丁……丁一?”
“我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不走你就留下。”丁一丢下一句话,奋力向前跑去。
“可……可那道门是通往鬼山的门啊!”赵老头大喊。
丁一没有理会。她穿着栗族的服饰,纤瘦的身影很快就要消失在人群。赵羽生咬咬牙,背着阿朵已跟了上去。
巨大的娃娃鱼就跟杀红眼了一般,守在黑桥边,不分镖局的人还是栗族的人,大杀四方。周围的人都躲闪不及,只有丁一和赵羽生逆着人流向前。一个黑壮的镖师来不及躲闪,被阿勇一口叼住右腿,悬在空中。阿勇似乎并不想吃掉他,叼着镖师晃来晃去,可怜的镖师惨叫连连。
丁一听着那惨叫,虽然于心不忍,但脚步和方向未曾有半分动摇。趁着这个空档,她已经跑到了石桥边。乌黑的石桥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两侧的水剧烈沸腾着,水汽升腾,迷雾深处是山体巍峨高大的轮廓。
去?
还是不去?
手中的鹭蛇蛋闪烁着,比她的心跳才还剧烈。
只犹豫了一瞬,她一步踏上了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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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悄无声息地聚拢过来。
身后的厮杀声渐行渐远,丁一逐渐放缓步子,赵羽生背着阿朵已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问:“丁一大兄弟……哦不,小妹妹……这是什么地方?你确定是走这条路吗?”
丁一凝视前方的迷雾,又看了眼手中的光,还未说话,赵羽生又急吼吼地问道:“朵朵是怎么了?她怎么一直昏迷不醒?”
阿朵已歪头靠在赵羽生的右肩,眼睛似张未张,似乎一直沉静在某个美梦中。丁一撑开她的眼睛:“她们可能给她吃了什么迷魂的东西。”
赵羽生担心地问:“吃了什么?”
丁一摇头:“我不知道,但或许这个有用。”她从衣兜里取出仅剩了一颗千里烧,塞进阿朵已的口中,“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加快步伐。”
越往深处白雾越大,赵羽生不得不拉住丁一的衣角,生怕下一秒就和她走失。三人如同行走在天宫仙境。眼前的山影越来越近,越来越高耸,等他们走下桥,脚步踏上的竟是汉白玉的地砖。
旱夔门近在咫尺,两山之间缝隙极窄,紧容一辆马车同行,山门间透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俩在搞鬼。”
黎月漫步从白雾中出现。
赵羽生浑身一震,吓得动摇不得。黎月连个正眼都不愿给他,她只瞧着带着面纱的丁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才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镖队里腿脚不好的那位兄弟。只是这个兄弟非真兄弟,竟然是个漂亮姑娘。蒙着面多不真诚,有胆破坏鬼神的新婚,就应该把面纱摘掉。”
丁一道:“破坏迎亲并非我愿,我只是想离开风雨寨。”
“哟哟瞧着话说的,”黎月娇滴滴地笑起来,“都把我的新娘子抢走了,还说得这么客气。你要走,何必急于这一时,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鬼神婚礼结束,我会亲自送你们离开。”
丁一淡淡说道:“那时候,我们、或者镖队,真的还能走?”
黎月的神情变得微妙:“看来阿朵已告诉了你不少。可你也太傻了,如果她自己能逃出去,何必告诉你这些,除非……”黎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摇头,“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罢了。”
一只纤细的青鳞从她肩头仰起脖子来——不,或许已经不能叫它青鳞了,它的皮肤是纯黑的,黑到泛起金属的光泽——据说只有上百年的青鳞才会有这样的皮肤,它已经在成蛟的路上,有了某种灵性,也有不可估量的剧毒。
“这是我的宝贝,是不是比阿朵已的宝贝小多了?”黎月与青鳞蹭了蹭,介绍道,“可它比阿勇厉害多了,它小小地咬一口,即便是庞大如阿勇,也立刻倒地死亡,”她得意说道,“虽然阿勇扰乱了迎亲队伍,但你们既然到了这里,等我解决掉了你,那没用的赵老头依旧可以将新娘送给鬼神的。”
说罢,她轻轻一扬手,丁一的面纱无风自掉,而下一刻黎月却面容大骇,不由退了半步。
“你……你,你是谁?”她花容失色,不敢直视丁一,半低着头问道,“你、你怎么和她有一样的面容?”
丁一表情冷冷观察她的反应,半晌:“你说的她是谁?”
黎月缓缓抬起头,眼神在丁一和阿朵已脸上反复来回:“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灵魑,不可能被雕琢出这样的面容,你究竟是谁?”
丁一眼神出现瞬间的空洞,但那神情转瞬即逝,她凝视着黎月,不问反答:“你听过《阳春白雪》吗?”
“什么?”黎月皱起眉头。
婉转空灵的歌声已经从丁一的嘴里流淌而出:
“玉环玉胭脂,两眼宵金透,行人停步。仙女谁家,怎生如此,月飘渺、楼台束缚……”
这里没有天色、也没有月光,周围的雾是白色,白色的外层是未知的黑色,在这样的空间里,时间似乎成了虚无之物。零散的片段如掉落的星光在脑海闪现,黎月看见壁画中的新娘从墙上走了出来,她眉间的红眼闪着宝石一样的光芒。有种力量让她情不自禁地就要跪下,于是她俯下身子,却看见身下是一汪水,水面如镜子,镜中有另外一个她。她在逛西陆的集市,她在坐新娘的娇子,有人牵住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没错,黎月陷入了丁一的幻术。连她肩上的青鳞都僵直地呆立着。
丁一没有时间同黎月周旋,特别是当她看到了那只青鳞。她需要迅速离开这里,决定在黎月动手前先发制人。可唯一糟糕的是,赵羽生也陷入了幻境。
他放下了背上的阿朵已,对着前面空气手舞足蹈、又哭又笑。丁一挪过去捂住他的耳朵,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赵羽生似从梦中惊醒,瞧见丁一近在咫尺的面容,又看见被他仍在地上的阿朵已,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圈。
这时,大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下,又一下。
是阿勇过来了吗?
不对,这不是地面传来的震动,即便是阿勇,也不曾让大地有过这样的震颤。这就像是什么东西像要从地底孕育而出,整个大地开始剧烈的胎动。
赵羽生快站不住了,却指着丁一后面大声叫道:“它在合拢!它在关闭!”
丁一猛然回头,只见那两扇巨大的山门竟像被人开启了机关,发出轰然之声,快速合向中心。
“不好!”丁一迅速扶起躺在地上的阿朵已,停止了歌唱,“旱夔门要关,我们得赶快!”
赵羽生看着前方不断滚落的山石,犹疑不决:“这……”
“再不走来不及了!”丁一大喊,“快!”
她同赵羽生一起扶着阿朵已往前走。两扇擎天之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合拢,就在这时,破空之声从他们身后飞过,数十把金刚弩交叉射入两侧山体,形成十字钢网,弩的另一侧牢牢扎入汉白玉的地面。
是镖队的弩!
果然。
丁一心里暗叹一声,回头,周卫领着人马从迷雾中出现,两人视线匆匆交错,目光中各自含着深沉的心思。只是这一瞬间的时光,却听见插入地底的金刚弩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绷如直线的涟钢绳在地面勒出深不可见的沟痕。
凡人之于神山,如同螳臂当车,力量微乎其微。
周卫大喝一声:“快!”
说时迟那时快,竟然有一道黑影被大力推向合拢的山体,听见“砰”一声,撞出金色的火花,涟钢绳的滑动居然停止了片刻。
有什么东西竟然能夹在两山之间,抵抗住山体的合拢!
“快冲过去!”周卫声如洪钟,低吼道。
数十个身影从迷雾中穿越那个缝隙。可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渺小,周卫话音刚落,那阻挡两山合拢的东西像似激怒了山神,涟钢绳被两侧的拉力连根拔起,火星四溅。
丁一和赵羽生拖着昏睡的阿朵已,内心涌上苍茫的绝望。连腰间的那颗鹭蛇蛋都跳得格外频繁,发出的热量几乎要灼烧到丁一的皮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丁一只听见风声掠过耳朵,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别人携带夹着落到了山门内侧。
这次她清楚地看见,抵御住山门合拢的,竟然是镖队那个形似棺椁的深红色木箱!
木箱明显不是普通的木箱,巨大的内推力已经挤碎它的外漆,露出坚硬的金属本质——这个箱子像一块实心的金砖,但即便是世间最坚硬的金属,也抵御不住这宏大的力量。它开始变形,四角和箱身都出现了裂痕,一圈的铆钉飞溅出来。外箱的缝隙中露出黑色的内胆,只要劈开外面一层,里面的内胆就会滑落。
周卫拔出白虹,正要挥剑辟箱时,缝隙那边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绝望呼唤:“——阿卫!”
阿卫!
是苏醒过来的黎月。
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势如破竹,再快也来不及了。周卫的停顿没有任何人察觉,一剑挥落,黑箱如煮熟的鸡蛋般滑出,山体轰然合拢。
合拢的瞬间,似有什么细长的东西飞过。周卫剑光一闪,竟然是那条几乎要取他性命的百年青鳞。
剑身冰冷,映着周卫沧桑冷峻的面容。
再一抬头,旱夔门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再看不出任何曾经分开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