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女从军记》翊辰

13、第十三章 逮个公主煮汤喝

　　十四依旧是淡淡微笑，敏锐如鹰的眸子审视着她。

　　“策凌台吉可好？”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哥哥他当然好！啊……”女子自觉失言，连忙捂了捂嘴，眨巴着大眼睛瞧了十四一阵子，“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究竟是谁？！”
　　“草原上穿着红裳、蒙着面纱、骑术高明的美丽少女……自然是娜木琪公主了。”他哼哼笑道，“只是，不知公主怎么会到径州来呢？”

　　娜木琪开始听他称赞自己是“骑术高明的美丽少女”，还有些得意，一双杏眼也微微弯了起来，后来听他问自己的事，又皱起眉来，“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既然你知道本公主的身份，还不快回答我，你是什么人、将苏合他们怎么了？”

　　“我嘛……”他微笑颔首，摸了摸下巴，瞥了富勒珲一眼，“此山是我开……”
　　“啥？”娜木琪愣了愣。
　　“此树是我栽。”他抿了抿唇，接着说道。
　　“那、那又怎么样？”娜木琪哼了一声。

　　“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阿萝见来者不善，便追上来，隐在林子边上听他们说话，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就跳出来接了话。
　　说罢还睥睨的瞅了瞅富勒珲……这个愣头青，连个话也不会接。还有这帮子八旗亲兵，怎么一个个脑子都转不过弯来呀，木头人似的……莫非是十四爷平日里对他们太严厉，都训傻了？

　　……假装山贼，就是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吧。她明了的朝十四眨眨眼。
　　十四也明白她眼神的意思，对她会心一笑。

　　“啊……他们是山贼！”四个侍女听了却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拍马上来挡在娜木琪身前， “公主快走！”
　　“山、山贼？”娜木琪柳眉倒竖，“不过是几个小毛贼，本公主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拔出她的月牙弯刀，直指着十四，“快老实交代，你们叫什么、将苏合弄哪儿去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十四瞥了阿萝一眼，摸了摸鼻子。
　　“那我们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她虽然不知十四想要做啥，还是忍着笑接过话。

　　十四：“我们就是……”
　　阿萝：“无恶不作的……”
　　十四：“恶贯满盈的……”
　　阿萝：“传说中的……”
　　十四：“名不虚传的……”

　　有完没完啊！她斜了十四一眼，“……黑龙山雌雄双煞！”
　　……这名号不错吧！她得意洋洋的扬起嘴角。

　　“什么龙什么煞？……没听说过！”娜木琪被他们绕得有些晕乎乎，这会儿摇了摇脑袋，提着刀就要上前，“是龙是蛇，跟我打一场就见分晓！”

　　“贼婆娘，晚膳想吃什么呢？”十四一边轻松的与小公主过招，一边不慌不忙的问道。
　　“贼汉子，自然是吃少女嫩嫩的里脊肉……”她笑着眨眨眼。那小姑娘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十四在逗她呢。
　　“好啊，这儿有五个呢，想先吃哪个？”
　　“一个煎、一个炒、一个炸、一个焖……还有一个，拿来煮汤吧。”
　　那几个侍女听了这番话，吓得面如土色，凑在一起直哆嗦。

　　“嗯，那还等什么？”十四打了个响指，“还不快抓人！”
　　“……是！”亲兵们方才听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不知十四爷葫芦里卖什么药，都怔怔的没敢动，这会儿听到他下令，一拥而上围住那四个侍女，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们都捉住了。

　　十四也不再陪着小公主玩了，反手使力一钳，便将娜木琪的手腕钳住，她的弯刀也掉落在地。

　　“你、你们想怎么样？”娜木琪被他钳得生疼，这时候才知道害怕。
　　“求求你……不要吃我们，呜呜……”侍女们眼中含泪，“放过公主，台吉大人会赠你们牛羊无数……”
　　“牛羊哪有人好吃呢？”他轻笑着，手一甩，便将娜木琪从马上拽下来，跌倒在地。

　　这家伙还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见他这么待娜木琪，阿萝不满的撇撇嘴。

　　“贼婆娘，她衣裳不错，你去剥了来穿吧。”十四又对她说，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这小子很机灵，还挺有趣儿的。
　　“哦……好啊。”她想十四大概是另有打算，便下马来，想要去脱娜木琪的衣裳，可瞧着她盈盈含泪的模样，又瞧了亲兵们一眼，犹豫着没下手。
　　……娜木琪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公主之尊，让她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脱衣，那真是奇耻大辱。

　　“脱。”十四敛起笑，微眯着眼，冷冷的下令。
　　“那……得罪了。”她无奈，只好去扯娜木琪的衣裳。
　　“我自己来。”事情至此，娜木琪也觉得有些绝望。她的大眼眨了眨，几滴豆大的泪珠滴下来，垂着头，万般不愿的脱下外袍，又除下精致的鹿皮小靴给她。
　　“公主……”侍女们见主子被如此折辱，都啼哭起来。

　　“还有面纱，快点。”十四催促道。
　　“不……”娜木琪捂着脸，猛摇着头，嘤嘤娇啼。
　　“怎么了？”难道她的脸很丑？阿萝好奇的望着她。
　　“我、我对长生天发过誓，将要嫁给第一个见到我面容的男子。”娜木琪小声说道。

　　“这样啊……”她瞄了瞄周围，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你用这个蒙面吧……赶紧换了，我遮在你面前，他们瞧不见的。”
　　“好……谢谢。”娜木琪感激的望了她一眼，低下头去，靠在她胸前，换了面纱。
　　虽然只是匆匆一瞬，她也见着，娜木琪真是非常漂亮的姑娘，柔细的小脸蛋还带着几分童稚，大约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就委屈你穿我这件吧。”阿萝脱下外面的裙褂给她，自己换上她的衣裳鞋帽。此时她也来不及编娜木琪那样的小辫子，就直接套上帽子草草装扮起来。
　　“啊……你是……”娜木琪见她里头的是男子装束，忍不住吃了一惊。
　　“咳咳。”她假咳两声，对她使个眼色。他们就在一边，她也不好直说什么。
　　娜木琪疑惑的眨着烟雨迷蒙的大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五个小姑娘被捆得了结结实实的，十四点了两个亲兵，“你们俩将她们几个送到店里去。”
　　两人领了命，其中一个便出去找马车，另一个看着五个女子。

　　阿萝骑了娜木琪的马，与十四他们一路往径州城去。
　　一路上十四脸上还是淡淡的，瞧不出什么表情，而富勒珲他们则是脸上有掩不住的几分喜色。
　　“你高兴啥？”她低声问道，“那台吉、公主什么的，究竟是什么人？”

　　“策凌台吉是准噶尔的策旺阿拉布坦汗王长子，娜木琪公主乃是他亲妹。”富勒珲含笑答道，“我们征伐策旺阿拉布坦汗，想不到他女儿傻乎乎的直撞上来，被我们顺手逮着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是大功一件。”

　　“哦……你说，十四爷会怎么处置她？”她倒是没什么欣喜之意。
　　十四爷与娜木琪父兄为敌，可娜木琪她自己并没有反叛之心呀，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她对娜木琪倒是有几分喜欢。况且两方交战，若是掳人妻女为质，始终不够光明磊落。

　　“十四爷的心思……谁知道。”富勒珲摇了摇头，又粲齿一笑，“你和十四爷方才他一句、你一句的，接得真溜，若不是我日日在十四爷身边寸步不离，还以为你们私底下对过词儿呢。”
　　“急中生智罢了。”面纱下，她俏皮的吐了吐舌。。
　　“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急智呢？”白白浪费了一个在十四爷面前表现的机会。他挠了挠额角，说道，“这就是古人说的‘心有灵犀’么？”
　　“啐……那说的是男女之间，我们俩男子，谈什么灵犀！”她假装不屑的啐了一口，脸上却微微发烫起来，偷瞄十四挺拔的背影。

　　十四这时忽然回过头来望了望她，正对上她的目光，吓得她赶紧垂下眼帘，脸上却愈发的热烫了，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要跳出来似的。她想此时脸上一定很红，幸而有面纱掩着。

　　……她与他，难道真的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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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径州城。
　　进了城内，只见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的，十分繁华，路上行人间汉人、满人、蒙人皆有，还有些大胡子白皮肤的俄人……卖药材、皮货、饰品、衣帽的铺子一家连着一家。

　　阿萝瞧这西北小城的风土人情与京城迥异，街上卖的吃的玩的东西都甚是新鲜，不禁好奇的左看右看，兴奋得眸子里泛光。
　　“先办正事，以后还有时间。”十四瞧着她率真又心痒难耐的模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十四领着他们熟门熟路的穿街过巷，到了城南一处不大的宅院外停下。
　　他们下了马，十四径自上前，将从苏合身上搜到的铜牌给门房的小厮瞧了瞧。
　　“原来是苏合将军，我们老爷在里头等您。”小厮见了牌子，赶紧请他们进门。

　　廊前一个胖乎乎、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正翘着腿品茶。
　　见了十四一行人，他赶紧上前拱手见了礼。

　　“想不到苏合将军此次亲自前来，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男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请他们入内堂奉茶。
　　“这次的货至关重要，因而台吉命我亲来。”十四抿了口茶，沉声说道，“还是先看看货吧。”
　　“这是自然。”男人笑笑，从袖中取出一块小木牌来，“小人失礼，还请将军……”
　　“嗯。”十四放下茶盏，随意的从怀中取出那堪合来，按在桌上。

　　男人告了罪，拿起那堪合，与自己手上的比对了，花纹锯齿都相合，这才又对十四恭敬谦卑的躬躬身，将堪合奉还给他。

　　“将军稍候。”
　　男人对随侍的小厮摆了摆手，“快，叫他们把货抬上来。”
　　小厮应声去了，男人打量了一下阿萝，又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娜木琪公主了吧。”
　　他又上前给阿萝施了一礼。

　　“是啊。”十四瞥了她一眼，装作无奈的笑笑，“她硬要跟来，我也没办法。”
　　这话一出，阿萝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嘿嘿……”男人笑得小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他凑上前，暧昧的对十四说道，“听闻公主对将军一往情深，您真是大有艳福哪，真是羡煞旁人也……”
　　“唉。”十四苦笑一声，无奈摇摇头，“小公主性子如脱缰的烈马一般，总是没个消停，这一路上我可是心惊胆战得很啊。”
　　“哪里哪里，有如此美人垂青，当真求之不得呀……”男人嘿嘿笑着。
　　十四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敷衍。

　　阿萝在一旁听得无名火起。
　　又是美人、美人……这些男人，一天到晚谈论的话题就是美人！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抬了几只大木箱进来。
　　男人示意他们打开木箱，对十四说道，“请将军过目。”
　　“嗯。”十四站起身来，走过去，弯下腰看了看。
　　阿萝离得近，伸长脖子瞧了一眼里头的东西，不禁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