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影逐月》李莳同

16、四梵天

　　16四梵天
　　时同请了几天假，窝在房间里练习法术，小时候虽然学过法术的运用，但那时她没有法力，基本算是纸上谈兵，但现在不一样，她努力回想当初学过的法术。
　　正当她认真练习时，江辰来找她：“三天后是白晨曦的生辰，我和郑墨都准备好礼物了，你呢？”
　　时同听到这话顿时手忙脚乱收拾：“你怎么不早说？”说完就打算出门。
　　“我可是跟刘妈说你要休养一个月，你这才躺了七天——”
　　“就说我好了，可以了。”
　　“你要去哪儿？”
　　时同把江辰推着出去：“出门挑东西！跟我一起去。”

　　江辰跟着时同一起出门，时同挑了很久，都不满意，沮丧起来。江辰拍了拍时同的背，安慰：“不急，总能挑到喜欢的。”
　　时同突然想起，白晨曦曾说：“想见见这世上各种各样的风景。”
　　“我知道了！”时同突然灵光一现，招手示意江辰耳朵靠近。江辰有些担心：“爹不是说——”
　　“不用担心，四梵天除了北极紫微大帝和冥神，没有神仙能靠自己施法进。”
　　时同握紧江辰的手，示意他安心，江辰摸摸时同的头，表示同意。
　　二人走累了，到一家酒楼吃饭歇息。
　　江辰终于问出憋了自己好几天的问题：“时儿，那条黑龙那天怎么回事？他欠了你什么人情？”
　　时同知道江辰说的是什么：“我啊，去了趟龙宫，以天界公主的身份，向龙王表述自己很受嘲风的照顾，想登门当面谢他，并且大加赞赏嘲风。龙王听了当然高兴。后面，嘲风没有再跟我作对，我放他离开的时候，回了龙宫，龙王开心得不行，一直赞赏他。”
　　江辰明白了：“因为你和他一样，虽然调皮，却很想受到父母的认可，你能共情到他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才会说欠你人情，对吗？”
　　时同点头：“是的。”
　　江辰也想了解时同的父母，但目前在她面前提起她父母有些让她伤心，不如等到她愿意主动说，江辰转移话题：“时儿，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天界的神仙是不是和说书人里讲的一样，不允许谈情说爱？”
　　时同被逗笑了：“是郑墨带你去看的说书人吧？”
　　江辰点头。
　　时同解释：“那是凡人的臆想罢了，天界的神仙是能谈情说爱的，不过是不能和凡人谈情说爱罢了。”
　　“为何？”
　　“上古时代，有许多神仙，女娲娘娘抟土造人，赋予凡人魂魄，让凡人能入轮回。一部分神仙选择了和凡人一样有限的生命并且入轮回，就算是有限的生命，神仙的寿命还是比凡人长得很多，你之前见到的破军就是入轮回的神仙。入轮回的神仙可对心仪之人用红线，这样对方的寿命可以和自己的一样长，也就是共生术。渐渐的，许多凡人发现了这个方法能延长寿命，有的凡人是真心对神仙，有的则是为了私欲想活的更久罢了，但是后者逐渐占多数，等当时的天帝发现时，大多神仙都被折磨地痛苦不堪，因为共生术，对方背叛的话，自己会受钻心剜骨之痛，但共生术在那时并没有破解之法，于是天帝下令，所有神仙回到天界，永远不得与凡人在一起。”
　　“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是凡人......”
　　时同眼神黯淡：“是，但也是因为我，我爹娘才会被允许。我生来便是众神法源，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江辰安慰：“那也是好事，这样你爹娘能在一起。”
　　时同没有顺着说下去，反而问：“你呢？不怕吗？遇到我。”
　　江辰倒是不怕：“事已至此，该做的都做了，我反悔有什么用？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了，而且，我也不舍得反悔啊。”
　　江辰说到最后把声音压得很低，时同脸瞬间就红了。江辰满意地看着时同的反应，自从时同破了缚情咒，她的情绪越来越多，不再似之前的木讷呆滞。
　　阿辰想到了一件事：“时同，你的真身是什么？”
　　时同没反应过来：“什么真身？”
　　江辰解释：“就是你的原形啊，说书人常说，神仙妖魔都有原形，什么琵琶，茶杯，笛子......只要吸收天地日月灵气，就能化成人形。”
　　时同被逗笑了：“这是跟郑墨在一起时候听说的吧？”
　　江辰点头：“是，他有空的时候就喜欢去看这些。”
　　时同回答：“我的原形，就是你在四梵天看到的模样。不过神仙都是和凡人一样黑眼珠，很少有我这样异瞳的。女娲娘娘当年抟土造人时，是按照神仙的模样捏的。”
　　江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白晨曦近日接到一个木盒，似乎很急，白晨曦没多想直接骑马走镖。江辰，时同和郑墨看着白晨曦远去的身影，准备开始行动。
　　白晨曦走了很久，发现越走越偏僻，怀疑木盒上写的地址是不是错了，打算找人问问，环视四周，发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是江辰，时同和郑墨，连忙跑过去：“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知道这木盒上写的地方在哪里吗？”
　　时同拿过木盒：“我就是收件人。”
　　白晨曦一时有点生气：“时同！你怎么能这么耍我？！”
　　时同抬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传送门，对白晨曦说：“走吧。”
　　白晨曦有些赌气，但还是试探着进了传送门。四人进了门后的世界，郑墨和白晨曦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还有许多仙灵在这里栖息。
　　时同伸出右手，摊开手里的木盒，木盒化成三道光，进了三人身体：“我已经给你们施了飞行术，想着你们要去的地方，看着它，就能飞去你想去的地方。”
　　“好神奇啊！”白晨曦连连惊叹。
　　时同对白晨曦说：“你说想见这世间的所有景，但总有些地方你无法到达，这里是天界最高处——四梵天，希望你能看个够。还有——生辰快乐！”
　　江辰和郑墨都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白晨曦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生辰，一时间开心得不知所措，抱了抱三人，收下了礼物。
　　白晨曦试了试飞行术，果然身体飞起来了，郑墨也跟着飞向白晨曦，时同看着白晨曦开心的样子，心里也很开心。
　　“这是什么？！”白晨曦突然发问。
　　时同牵着江辰的手朝白晨曦飞去，看向白晨曦指向的方向，那是一方水池，汩汩地往外冒着白气，是不是从里面窜出一束白光飞向外面，时同解释：“那是灵始池，世间所有魂魄皆是从这里诞生，有的魂魄选择成仙，便投胎成为神仙，有的选择入凡间六道轮回，就有了世间凡人。”
　　白晨曦像个好奇宝宝：“原来是这样。我很好奇，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凡人？”
　　时同接话：“是为了能与我们相遇。”
　　白晨曦笑了：“也是。遇见你们，我真的好开心啊。”
　　时同随手唤来一个灵，那灵长得像凡间的猫，一身雪白，时同对着灵说：“飞冬，你跟着他们吧，替他们讲解四梵天的东西。”
　　飞冬回答：“是。”
　　白晨曦看到飞冬，喜欢得不行，赶紧抱在怀里揉了揉。

　　白晨曦和郑墨四处游玩，时同见他们走远，拉着江辰去了经辰殿，归还了天玑仪，把越衡的话转述给勾陈。
　　勾陈仍然担心：“天玑仪三番五次显示天界将有大劫，一直提醒我要去沥淮，可能沥淮有化解此劫之法。”
　　时同眼神有些闪烁：“那沥淮暂时就由我替您看着，如何？”
　　“也暂时只能这样，我先去见天帝禀告此事。”

　　时同和江辰出了经辰殿，突然飞冬跑来，一副很着急的样子：“不好了，他们被抓了！”
　　时同赶忙叫飞冬带路去白晨曦和郑墨被抓走的地方，时同走到附近，看着宫殿，叹了口气，和江辰悄悄潜入宫殿。
　　宫殿里空荡荡的，一个把守的人也看不到，时同施展法术探知白晨曦和郑墨的所在，感应到二人在偏殿处，和江辰潜入偏殿，二人进入偏殿后，空荡荡的宫殿里，出现了几个人，看着偏殿的入口。
　　白晨曦看到时同和江辰有些激动，一把扑上去抱住时同：“我还以为你们找不到我们了。”
　　江辰问：“你们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郑墨回答：“我们不知不觉跑出了四梵天，被一个女神仙看到，就被抓到这里了。”
　　时同很慌：“我们先回凡间。”
　　三人同意，时同刚划出传送门，传送门就被一股力量干扰，消失了，周围传来一个声音：“想去哪里？”
　　四人立刻警戒，时同说：“我找机会送你们走，这里我殿后，不要担心我，我会想办法脱身。”
　　时同话音刚落，有个人影朝时同袭来，时同躲避，施展法术与此人对抗，但对方并没有用法术，时同却开始渐渐落下风，江辰上前帮时同，对方逐渐败下阵来，江辰打算打伤对方逃出这地方。
　　谁知江辰刚要打下去，时同冲到江辰面前，挡住江辰要打下去的手。
　　江辰很意外，停下手，瞬间，自己就被一股力量往后推，无数丝线捆绑住他，时同见状，施法断掉丝线，江辰落在地上，时同赶紧跑过去查看江辰的伤势，江辰任由时同扶着，大喘气。
　　地上的女人缓缓站起来：“唉，一把年纪了，果然打不过年轻人了。”
　　江辰此时才看清对方，是个女人，一身华贵的衣服，眉眼有些熟悉。
　　女人打量江辰，缓缓朝江辰走过来：“你很有意思。若我和你打斗，不用法术，我未必能赢你。只是一个凡人，竟能将身上的武功用到极致，你身上，有她给你的飞行术吧？能将仙术与自身武功结合用得这般巧妙，若你是我天界大将就好了。”
　　时同着急：“凡人不可能来天界！”
　　女人的目光转向时同，眼睛微眯：“天条都是神仙定的，我改了不久能让他来天界了吗？一个拥有强大法力不知如何运用，一个不会法力却不比天上的神仙差，你俩倒是般配，不过，看你的身手，倒有几分魔界的感觉。”
　　时同语气冰冷：“你想做什么？！若是天帝知道——”
　　女人皱眉，抱怨：“你什么时候变得跟那些大臣一样没事拿天帝来压我？”
　　时同试图反抗：“可是——”
　　女人打断时同：“你和凡人在一起，我掩盖凡人来天界的事，天罚下来，我们都逃不了。再说了，天帝一定会心疼我俩，不忍心罚我们的。”
　　女人语气轻松，时同却步步为难，女人继续戏谑：“我记得你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时候会怕天帝啊？”
　　时同涨红了脸：“我——”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根本说不过我。怎么样？认输吗？”
　　女人走到江辰面前，江辰死死护住时同：“大人能否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女人歪头，指着时同：“她留下，你们离开。”
　　江辰想都没想：“不行！她得跟我们一起走！”
　　女人笑了：“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谁更有话语权？而且，她是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
　　江辰还想回旋：“为什么一定要她留下？”
　　女人看着时同：“你什么都没对他们说吗？也是，天条规定，神仙是不能对凡人说明身份的。”
　　“可我早已坠入魔道。”，时同周身开始散发黑气，脖颈逐渐爬上黑纹，江辰见了，紧紧抓住时同的手，示意她不要，但时同没有理会。
　　突然，一束光袭来，江辰敏锐发现，立马把时同护在怀里，时同一时怒气上头，右手汇聚法力，一下把刚才攻击的人拉到面前，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地上的人疼的哼哼哈哈叫。
　　江辰认出此人是那天巡逻的士兵——兴择。
　　地上的人踉跄站起来：“那天我就发觉你们不对劲，一个魔气缠身，一个毫无法力，居然在天界大摇大摆，还冒充小公主殿下，这下被我逮到了吧！”
　　女人有些愠怒：“兴择，你看清楚，这是真正的小公主殿下！”
　　兴择站稳，看着眼前的人，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没有一丝魔气，异瞳，确实是小公主殿下，连忙赔礼道歉：“天后娘娘，小公主殿下，是臣冲撞，还望恕罪。”
　　时同不知何时，自己变成了异瞳的样子。
　　天后挥手：“你下去吧。”
　　兴择行礼：“是。不过，天后娘娘消息真灵通，今日早朝，天界震动，天帝陛下得知小公主殿下冲破了封印，正派人去人界打算接小公主殿下回天界。”
　　时同眼睛疯狂转动在想对策，天后轻描淡写：“你去告诉天帝，把派出的人撤回，我许久不见小公主，想留她在我身边多几日。”
　　“是！”兴择说完便化作白烟消失了。
　　时同行礼：“我等无意踏入五云殿，惊扰了天后娘娘，还望天后娘娘赎罪，放过我等。”
　　天后娘娘苦笑一声，看着时同：“天后娘娘？你我之间，什么时候疏远至此了？还有，你不过离开我数日，你怎么会成为天界的通缉犯？！你不是去人界了吗？他是怎么保护你的？！”
　　天后越说越激动，迫切希望听到时同的回答。
　　时同不回答，继续说：“望天后娘娘开恩，放过他们。”
　　天后娘娘有些哽咽：“时儿，今天我出门，察觉到有几丝气息很熟悉，然后看到了他们二人，没想到竟是凡人，我把他们请来五云殿，想知道这股气息到底是谁的。”
　　时同依旧不带任何感情：“私自带凡人上天界，罪人，愿受任何天刑。”
　　天后娘娘眼眶红了：“私带凡人上天界，应处极刑，除仙籍，流放凡间，永世不得再上天界。我若是真想让你受刑，在看到他们二人时，就告知天帝了。这期间发生什么了你跟我说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帮你解决！不管是谁欺负你，我都不会放过他！”
　　白晨曦跑上前替时同求情：“天后娘娘，时同她不是故意的，今日是我生辰，时同带我来看看天界的景色，并无恶意，请不要责罚时同。”
　　天后娘娘疑惑地重复：“时同？”
　　时同依旧低头：“还请天后娘娘责罚。”
　　天后娘娘叹了口气：“放过你们可以，不过，你不许再以天后娘娘称呼我，用以前的——称呼。”
　　时同看上去很为难，酝酿了半天，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姥姥。”
　　三人心头一惊，没想到时同竟然是眼前这女人的孙女！

　　时同恭敬地行礼：“姥姥，时儿还有事，先行退下了。”
　　三人面面相觑，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同带着三人出了五云殿，找处僻静的地方，划出传送门，带三人回了凡间。
　　天后看着三人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
　　出了传送门，时同感觉胸闷，一直拍打胸口试图喘气，白晨曦上前拍背安抚。
　　时同缓了好久，说：“我们回沥淮吧，本想给你个不一样的生辰，没想到让你遭受这些。”
　　白晨曦疯狂摇头：“我很开心你的礼物，我很满足了，真的。”
　　时同苦笑，四人一同回沥淮。

　　进了沥淮城，告别了白晨曦和郑墨，江辰和时同朝江家走去，江夫人看到回来的二人，招手示意二人过来：“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找孙女的妇人，见她可怜，就带回来打算帮她找，你们有空也帮忙。”
　　江辰问：“她的孙女长什么样？”
　　江夫人说：“她描述的太模糊了，你们去问问吧，她就在后院。”
　　“好。”
　　二人转身，准备去后院，一个人影朝时同扑来：“我的孙女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辰震惊，这，分明就是不久前在天界见到的天后娘娘，换了身凡间衣服，穿得有些朴素。
　　时同呆在原地，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不敢置信眼前人竟然来了凡间。
　　江夫人喜出望外：“原来时同就是您要找的孙女啊！”
　　天后娘娘连忙感谢：“多谢夫人，我跟我孙女失散好多年了，今天终于找到了。”
　　江夫人也开心：“那以后时同也有亲人能一直陪在身边了。”
　　时同面无表情，朝江夫人行礼：“感谢夫人替我寻得。”

　　待周围人散去后，时同绕过天后，朝自己房间走去，天后追上去，拉住时同，时同一把甩开：“有意思吗？”
　　“你是我亲生孙女，也是唯一的孙女，是我最宠爱的孙女。”
　　时同歇斯底里地说：“最宠爱？！为什么我最无助的时候你们一个都不在？！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你们知道吗？我光是活着就用尽全力了，我们就这样互相恨着对方不好吗？至少我还有能活下去的力量，为什么要来找我？！让我觉得我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不好吗？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时同转身回房，“碰”地重重关上了房门。
　　天后娘娘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所措。
　　时同躲在房门后，不可控制地哭出来，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声让任何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