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炙热的容颜》卓卓一口烟

1、第一章

　　晋江首发

　　寄养/卓卓一口烟
　　楔子

　　北城

　　红石原别墅

　　下午六点，周跃驱车到达别墅门口，把车停在临时便道上，自己步行去路口那家便利店买烟。

　　八月盛夏，天气热的要死，他穿着衬衣，打着藏蓝色斜纹领带，今天开董事会，他穿的颇为正式。

　　等买烟回来，后背已经湿透，额角脸颊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上了车，把空调开到最大，粗暴的扯开领带扔到副驾驶。

　　今天的会开的不顺心，会议上他母亲一族提议投资宜城的餐饮业。宜城是南方的一座小城市，经济不发达，即便砸够钱也不见得有利可图。他看过策划书，做的好也许可以赚小钱。

　　在他看来，那钱连塞牙缝都不够。当场就否了。可他母亲一族仍执意如此，着实触怒了他。

　　他知道这是他母亲的意思，前些天他母亲跟他念叨过，想去宜城定居，因为那里四季如春，适合养老。
　　他不明白，怎么忽然赖上宜城了？环境好的南方城市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是宜城。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嘴里咬着烟，还没找到打火机点上，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老太太】。
　　边启动车子边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慈祥的女声，“阿跃，到了吗？”
　　周跃拧了下眉，“两分钟到。”
　　是他母亲徐素雅的电话。

　　显然叫他来，是要摆场鸿门宴。
　　老太太没多说，提醒他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不多不少，分针走了两格，周跃推门而入，屋内开着空调，凉气扑面而来，他身上的热气消散了些。

　　保姆看到他，立马喊了老太太，然后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和领带，嘴里略带埋怨，“阿跃，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你妈可想你”。
　　话音一落，二楼楼梯口处站着的老太太怒了，“谁想他了，不听话的混账东西。”

　　周跃也不恼，大喇喇的往沙发上靠，斜着眼睨老太太，老太太拖了个半大的行李箱，带滑轮的，咯噔咯噔下楼来。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鸿门宴，而是苦肉计。

　　果然下一秒，老太太对保姆说，“秋华，去把楼上那几个大箱子搬下来，我明天就走。”
　　保姆应了一声，随后上了楼。

　　又要闹了，周跃眼眉突突的跳，抬手摁了摁眼角，另一支手摸到烟和打火机，点上吸了口，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
　　“说吧”，他洗耳恭听，这次又有什么新鲜理由了。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臭小子，仗着你现在的身份想压我一头？你不想想，二十几年前谁生的你。”

　　不新鲜还是那些说辞，周跃俯身捞起茶几上的打火机把玩着，声音略带沙哑，“我知道，那天你难产，差点丢了命。”
　　老太太：“知道就好，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孝顺，但起码明面上看的过去，毕竟周家在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

　　周跃觉得自己太无辜了，怎么就扯到孝顺上了，再说下去，婚丧嫁娶都能掰扯出来。
　　索性不卖关子了，这个事就趁现在解决掉。他摁灭烟，看着老太太，“妈，您跟我这说句实话，为什么是宜城？”
　　他眼睛黑且沉，说这句话的时候，更是暗了几分。

　　老太太摆弄行李箱的手僵住了，她没看周跃，喉咙滚了滚终是没说话。

　　周跃见状，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又逼问：“为什么？说不清楚，我不会投资宜城，您也去不了。”
　　他周跃有的是手段。

　　过了两秒，老太太才有了反应，低着头，自顾自的说，“就当赎罪吧。”
　　声音不大，但足够周跃听到
　　赎罪？赎的哪门子罪？

　　“你还记得苏茶吗？”，老太太把行李箱归置好，走到周跃身边，眼角的褶子堆积着，肉眼可见的衰老。
　　似乎也不想等周跃的答案，她又说，“六年前从咱家搬走那个苏茶。”

　　*

　　草办苏，荼蘼花的荼少一横的那个茶。
　　这是周跃第一次见苏茶时，对方的自我介绍。

　　十六年前，爷爷出面领养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爷爷老战友的女儿，老战友替爷爷挡过子弹，所以他极其疼爱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苏茶。
　　后来爷爷去世，没多久苏茶也搬走了，算起来苏茶在周家待了十年。

　　他收起思绪，上身往沙发一靠，腿往前伸，绷直，太久没想过这号人，以至于那人的样子他都记不起来了。
　　他不疾不徐的问，“怎么？咱们周家欠她？”

　　老太太怕自己说漏嘴，找了个话茬怼道，“欠啊。你十岁那年捅了马蜂窝，自己不往外跑，偏追着苏茶不放，结果人姑娘满脸包，你人模人样的。你十二岁那年捉蛇放苏茶书包里，害的人姑娘被蛇咬，还是条毒蛇。”
　　说起这些，老太太就来气。但是那时并没察觉到，反而更偏袒自己的儿子。

　　她叹口气继续数落，“还有你上初一那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把人姑娘关门外，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宿，等发现的时候，人突发脑膜炎直接进了ICU，还下了病危书，气的你爷爷也住了院。你说说哪件你干的是人事？”

　　他坦诚，“哪件都不是”。
　　也承认这些事像他周跃做出来的，只是时间久了，记不大清楚。

　　他年少时是皮了点，但印象里人姑娘也没怪他。
　　小时候的事，现在才想起来赎罪，值当的吗？
　　现在他们都是成年人，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谁还耿耿于怀，显然“赎罪”这个词重了。
　　他不认为是在赎他的罪。

　　老太太双手叉腰，睁着浑圆的眼睛瞪他，怼人的气质拿捏的死死。

　　周跃解开衬衣领口处的扣子，又胡乱拨弄开，陈年往事他不爱听，也没兴趣听，他衬衣贴着身体，黏糊的难受，此刻只想冲了热水澡。
　　抬脚就要走。

　　老太太张开手拦住，坐到他身边，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揉着。
　　周跃被忽如其来的亲密惊到，他可不是三岁小孩了。

　　老太太五十二岁，按理也算壮年，但这手的触感却粗粝隔人，他抬眼仔细观察老人，两鬓斑白，眼角的褶子用多少护肤品都遮不住，她比同龄人老的快。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阿跃，我就想去宜城见见苏茶，好好照顾照顾她。她在家那几年我偏袒你，苛待了她，我心里内疚。”

　　她思索一下，后难涩道：“昨天又梦到你爷爷了，冷漠的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对我不满……不满我把他的宝贝孙女弄丢”。
　　“阿跃，就当妈妈认输了，求你可以吗？”
　　说到后面，声音控制不住的开始抖。

　　周跃湖水般的眼眸深沉又幽暗，摸到烟盒，抽出一支烟，放在唇边闻了闻，之后咬住，却没点。

　　手中的打火机呲~，打开又关上。火光明明灭灭的，在他脸上留下光影。

　　很长一段沉默后，他开口，不带情绪的说，“那边潮，就去半年吧”。
　　这是他的底线。

　　老太太老了，去哪都比不上故乡，况且宜城那破地方梅雨季长，湿黏的气候对老太太的身体不利。
　　所以，就半年吧。
　　至于，赎罪免了吧。
　　见上几面，了却她的心事，就翻篇吧。

　　老太太知道让周跃改口很难，既然他退了一步，她便见好就收。
　　心理瞬间舒坦了。

　　她动作麻利的甩开周跃，恢复到之前训人的模样，“先这么定。不过，后天你爷爷忌日，你把苏茶叫回来，一块去祭拜，让老爷子九泉之下安安心。”
　　翻脸速度堪比翻书。

　　等等。让他去…找苏茶？
　　多少年不联系，去哪找？即便找到了，见面了，说什么？好久不见还是别来无恙？又或者根本认不出对方。
　　这不是他的强项，他没理由去。

　　他起身，把还未点燃的烟抛进垃圾桶，径直往楼上走，拒绝的话撂在空中，“免谈”。
　　老太太朝楼梯那边喊，“不去也得去，晚上没你的饭，你自个儿看着办。”
　　声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格外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