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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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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他的办公室,我一进门就对上个白色骷髅架。它坐在椅子上,姿态端庄,双手交叠放在膝前,脑袋微微侧过来,那俩黑洞洞的眼眶正对门口,一口大白牙整整齐齐朝我龇着。
      我猝不及防被大体老师吓了个激灵,捧着心口往后跳了一大步。
      “退什么退?作为一名法医专业的学子,最基本的素养就是要跟大体老师和谐相处。”何教授不以为意,施施然坐到电脑椅上。座椅是米白色的,看起来很软,和A大办公室一贯的黑色硬椅不符。
      我瞥了眼门口处的骷髅架子,发现它坐的正是原本属于何教授的那把椅子,收回视线,小声反驳:“老师您上次还说法医最基本的素养是每天解剖完尸体也要好好吃饭。”
      何教授皱起花白的眉毛回忆片刻,发现自己还真说过这话,不满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从木质办公桌上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润喉咙,为接下来的漫长发言做准备。
      何教授长得就很教授,头发稀疏程度与满腹学识量成反比。他一清嗓子,那身教授气质就更浓了,皲裂的唇纹得到茶水的滋润,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里头蹦出些大道理来。
      于是我垂下头,默默等着挨训,却意外听到有人敲门,随后跟着道清朗的男声——
      “教授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声音很干净,破开四月的空气,稳稳落入我的双耳。
      这对于我而言无疑是天籁之音,我喜出望外,看到来的是谢以安。他站在门外的半边阴影中,金丝眼镜的镜片在斜阳下反射出智慧的光芒。
      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专业知识过硬,为人也和善,在年级上风评很好,加上长了张好看的脸蛋,老师同学都喜欢他。
      谢班长现在手上拿着个iPad,以切身行动演绎了“勤学好问”一词的真切含义。
      上一秒还愁云满面的何教授转眼就挂上笑,和蔼地朝对方道:“小谢来了啊?”
      他没再忙着同我这种冥顽不灵的刺头讲道理,大手一挥,让我出去。
      我如蒙大赦,立马抬脚往外走。走之前还很好心地把大体老师的右手举起来,摆成打招呼的姿势,好让它看起来和善一点,以免吓到下一个同学。
      而我也没走多远,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阴影中,靠着墙,百无聊赖吹着走廊的穿堂风,等谢以安出来。
      四月份的春风很舒服,拂过脸颊,像软软的羽毛扫过,温柔得仿若一场梦。
      谢以安的嗓音和微风很相称,从半敞的木门传出来。
      我隐约听到他问的是:“何教授,今天上课讲了溺死者的死亡特征。我想问问,如果死者口鼻部出现蕈样泡沫,是否可以认定为溺死呢?”
      这题问得有些敷衍,连我都知道,单一特征是无法断定死因的。不然国内为什么还要专门开设法医专业,还设置了毒物分析跟精神病鉴定等等一大堆课程?
      但对于这种勤奋好学的学子,何教授一向很有耐心。他先是滔滔不绝从泡沫形成机制讲起,然后反推到可能造成这种现象的死亡场景,最后说机械性窒息和电击死也可能出现蕈样泡沫。
      在门外云里雾里听完一大段知识点,好不容易等到谢以安出来,我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拦住对方,开门见山问他:“你上课的时候为什么背彩票号码?”
      作为一名网文作者,我沉迷于从生活中捕捉写作素材,我的灵感雷达告诉我,谢以安身上一定有故事。

      而谢以安的反应足以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先是怔了足足十来秒,而后不可思议地眨了两下眼睛,最后失笑:“居然被发现了么。”
      谢以安把我引到稍微清净点的地方,在这层楼的尽头。阳光被窗外繁茂的梧桐叶遮去大半,只有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落进来。
      “林同学。”确认了周围没人,谢以安才一本正经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开口:“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大方地告诉你吧。”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名穿越者。”
      谢以安望着我,表情十二万分的肃穆:“我从七年后穿越回来,但很不幸,穿之前我没有背彩票号码,现在很后悔。所以我痛定思痛,打算背完最近七年的彩票号码,为下次穿越做好充足准备。”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综测第一的满绩大佬,可以用这种笃定不移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而且我还制定了完美的背诵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沉默地听着谢以安详细介绍他的方案。
      如果每一天的号码都背,工作量过大,脑子容量不够,还容易记岔。于是他做了一个折中,中奖号码以半月为单位进行记忆,说这样可以大大简化工作量。此外,他还随身准备着足够使用半个月的现金,以免穿越回去后微信和支付宝用不了。
      我觉得这很离谱。
      直到下一秒,谢以安从裤兜掏出一个A6的蓝皮笔记本,又从胸前白衬衫口袋掏出支钢笔,郑重其事递到我面前:“大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想提前收藏。”
      大抵是我眼里关爱智障人士的目光太明显,谢以安拍了拍脑袋,后知后觉道:“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现在是七年前,你还没有成为网文大神。”
      我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写网文?”
      要知道,自从开始在网上写小说,我就一直紧紧捂着自己的马甲,从没跟任何一个同学说过这件事。
      “因为你在七年后会很出名。”
      说这话的时候,谢以安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望着我,里面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我都开始有点儿动摇了。

      但作为一名受过唯物主义熏陶的二十一世纪大学生,我对谢以安说的话依旧保有很大的疑惑。
      “从七年后穿来的?”我问他:“你有什么证据吗?”
      为了使我相信他,谢以安思索了下,说:“这样,我说个近点的吧。按照我的记忆,周五上午的时候,林教授会来场随堂小测,里面有道题是关于农药中毒的,到时候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像我说的这样。”
      听到“小测”这个关键词,我很快忘了纠结对方穿越的事情,整张脸都皱起来。
      对于我这种期末考试周抱佛脚的惯犯来说,随堂小测无疑是痛苦的。
      可挂科更痛苦。
      A大的期末成绩由两部分构成,一半是平时成绩,另外一半才是期末考试。辅导员老师说,就是为了防止大家平时学习不认真,所以学校特地改成了这种模式。
      事实证明,这种模式很有效,防的就是以我为代表的广大划水群体。
      我对谢以安说的话将信将疑,但还是不得不痛苦地复习《毒物分析》。
      原因无他,这学期的前几次小测我都做得非常糟糕,万一这次真的小测了,而我又交了白卷,到时候可就真没地哭去了。
      “需要我帮你在图书馆占位子吗?”谢以安眨了下眼睛,适时开口:“三楼右边靠窗的位置光线很好,有独立座位和插座,离开水间还近。”
      “那就多谢你了,班长。”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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