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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芥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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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将要吃完之时,一位穿着厨师服的中青年男士过来了。
他径直来到她们桌旁,表情不太情愿,好像他过来是谁逼的一样,看她俩一个光盘行动,一个只吃了二分之一,随口问:“怎么样?”
程语连连点头:“口味很好,我都吃完了,这些是你做的?”
他笑道:“是。”余光却悄悄瞥向钟情。
钟情优雅地擦完嘴,纸巾按在桌面上:“虾肉火候过了,少半分钟口感会更好。蔬菜不怎么新鲜,像昨晚剩下的。西兰花虽然是配菜,但还是建议上熟的,焯水时间两分钟,不能长不能短。沙拉的问题最严重,挤这么多是因为便宜吗?”
师傅脸色在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沉下来。
程语觉得师傅眼睛下方的皮肤在隐隐抽动,明显是发怒前兆。她帮忙挽救说:“不要误会啊,其实我们刚还在说师傅你审美不错,餐点设计风格很漂亮很有想法。”
他咬着后槽牙:“是么?”
程语桌子底下碰了脚钟情。
钟情不为所动,瞥见他食指有崭新创可贴,边缘有新鲜血迹,看着像新伤。她说:“难怪。”
师傅:“?”
钟情拿起餐叉,将盘中剩下食物拨了拨:“我说吃起来怎么有云南中药的味道。”
“你胡说!”师傅瞪眼,伸手让她仔细看看:“两分钟前刚伤,屁的云南中药味?”
“有辱斯文。”钟情淡定地端起茶杯抿了口。
“我就是没文化没礼貌,你以后不要来,被你找茬我也晦气,更不要说回你那。说个屁都是有辱斯文,真是服你了。”师傅准备走人。
程语听得一愣。
回?
“厨师最重要的就是双手,不要受伤。”钟情忽然说。
师傅停下脚步。
她继续讲:“味觉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自会有人帮你品尝。”
师傅捏紧拳头,眼眶快速眨两下便湿润了。
钟情嗓音低而沉:“我代前经理向你道歉,希望你看到我的诚意,认真考虑我的提议,我相信你的手艺,期待我们携手的友谊。”
师傅被她话里的押韵搞得眼角直抽搐,眼眶不用抹就干了,低着嗓子凶巴巴道:“哪来的回哪去,你以为唱Rap呢。”
陆文晔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结束录像,然后椅子突然被后面的椅子重重地撞了下。他还没来得及偷偷回头看,钟情便从桌旁走过,程语拎包紧跟在她后面,不忘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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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餐厅已是三点,零星客人店中就餐,钟情和程语分开进去。
朱店长过来道:“房先生想去办公室边休息边等你,被我拒绝了,现在在楼上包间。”
钟情说:“干得漂亮。”
朱店长:“对了,梅小姐定了傍晚5点的包间。”
钟情“嗯”一声,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眼:“好好招待那位。”
朱店长回头,看到进门的程语,暗道经理今天奇怪,先是找借口冷落对象,再是叮嘱招待这位看上去好像还是大学生的女人。
程语长相清秀,做家庭主妇期间最喜欢穿的衣服是普普通通的牛仔裤和短外套。
拿前夫签字离婚之后因为心中不爽对她的评价来说:“我每天回家看到你这张清汤挂面的脸,连吃饭都会变得没有胃口。”
他还说:“你不想想我们多久没做了,真以为我累?我那是对你硬都硬不起来。”
程语在民政局门口甩他耳光,他想还手来着,被正好下班的工作人员拦住了。
害怕回家收拾东西会被他报复,自此全当自己净身出户。
不化妆的时候,程语是像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且瘦下来后身材丰满匀称,说句性感尤物不夸张。
程语点了一杯咖啡,过了会看见钟情去往楼上,片刻之后领着房泽铭出现在视野里。
她举手:“钟情!”
钟情像是刚发现她,惊讶地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房泽铭虽然是it男,但自小眼睛就好,不存在近视弱视,故而看见程语觉得眼熟,回忆近期行程,猛地想起在V市小岛上的酒店餐厅见过。当下面色发白,两腿发软,眼睛惊恐睁大,浑身的汗毛刷刷地竖起来,一口气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
救、救命!
她怎么会认识钟情?
她知不知道我是钟情对象?
不不不,钟情今天对我很好,应该不知道我和梅书洁的事。
不能让钟情知道,不能让那个迎宾员看见我,得赶紧离开。
“泽铭。”
房泽铭刚转过身准备避避,听见这声唤灵魂都震了下。
喊得也太亲密了。
好好听。
他内心挣扎,知道钟情唤他肯定是互相介绍,可他不能过去呀。
“认出我了。”程语说。
“it男记性都好。”钟情笑。
程语调侃:“不过你刚刚喊的称呼还真是亲密呀。”
“爸爸要吐了。”钟情毫不夸张地作呕两下,回头看房泽铭还没转过身,朝朱店长做了个手势,然后对程语说:“我半小时后回来。”
这边房泽铭犹豫不定时,忽听朱店长叫声“经理”,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跑向钟情。
钟情接过电话,说了两句神色就变了,和程语打过招呼要走人,想起什么朝他望过来。
她捂住手机话筒,“我有事,等等回来。”
房泽铭愣愣点头,目送她去往大概是餐厅后花园的方向,眼睛收回来时撞上程语疑惑的视线。
他微微一怔,感觉对方可能认出这张脸。
该死,他第一次希望自己长得普通点,不要这么帅就好了。
房泽铭很快权衡得失,把心横起朝程语那边走去。
“我们是不是,”程语咬着食指指甲,“在哪见过?”
他心下一喜,不记得最好,谁知下一秒她惊讶道:“小岛!”
房泽铭赶紧坐下来,低着嗓子直接问:“你和钟情什么关系?”
程语:“高中同学啊。”
“你们很熟?”房泽铭问。
“还行。”
“钟情和你说过我吗?”他看上去很是焦虑。
程语摇摇头:“不过我刚听她说你是她男朋友?”
他点头:“我是。”
程语眼神变成怀疑:“小岛上和你同行的那个女人?”
若是同行就罢了,问题是他有几次和梅书洁在公共场合亲密的时候,程语似乎都出现在附近办事。
说梅书洁是上司,肯定不能说服她。房泽铭闭了闭眼,确定自己这次逃不过去,捏着手机认栽道:“说吧,多少钱才能让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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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后花园风景优美,秋季也不见绿植变色。今日多云轻风,花卉摇曳生姿。
朱店长拿来园艺剪刀:“要不要给你取件衣服?”
“不用。”钟情看她缩起脖子,知她畏寒:“你先回吧。”
“好。”但朱店长没有立刻走,好奇地说:“经理今天好像心情非常不错。”
“我哪天心情差了?”钟情悠闲地修剪绿植。
“不是说平常心情差,”朱店长琢磨,“怎么说呢,就是今天看上去像出师告捷的将军一样。”
钟情莞尔,喜欢这比喻。
没错,她现在是将军,敌人是房泽铭。她高兴是因为敌人一举一动尽在掌握,看房泽铭宛如蚂蚁般在她掌心里慌张乱窜。
谁不喜欢这种感觉呢?
朱店长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终是先行回去了。
她独自修剪花枝,剪着剪着忽然想起来什么,拿起草坪地上的手机,相册里翻出甜品店门头照片,记下门头上的号码拨通。
接听电话的是女店员。
钟情说:“你好,我有订做蛋糕,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请问姓名?”
“钟情,一见钟情。”她说。
片刻,女店员说:“不好意思,请问留的电话是这个吗?因为这边没有查到登记信息。”
钟情:“我和你们老板订做的,他忙着吗,让他过来听电话。”
女店员听她的语气像是和老板很熟,不假思索道:“请稍等。”
钟情笑了笑,摁开免提,把手机放到茂密的绿植上。
很快,扬声器里传来男人温和内敛的嗓音:“钟小姐?”
“对,是我。”钟情语气非常笃定说:“你记住我号码了。”
曲易时心道的确记住了,毕竟号码特殊。他暂时离开烘培房:“店员告诉我客人姓钟。”
言外之意不是记住你号码。
钟情“哦”了声:“那就是记住我名字了呗。”
曲易时听出她话音里的小得意,拖了张椅子坐下:“什么时候过来拿蛋糕?”
“做好了?”
“快了,在烘培箱里。”
“看来我电话打得刚刚好,曲老板,我改变主意了。”她说。
曲易时意外:“不分手了?”
钟情:“怎么会,我只是不想太快太凶残。不能轻易放过渣男,要慢慢折磨,杀人还是要诛心。不如换料做吧,你那有芥末吗?”
他眼皮子一跳:“有。”
钟情说:“蛋糕不用太大,足够一个人吃下去的量。生日快乐祝福词不需要,蜡烛白色。芥末夹中间,外表要绿色果酱。青苹果味的就不错,绿油油的。你说是吧?”
曲易时这会只希望陆文晔没有招惹她:“好。”
“听说你们有外送服务,我需要这个服务。”她还有要求。
“可以。”
“你亲自送?”她问。
曲易时说:“我没时间,会有专门的店员给你送去。”
钟情失望:“可惜了,本来想着叫渣男看看你,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很帅,看得让人作呕。”
曲易时汲取上次经验,不轻易下定她是在夸人,问正事:“地址发过来,或者告诉我。”
她“嗯”一声,心情听着极好,缓缓道:“First sight-Love餐厅,市区唯一不要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