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阳》湘太妃糖

1、卧槽变态

　　这房子隔音是真的不好。

　　许瑞端坐在床上，摸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23：17

　　“…草。”他骂了一声，楼上这对小夫妻已经吵了一个多小时了，从袜子吵到内裤，从内裤吵到胸罩，对骂内容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倒不是他想听，而是房子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不然他也不至于听着助眠音乐还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一个多小时。

　　腿都麻了。

　　“哐！”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倒地的声音。

　　然后突然安静了。

　　许瑞不由得抬头看着天花板，突如其来的安静居然让他不安起来。

　　楼上静默了一会儿，传来男人小心翼翼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气…急了，对不起。”

　　“你给我滚！”是他老婆的声音。

　　许瑞这才低头摘了耳机轻轻舒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差点儿就报警了。安静下来的那十几秒他都快想象出一个误杀现场出来了。

　　接着又是几句争吵，后面就只听见了女人小小的哭声和一声关门的巨响。

　　然后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许瑞搬来快一个月了，楼上这对隔两天半夜吵一次架，隔壁一家隔三天打一顿小孩儿，整得他每天神经兮兮的。

　　“要不还是回来吧哥。”

　　“不回，”许瑞翻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几本书，“回去找骂么。”

　　“爸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妈也成天念叨你…”

　　许瑞没说话，脑海里浮现出老爸的那句“疯子”和甩在脸上的巴掌。

　　“你也不告诉我你搬去哪儿了，我都快收假了，回学校就见不着我这个妹妹了，你也不让我去看看你么？”

　　“不是还能打视频吗。”

　　“……”
　　许雪那边沉默了几秒。

　　“你就是不想让我去找你是吧？”

　　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声儿就传过来了：“行啊许瑞……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人家对你念念不忘，茶不思饭不想的，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吧……想当初人家寒冬腊月帮你洗袜子的时候…”

　　许瑞打断她：“那是人家可爱的小型洗衣机帮我洗的。”

　　许雪收了声儿，也不闹了，只问了句：“你真不回来吗？”

　　真不回来吗。

　　许瑞笑了笑，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儿，这次和以前不同，不再是赌气的离家出走，而是真的没想着要再回去了。

　　“一个人挺好的。”许瑞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的车票？”

　　“就，下周二。”

　　“爸妈送你么？”许瑞问。

　　“我没让他们送，我说跟同学一块儿走的。”
　　“那下周二我在后街奶茶店等你。”

　　“好。”许雪笑嘻嘻的，“那我小姐妹得开心疯了。”

　　“快睡吧秃子，你瞅你头上还有毛么。”

　　“知道啦知道啦，我睡我睡。”

　　“晚安。”许瑞说。
　　“晚安哥哥。”

　　挂了电话，许瑞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打开电视准备找个电影看，反正也睡不着了。

　　这片儿租金便宜，虽然是老旧的居民楼了，家具却还挺齐全的，房东是个约摸三十来岁的女人，也挺好说话。

　　在他翻了好几页终于找到个有兴趣的电影准备看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许瑞喊了一声，没人回话，接着门又响了两声，却是拍的。

　　是谁大半夜的来敲门问了也不回。

　　怪吓人的。

　　“不说话我就不开啊！”许瑞一边喊一边蹑手蹑脚往门边儿走。搬来这些日子他也不经常出门，偶尔下楼扔个垃圾也没怎么碰到邻居什么的，见过最多的人恐怕就是大门口保安室里有时出来扫扫地的张叔了。

　　就算看到些别的人，他说不定也不知道到底是楼上楼下还是楼左楼右。

　　而且他在楼上听底下花坛散步闲聊的大妈说这片儿还死过人，挺乱的。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这里房租这么便宜的原因吧。

　　说不上害怕，就是觉得瘆得慌。

　　本来他也没太多想，说不定是哪个邻居来借东西啥的，但是透过猫眼看到外边一片漆黑的时候，他瞬间就警惕起来，眉头也跟着皱了个八字撇。

　　门又被人拍了两声，猫眼还是黑的。

　　两种可能：一、声控灯坏了；二、有人堵猫眼。

　　不知道是哪种可能，如果是二，那要是入室抢劫就有点儿麻烦了，不过那人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但转念一想，要是抢劫那也得是跟踪了好几天才决定下手的吧，他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人上哪儿跟踪去？而且下手对象也得是单身小姑娘或者双身小姑娘什么的，冲他一正气十足的二十一岁单身小伙来干嘛？

　　难不成随机挑选的？
　　还是说…劫色？？

　　……细思极恐。

　　门又被拍了好几声，听起来似乎不耐烦了。

　　“我说了，你不吱声我就不开。”这话他是站在门边儿说的，外面一定听得很清楚。

　　长久的寂静。

　　许瑞愣了会儿，没再有人敲门也没人回话，他满脸的莫名其妙。

　　这是…跑了？卧槽不是吧？这就跑了？？

　　他又去看猫眼，满眼橙黄色的光，还有对面掉漆的金属门，两道缺边少角的红对联和楼梯台阶满满当当的都往他眼里挤。

　　真的是有人堵猫眼。

　　什么目的啊这大半夜的……

　　许瑞还是开了门，在警惕状态下，扑了他满身的不是什么夜半歹徒，而是夜里呼呼的冷风——把他从屋里带出来的暖气一下子扑没了。他就穿了件没有领子的毛衣，在这种刚入春的室外温度下，待久了也还是扛不住的。

　　许瑞左右望了望，啥也没看到。

　　“我真的草了……”他烦躁地骂了声，“搞我呢。”

　　才刚转身要进门，门把手上挂着的内裤一下把他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

　　他迅速回过神左右看了看，裹着毛衣的手指拎起它进屋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卧槽卧槽……”幸好没人看见，要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是条女士内裤，从第一眼看到它许瑞就看出来了，毕竟也没有哪个男的款式是黑色蕾丝边。

　　他冲进厕所把内裤扔进垃圾桶，然后换下新的垃圾袋，在洗手台来来回回搓了好好几次洗手液才镇定下来。

　　妈的哪个傻逼搞恶作剧呢？许瑞骂骂咧咧的从厕所出来，看电影的心情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门外的声控灯还亮着，上楼的转角梯口的几步台阶上坐着个人，从许瑞之前站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是个死角，不再走几步是看不见他的。

　　男人戴着个黑色鸭舌帽，斜眼看着许瑞的门，好半天才小声说了句：“……卧槽变态。”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