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酒馆》故牧

15、第 15 章

　　伊普洛离开缇菲娅后并没有回月光森林，他总觉得现在回去就是认输，会被耶罗达笑话。就算他知道耶罗达其实只会安慰他，并不会笑话他。

　　但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认输。

　　幻境中的场景像走马灯一样不停变幻。白天、黑夜；城镇、草原。伊普洛一个人走过了许多地方，直到他听到一个噩耗——魔王带领着众多高阶恶魔踏平了鲁西村，正在往月光森林出发。

　　消息传播得飞快，成为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整片大陆已经和平了太久，以至于没有任何人产生危机感。

　　“鲁西村？没听过。又是哪个小村落偷偷学邪恶魔法，妄想和恶魔做交易，结果自讨苦吃了吧。”

　　“居然有精灵去过娜迦族？！为什么，为什么精灵不来我们这里？明明我们这里美丽又富饶！长这么大了我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精灵呢！”

　　“果然连娜迦族这种避世的种族也抵挡不了我们的大陆荣光么？哈哈哈，突然心里就平衡了呢！”

　　“最近我加入了精灵崇拜者协会。据说协会里收藏着一根精灵偶然掉落的发丝，只有核心成员才能申请参观。啊，我也好想看看精灵的发丝啊。如果能摸一摸那就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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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普洛赶回月光森林的时候情况已经有些紧急了。

　　魔王的紫色毒气四处蔓延，整片森林都开始有枯萎的迹象，就连那恒久不变的月光好像都暗淡了几分。

　　伊普洛隐隐约约听到了族人的歌声，就在他们最喜欢晒月亮的那片海岸。

　　缇菲娅一行人的视野跟着奔跑的伊普洛一路来到那片熟悉的海岸，只觉得轻飘飘的自己好像突然有了实感，坠落到地上。

　　帕菲特第一个发现自己能动了。他一把拉起搞不清楚状况，还在神游的妲勒莎来到缇菲娅身边。

　　小奥也在找寻到缇菲娅方位后默默回到她身后。

　　“这到底是……”帕菲特只蹦出四个字，激烈的语气就被他咽回肚子里。

　　面前这个人——缇菲娅，她是货真价实的精灵。全大陆最后一只精灵。

　　他还记得刚看到鲁西村时候震撼的心情。

　　他是土生土长的鲁西城人族，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书，关于鲁西城的历史他当然如数家珍。

　　鲁西村这个地方，其实就是最初的鲁西城。
　　在过去近三百年的历史中，鲁西村有两次濒临灭亡的历史，每次都是因为精灵才得以继续存活下去。

　　第一次，史无前例的魔兽兽潮迁徙。虽然在幻境中的缇菲娅只是很轻松地挥了挥手，但村民们其实都知道，如果没有缇菲娅，鲁西村还没等遇到魔王就早已经被踏平在魔兽蹄下了。

　　更别说那一颗堪比救命的伊斯梅拉树。

　　靠着伊斯梅拉，他们在魔王的追杀中苟活下来，重新建立了鲁西村。

　　第二次，二百五十多年前。魔王再次带人来到鲁西村。又是精灵带领着鲁西村村民拼死击退了魔王。

　　精灵对于鲁西村，对于鲁西城所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帕菲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整个鲁西村的大恩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尽管在幻境中，他因为缇菲娅对伊普洛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微妙的、类似于责备的想法，但在鲁西村的恩情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帕菲特默默地改变了说话方式，甚至算得上是恭敬。

　　结果缇菲娅还没什么反应，妲勒莎又一脸蠢相地开始给帕菲特捅刀子。

　　“帕菲特？！”妲勒莎抽出自己的手，反抓住帕菲特，满脸警惕地问缇菲娅，“缇菲娅，帕菲特肯定是中了邪恶魔法了。他居然说‘您’，他居然会说‘您’！他从来没这么礼貌过！”

　　“你可闭嘴吧！”帕菲特又生气又尴尬，被戳穿心思的窘迫让他更加不敢看缇菲娅了。

　　毕竟他和缇菲娅第一次见面就踹了精灵酒馆的牌匾，一路上也从没停止过冷嘲热讽，在缇菲娅那边的印象绝对是跌到谷底，摔在泥里。

　　帕菲特不禁有些担心，还有些莫名的委屈。
　　如果他向缇菲娅献上忠诚，缇菲娅还会要么？

　　缇菲娅将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示意妲勒莎看前方的海岸。

　　不远处，娜迦族人正聚集在一起抵抗魔王。

　　他们依然在伊普洛的幻境中。只不过缇菲娅察觉到，那个破解幻境需要的契机可能马上就要出现了。

　　感受了一□□内空荡荡的魔力，缇菲娅十分苦恼。
　　这片森林里的所有生机早已经被魔王设下的魔法阵吸走，释放过净化后的她根本无法恢复。

　　帕菲特和妲勒莎实力有限，可能帮不到什么忙。她得赶紧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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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迦族其实并不会什么强力的魔法。

　　因为那个永恒魔法所布下的结界，娜迦族人可以将所有他们不喜欢的人推出月光森林，并拒绝他们再次入内。

　　他们没遇见过魔力高到能对抗永恒魔法的人，就以为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们晒着月亮唱着歌，安逸于舒适的生活，见到的只有月光森林这一小方寸土地。

　　他们从未见过危险，便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危险。为此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据说这里有许多树是那个精灵种下的？”

　　蘑菇魔王的拟态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恶魔小男孩，只是他的脸上被一层厚厚的纯黑魔力遮掩着，看不清楚长相。

　　越高阶的恶魔长相越是完美。可蘑菇魔王只是一只最低等的地狱菇，就算是拟态也逃不过种族的规律与法则。

　　他不知道在哪里受过伤，没有被黑雾覆盖的小小身躯上全是被净化灼烧出的伤口，整个人都有点虚弱萎靡。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对付只会唱歌的娜迦族人了。

　　“听说精灵魔力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只可惜啊，对于我们恶魔来说，却是剧毒。”蘑菇魔王的眼神在那些刚种下不久的小树苗上逡巡了一圈。

　　显然，他总是在垂涎各种他得不到的东西，并想方设法得到它们。

　　伊普洛见到被围困的族人后立马冲了上去。

　　“耶罗达！”他大喊。

　　“小殿下？”人群中衰老的耶罗达护着自己的女儿，还有女儿怀中的小妲勒莎。在听到伊普洛声音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脸色惨白。

　　伊普洛一个人在外旅行了许久，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防御魔法。他抬手设下一个结界将族人全部护在里面。

　　“咦？”魔王挥挥手让手下停下攻击，迈着小小的步伐站在结界外看着伊普洛。

　　“你就是那个缇菲娅的娜迦族收藏品伊普洛？”

　　他拢在黑雾里的眼睛上下打量，“确实很美，我也有些心动了呢。不知道缇菲娅的收藏品吃起来会有多美味。”

　　“你！”

　　自从和缇菲娅单方面吵了一架之后，伊普洛就对收藏品三个字十分厌恶，但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他都要和人吵架，激烈反驳。

　　“我才不是她的收藏品！”

　　伊普洛举起自己手中的轻剑，“我杀了你！”

　　“小殿下，不要冲动啊！”耶罗达还没来得及拉住伊普洛，他就已经冲出结界。

　　抬手再给自己设下一个小型防御结界，伊普洛举剑就刺。水蓝色的魔力化作波涛和巨浪向魔王席卷而去。

　　“你们都别动，让我来和缇菲娅的收藏品玩玩。”魔王再次摁下想要出手的手下，慢悠悠地躲过伊普洛看似雷霆万钧的一击，手指轻轻一戳，防御结界就破了。

　　“啧，真弱。”魔王摇头，“这就是缇菲娅喜欢的娜迦族？真没意思。”

　　“缇……菲娅？”伊普洛这才从暴怒中回过神来。

　　“哈哈哈，是啊。”魔王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狠厉，“缇菲娅可是把我伤成了这个样子呢。”

　　他指了指自己被灼伤得几乎没一块好肉的身体。

　　“既然她不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我就把她喜欢的东西也全部毁掉！”蘑菇魔王的声音中带着些疯狂。

　　“可我现在又突然不想毁掉你了。”

　　即便看不到魔王的脸，伊普洛也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神正阴恻恻地盯着自己。

　　“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魔王的语调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他对着森林中那些有着精灵印记的小树苗迷恋地深吸了口气，“精灵的魔力可是疗伤圣药。”

　　见多识广的耶罗达心里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跑，快跑！”耶罗达推了自己的女儿一把，将她推出伊普洛的防御结界。他对抱成一团的族人声嘶力竭地吼道：“快跑啊！不要被魔王抓到！”

　　娜迦族人们大梦方醒，一个个向月光森林外跑去。

　　“哎哟，老家伙，你居然知道我想要做什么。”魔王看着眼前的耶罗达，用下巴指了指他，“那你呢？你怎么不跑？”

　　耶罗达没有说话。他全身泛起水蓝色的魔力光芒，一个巨大而绚烂的魔法阵在他身后徐徐形成。

　　“封禁魔法。”魔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娜迦族里面居然能有人会施展大型魔法，看来你的实力很强劲嘛。”

　　“只是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些。你觉得你能把我封禁在这里？”

　　魔王抬起手，铺天盖地的魔王之力从他体内涌出，形成了一个比耶罗达那个大好几倍，花纹却一模一样的魔法阵。

　　“封禁魔法，我也会啊。”魔王手中的法阵越来越大，飘到半空中覆盖了整片月光森林。

　　黑色的魔力与紫色的毒气交织成狂风。伊普洛和耶罗达听见哭嚎的风声中魔王隐隐约约地吟唱。

　　“我封禁，整片月光森林。踏出半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