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杀》星花树

11、第十一章 转机

　　龙浩天三日未上朝，只为柳云轩醒来时第一眼能看见自己。柳云轩这几日烧得很厉害，昏迷三天三夜也未见醒来。仲莲为他悬丝诊脉，说只是心火郁结，过不时日就会好转。再加上龙浩天舍得把天山雪莲和百年人参拿出来让人为柳云轩做粥，床上昏迷的人儿第四天清晨终于转醒。
　　于是他第一眼看见了他，然后对他淡淡地笑了。即使是这样的浅笑龙浩天也是未曾见过的，他真是兴奋极了。“云轩，你原谅朕了？”
　　“嗯。其实站在那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男人能容忍道这种地步，不容易。尤其还是你这样残暴无德的男人。至少，我是忍不下去的。既然上天不让我杀了你，那么我们就试着相处吧。我不想再打打杀杀了。”他明白天意是让他们在一起的，深仇大恨毕竟过去了。既然他们的父亲曾经相爱过，却又不知何故分离，他不想和龙浩天重蹈覆辙，弄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用呢？
　　“云轩，朕……”龙浩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你喜欢朕么？”
　　“不喜欢。不过，也不那么恨了。”柳云轩平静地说，“我是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龙浩天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因为你已经有孩子了。”柳云轩闭上眼睛，他有些累了，“你让我做你身旁的侍卫，可以么。我幼时学武就是为了这个。”
　　龙浩天摇摇头：“不，云轩，你是朕的皇妃。再过些日子，朕就娶你，好么？”
　　“我是男人，你明白么。”柳云轩倦极，说完便又睡过去。
　　龙浩天心里很复杂。他明白柳云轩想要的是唯一，可自己堂堂一国之君，怎能没有后宫？云轩若是想做侍从让他做几日也无妨，因为他明白，柳云轩做事没有常性——包括暗杀自己。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他不相信柳云轩能如此轻易地放弃大仇，恐怕又是精心设下的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钻。云轩的计策在旁人的眼中是完美无缺，而在龙浩天眼中却幼稚无比，他总能一眼道破云轩心中所想。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云轩，你迟早是属于朕的。”龙浩天微笑着伏在床边，他已经三日未睡好觉了，此刻再也抵不住困意的来袭，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次是柳云轩先醒。他看着从窗棂中射出的几缕落日的微光，又看看沉睡在床边的男子，眼神深邃而不可测：“你真傻，你难道不知道你做得再多也只是徒劳么？”他知道现在只要自己把手放在男人的脖子上，然后再使劲一掐，就能送了男人的命，可自己竟不愿动手了。
　　“云轩……”龙浩天听见响动，从床上起身，温柔地看了柳云轩一眼。
　　“把我的匕首还给我。”柳云轩一时一刻也不能离了那匕首。他总觉得这匕首对他很重要，却记不起是何人所赠。
　　“这是先皇的东西，你不觉得应该物归原主么？”龙浩天既想把匕首留下，又想把它烧掉。因为他令他想起小金鱼的一些事，让他痛苦，让他懊恼。
　　“不可以！那是他送我的！他……”柳云轩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他”是谁。但那人一定对他很是重要，可自己为什么记不起他？

　　龙浩天知道柳云轩是极其尊重父亲的，所以绝对不会用“他”这个无礼的称呼。那么他口中的“他”是谁？龙浩天用手挑起柳云轩的下额：“他是谁？”
　　“我的事你没有权力管。放开你的手。”
　　“回答朕。”龙浩天的加重手上的力量。
　　“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把手放开。”
　　“呵，还是改不了本性。”龙浩天并不生气，反而笑起来。他的云轩，怎么可能轻易改变自己呢，那美丽又高高扬起的头是永远也无法垂下的，除非……不，没有除非，“朕命令你回答朕。”
　　“昏君！疯子！你出去，出去！”柳云轩用手抱着头，显出极其痛苦的样子，“我记不得了，你为何还要逼我！”这里他一时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他怕，他怕回忆，因为他什么也忆不起来。
　　“云轩，你知不知道，在八年前我曾把一个与这一模一样的匕首交到一个人手里，他当时是那么欢喜；而今天，能允许我把它放到你的手上，让一切重新开始么？”黄衣人抓住柳云轩纤细的手腕，把匕首放在他的手上。他忽地觉得，柳云轩带着疑惑与惊奇的深黑色眸子真的很美，是自己一生从未见过的传奇。他又觉得如果那双眼睛中不掺杂仇恨，就更纯洁、更美了。
　　“如果你能的话。”柳云轩接过匕首，立即下了逐客令，“你出去，我想清静一会儿，暂时不想见到你。对了，你出去的时候叫人给我带几件白衣，我不喜欢蓝色。”
　　“朕是你的下人么，你不觉得这样使唤一国之君很是无礼么？”
　　“对了，再给我带些《游侠列传》或是《剑士传奇》什么的。”柳云轩无视龙浩天的话，继续说下去。
　　“云轩，你若是喜欢呆在蟠龙殿，可以和朕一起住。但是……”龙浩天尽量压住火气，保持语气平和。
　　“思君殿里又冷又潮，诚不像活人呆的地方。我的武功最忌阴冷，而你这里的火龙是烧的最旺的，你说我不留在这儿还能留在哪儿？我向来喜欢独处，所以只有你出去了。不过，我还是很疑惑，为何思君殿里日日烧火龙却无法驱走寒冷。”柳云轩本不想从龙浩天口中得到答案，于是不再看龙浩天，眼睛盯着床帏上绣上的几条惟妙惟肖的金龙，“你再不走，莫怪我不客气。”
　　龙浩天实在忍无可忍，柳云轩的傲气正逐渐摧毁他的底线。这样的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早将那人的舌头割下来去喂狗。可眼前那个视他为无物的人不一样，他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第二个传奇。于是龙浩天只是冷瞪了一眼，语气微愠：“柳云轩，在朕的皇宫太放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就不怕朕厌恶你，杀了你？”
　　柳云轩哼了一声，语气冷傲不羁，字字不给人留情面：“你厌恶还是喜欢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哦，看来朕真的应当让你明白一下规矩。”龙浩天走近柳云轩，本想就这么要了他，又考虑到他大病初愈，只好出语吓吓他。
　　“你！走开！”床上的人的确是有些怕了，他睫毛轻颤，不住地往床角退去。他当然知道死昏君的厉害，这个言出必行的人让他吃尽了苦头。殊不知自己略微胆怯的模样落到龙浩天眼里，又勾起了对方的欲望。
　　在黄衣人眼里，此时此刻柳云轩就像一只受了惊的猫，还张着一双狡猾的美目望着他，随时给予对手致命一击。这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云轩，再过一个月就是春节了，朕带你出宫去游街，好么？”龙浩天知道这种带有野性的猫儿是关不得的。他坐在床上，靠近猫儿，此时他们的鼻尖触碰在一起，龙浩天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出宫？你不怕我逃了么？”柳云轩别过头。
　　“你敢逃么。”龙浩天挑眉。
　　“敢。”柳云轩在口舌上绝不输给龙浩天。
　　“你知道被朕抓回来的下场么？”龙浩天的语气不喜不怒。
　　“你就这么自信能抓我回来？”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朕也能抓你回来。”说着，捧起那只满身带刺的小猫的脸细细地吻起来。

　　鸣凤阁内，一名紫衣男子站在皇后身旁。他身材高挑，眉眼清秀，狭长的眸子里泛着杀气，仿佛能把视线之内的一切事物秒杀。他略微低下头，几撮刘海遮住了他眉心那颗绝美的朱砂痣。听着皇后的吩咐，男子只是点了几下头，并未吐出半个字。
　　“这事要做得干净些。人杀了就埋在郊外的荒山上，决不能让皇上知道。”皇后面无表情，眼神狠绝，仿佛积攒了几千年的怨恨。
　　“你答应我的事呢？”男子的声音如其人，不带半点温度。
　　“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你对此事有几成把握？”
　　“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