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声骤起》照野满满

2、第一章

　　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太子并未再见过江云昉，林墨倒是偷偷来过几次，给她送了几首曲谱并叮嘱她勤加练习。
　　这日，在晨起练功时教习嬷嬷命大家站作两排，盯着每个人看了许久。教习幼时便进宫当值，后来当上了领事的宫女，再后来新帝登基，后宫的主子丫鬟齐齐换人，她便被遣到宫外看管梅园。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平日里也是端着脸惯了，每次她这般作态定是有大事发生，或者谁闯了什么大祸。
　　只见她轻轻抿了抿嘴角，宣布了一个消息：十五日后会以竞技的方式选出除夕晚宴进宫献曲之人。此次进宫由园中先选十六人，到时候礼部会来挑选八人上殿内献曲，其余八人一起进宫用做备选，以防不测。
　　礼部，由太子掌管，看着不大不小的差事，却没有什么实权，无非管管册封、祭祀、节日宴会、接待外宾之类的。
　　同江云昉一起住的瑛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能有什么不测，选不上还要当什劳子备选。”
　　云昉赶紧伸手拽了下她得衣袖，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话有点多。
　　当她反应过来时教习嬷嬷已经将目光投过来，随即说道：“我平日里已经说过千百次了，谨言慎行。在园中不过是小惩，到了宫里我看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你们掉的。瑛儿今天把前日新教的曲子弹五十遍，弹不够今天就不用睡了！”说完便离开了。
　　教习离开后大家自然散开各自练习，表面虽有姐妹情谊，但在这里大多数人还是想进宫的，有了同样的目标自然就成了互相较量的对手，技艺精湛者也免不了会树敌。
　　“怎么办啊，前日新教的曲谱，我还没有学会，哪能弹五十遍啊。”瑛儿苦着脸向一旁的人诉苦撒娇。“云昉~我记得那首曲子你已经会了，教教我嘛~”
　　江云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邱娅莹先她一步开口说道：“有些人不过是多练了几遍也敢称自己会弹。”邱娅莹家是皇商，家中未能有拜仕之人，生意也是靠上贡而来，她的父亲便送她来梅园，想靠女儿飞黄腾达。
　　只因早已寻好门路，进宫献曲是早晚的事，从入园那日起便有股子傲气，又因为银两使得足，周围的人都对她多有讨好之意。
　　云昉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对她稍显冷落，又因容貌技艺皆在她之上，自然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教习素来对云昉青眼有加，所以她也只敢呈一呈口舌之快。
　　今日也不过如旧，云昉懒得跟她辩驳，准备拉着瑛儿去一旁教曲。谁承想更加激怒了她，也奇怪往日只要云昉不做声她便作罢，现在却不依不饶。
　　“怎么？日日装着哑巴偷偷练琴，还怕人说不成。”她变本加厉道，这下也不难看出她的目的是为了激怒云昉，一旁的人都凑着看热闹，毕竟这两个人闹起来，搞不好她们就有机会了。
　　云昉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既然已经得到了机会，不如趁着现在好好练习，难不成到了大殿上准备演一幕‘曲误周郎’，不知殿上那么多人，你想要哪个郎？”
　　语毕引来周围哄笑，邱娅莹一时羞愤却不敢上前动手，刚才不过是想激怒云昉让她先动手，这样就抓住她的把柄，好让教习没办法护着她，结果换来的却是自己被羞辱，一时间只得赶紧离开。
　　“云昉，你也太厉害了，我还以为你是怕她，没想到只是懒得计较，太毒了。”瑛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更加崇拜云昉了。
　　“赶紧练吧，五十遍呢，还想不想吃饭了。”
　　“当然想啊，今天多亏有你。”瑛儿抱着琴撒娇道。
　　“你每次都这样说。”云昉无奈，起初她并不想交朋友，可是毕竟是小孩子，架不住瑛儿话多，两人又住在同一个屋子。
　　一年冬天云昉受了风寒，夜了高烧到说胡话，是瑛儿冒着被教习责罚的风险找了大夫，又给她煎药喂药这才救了云昉，自此之后两人才真正成为朋友。
　　瑛儿弹完五十遍手指都肿了，那首曲子本身就长，音律转折又多，早就知道等她练完连饭也没有了。云昉偷偷给她留了馒头，虽然在宫外没有宫里对待宫女那么严苛，但是因为园中姑娘需保持身材体量，所以园内不许外带任何食物。
　　“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呢。”瑛儿边吃馒头边说着。
　　“好了好了，小心噎着，感谢的话你也不止说了这一次了。”云昉放下林墨送来的曲谱，给她倒了杯茶水。
　　“你每日就知道盯着曲谱看，莫不是你也想进宫？教习可说了那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但是也是最富贵的地方，以你的才貌是该去那看看。我就算了，我还想留着小命嫁人呢。”瑛儿看她又坐在桌前钻研起曲谱。
　　只见云昉拿出笔抄录起来，嘴里还说了句“奇怪”。
　　这下瑛儿来了兴趣，走到桌前探头看到：“什么奇怪？”
　　“你看这段和上段虽然节奏相同，但是明显跟整首的气韵却不通。”云昉指了其中一段给瑛儿看。
　　瑛儿看了一眼不太明白她说得意思：“没有啊，不就是一个节奏吗，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可能是我想多了，吃完就早点休息吧。”她边说边合上曲谱，准备梳洗。
　　“你还没有说你是不是想进宫啊。”瑛儿偏不依不饶得问道。
　　“想或者不想有用吗，进梅园的那一刻不就注定了，研究曲谱是因为真的喜欢，若要进宫怕是单单研究曲谱没有用吧。”前面几句话是真话，喜欢也是真的，但是除了喜欢之外她努力练习也是为了进宫，只是不能告诉瑛儿，这个秘密之后会带给她麻烦，说是杀身之祸也不为过。
　　瑛儿得到的答案并没有让她满意，只能摇摇头叹息：“也不知道老天爷会怎么安排呢，要是进宫的话你去邱娅莹就不要去了，不然她又给你找事。”
　　“又忘了教训？小心隔墙有耳，既然不能左右，现在我们要做得就是睡觉。”说着熄了灯。
　　瑛儿这才想起刚刚被罚，吐了吐舌头，懊恼着钻进被窝。
　　黑夜中渐渐传来她的呼吸声，云昉仔细想着那曲谱是不对的，节奏像是硬改成一样的，像是用柔情之曲改了出征的歌一样不适，虽然作曲者已经尽力得改动着。
　　可是两首底蕴的歌放一起就是不合适，等下次见林墨定要问问他这曲谱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