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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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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姜为瑾脑海中划过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的记忆中,除了邵汶辛去世的那天,秦以琰几乎没有狼狈过,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上学后品学兼良,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同学眼中的好同学,除了脸臭了点。
总是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从头到脚都很清爽,高中时,很多女生把他比作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上星,大学时期虽然没在一起,但那些传闻还是或多或少的传进姜为瑾的耳中。
“三哥拿奖学金了,得宰他一顿。”
“听说好多女孩追老三,每次选课的时候都有人倒卖他的上课信息,可夸张了。”
“他应该能提前毕业了。”
在许多人还按部就班的上课考试时,秦以琰已经创业成功,带着自己的团队拉来了一轮融资,摇身一变成为了秦总。
这不是因为秦氏,而是秦以琰的能力,能够配得上这一声秦总。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姜为瑾乱七八糟的想法,她闻声回头,看到秦以琰跪在了蒲团上。
一米九的男人,没什么怨言,没什么表情,跪在那。
是真的跪着。
姜为瑾觉得心底有一个地方塌了一块。
“阿琰,你三年前临走时我拦你,你执意要走,现下让你跪在这你可有怨?”
秦以琰摇头:“没有。”
“你与小瑾日后如何我管不到,但你当日离开就是置姜家和小瑾都于不义,我让你跪在这你可服?”
秦以琰没说话,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狭长幽深的双眼。
眼看着秦老爷子就要走,姜为瑾还是有些懵的:“爷爷,阿琰他……”
“没事,就在这跪着吧,他小时候没少跪。”
秦老爷子撑起伞,打开门走入雨幕中:“老头子我老了,要睡觉了,小瑾你也早早的回去休息吧。”
姜为瑾看着秦以琰,心底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那个她青春记忆里肆无忌惮的少年,不知何时长成了这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他跪在那的样子,好像背了一座巨大的山,让他从未低下过的头,从未弯下过的腰,散发着孤寂又惨淡的味道。
“阿瑾。”秦以琰伸出一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掌就在眼前,他在祈求:“拉我一把。”
就像邵汶辛死讯传来的时候一样。
姜为瑾被蛊惑了,娇嫩白皙的手递到大掌中。
秦以琰借力站起来,也没松开姜为瑾的手,拿起放在门旁的伞:“走吧,回去睡觉。”
什么怜惜,祈求都烟消云散,姜为瑾有一种被驴的错觉。
“爷爷不是让你在这跪着?”
“嘭”的一声,伞被撑开,姜为瑾重新落进温暖的怀抱里。
“他又不在这看着我。”
无赖又理直气壮。
回到主宅,秦以琰没出声,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表明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让姜为瑾先睡。
姜为瑾躺在秦以琰年少睡过的床上,床上还散发着秦以琰身上淡淡的冷柏香气,不住的往鼻翼里钻。
摸出手机,给顾宁壹发了条微信:【我现在躺在秦以琰的床上,就在刚刚,他跪在我跟前。】
【有点心软。】
深夜了,顾宁壹没回,姜为瑾翻了几个身才睡去。
她做了个梦。
姜为瑾并非是第一次躺在秦以琰年少睡过的床上。
那年姜为瑾的哥哥苏行谦和秦以琰正在奋战高考,作为高一学生的姜为瑾只会跟顾宁壹满院子的疯跑,许是苏行谦看不惯妹妹肆意奔放的玩耍时间,便找了个由头指使着她前去跑腿。
帮他去借秦以琰的三模试卷。
那是一个下午,蝉鸣不绝于耳,姜为瑾带着浓浓的暑意敲响了蔺家的房门。
她本想拉着顾宁壹一起过来,但顾宁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到秦以琰就像老鼠见到了猫。
“三哥,我哥喊我来问你借卷子。”
做了一下午题的秦以琰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清隽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带着被人打扰的不快拉开房门,
扎着麻花辫,穿着小裙子,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红晕的少女站在门前。
宛若清风拂面,吹走了一室暑意,恍然间,秦以琰好似看到一朵还带着初露的玫瑰,暂未绽放,却生机勃勃。
大概真的是做题做到大脑缺氧,昏了头了才会产生奇奇怪怪的幻觉,秦以琰心想。
他向来不爱言语,但看到姜为瑾一手拿着阿姨给的冰棍,一手肆无忌惮的撸着他姐秦以歌那只比亲儿子还要看重的萨摩耶时,还是诡异的感受到了无语。
“你来找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着跟前的小姑娘三口吃完了一根冰棍,秦以琰不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下一秒小姑娘的意犹未尽打消了他的担忧。
“卷子可以等会给我,三哥,我还能再吃一个吗?”
阿姨给她一个是待客礼仪,但她想再吃一个就要问一问能做主的人了。
“我觉得不行。”秦以琰冷淡的拒绝了她无理的要求,起身往楼上走,“跟我来。”
姜为瑾气闷的嘟起嘴,一步一个脚印的拖拉着上楼梯。
听到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秦以琰勾起一抹笑,但也消失的很快。
这个时候少年的房间大多又脏又乱,可秦以琰的房间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肥皂香气,姜为瑾跟个小仓鼠一样在房间里嗅来嗅去。
秦以琰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姜为瑾的额头,弄乱了小姑娘额前的刘海:“去,坐一边去。”
姜为瑾看了看堆在地上的书,又看了看椅子上的卷子,垫着脚越过题海,走到干净整洁的床前,捋了捋裙摆,乖乖巧巧的坐下。
“三哥我坐好啦!”
“嗯。”
低头寻找卷子的秦以琰应了一声,再无人看到的地方,眼底是快要蔓延出来的笑意。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姜为瑾今天下午疯跑了一下午,体力有些不支,坐在柔软的床上,鼻尖萦绕着干净的气息,突如起来的安心爬上了心间,小姑娘眼前迷糊,头一歪,趴在床上呼呼的睡起了午觉。
姜为瑾还记得醒来时看到自家哥哥苏行谦那张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翻涌着的恨铁不成钢。
青葱少女睡在哥哥好友的床上,弄了一床的大姨妈。
因为那根冰棍。
这场因为一根冰棍引发的‘血案’被姜为瑾刻意遗忘,直至今日重新躺在了秦以琰的床上,那段窘迫的记忆重新以梦境的方式卷土重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隐隐的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