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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表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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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班级班风的一些基本建设,虽然大体和之前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大家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例如笼罩着整间教室的压抑渐渐缓解,寂静无声的教室也会偶尔传出几阵笑声,课间的走廊上也多了几个新面孔……
作为主要建设者的副班长,爱阳在那以后的日子和往常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曾捷还是只喜欢使唤他去接通知贴通告,凤琪他们也不会因为副班长这个身份对他有所尊敬,该玩闹的还是玩闹。
二中现在是一心扑在和一中争抢“省内八大名校”的宝座,其他区的高中开展的读书会啦社团日啊之类的活动,二中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因此班委们是真的清闲的一匹,现在最忙的反倒是整理班级团员资料的团支书和各科课代表。
说到课代表,可能是这次月考换血太猛,五楼的任教老师们被学校领导拉去开了个会,回来就要求他们每天都得交作业上去批改,每周都要随机抽查几本交上去审查,每个月得评啥“优秀作业”……
还美其名曰“从作业中窥见同学们的学习态度,掌握同学们的学习情况”,于是五楼课间莫名就活跃起来,当然也可能只是理达班尤其活跃——从早读喊到大课间的“交某某作业”,以及课代表们在楼道间行色匆匆的身影。
其实他们也不至于就这么活跃,奈何理达班这课代表配置,语文和英语是成晟,数学汤润叶,物理首司,化学凤琪,生物和历史是爱阳,政治和地理任课老师自己以后选,当时选完全班一致想法都是:老师你在玩火。
爱阳对于自己的生物课代表一职还能理解,历史直接点他他就是满脸懵逼,对此曾捷的回答是“历史最后一题民国小论文就你一个人写了,老陈说你想法不错,专门点的你。”
老陈就是他们的历史老师陈亮,一个来自东北的八倍语速小青年,用爱阳的话说就是“我历史课总是听着史蒂夫在我耳边唱歌,顺便闻着浓浓的玉米碴子味儿”,最后为了配合“史蒂夫”的可爱外形他们总是称呼他为“亮亮”。但大家对于和亮亮交流还是充满恐惧的,因为听不懂,所以害怕。
不过好在一周只有周六两节历史课,对于历史作业亮亮还是异常开明的让大家把一节课十几页的习题册答案抄三遍,保守估计六千字,楼下代抄业务因此更加红火。
把抄的满满当当的三页纸从活页本中抽出夹进历史书里的时候,首司和凤琪刚好从楼下把代抄完成的历史作业拿回来,顺便带回了一个熟人。
左何楠手里拿着一摞表格纸,先是冲爱阳打了声招呼,才站在门口问:“诶你们班班长或者副班长在吗,能帮忙叫出来一下吗?”
爱阳心说“终于来活了”,但还没等他应声,前面端正坐着的人就直接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向了门口。
左何楠不出所料的愣住了,语气犹疑:“你是你们班班长吗?”
俞蓝瞥一眼他,语气冷淡:“什么事?”
待把求助目光移向爱阳,得到对方肯定的示意时,他才不明所以的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一叠表格尽数递给了俞蓝,并严肃的说:“这是学生会和校团委本学期第二次招新的报名表,因为九月初第一次招新人数不够,所以二次招新就开始面向三个尖子班。你放学前和班上同学说一下,明天午休之前我来收表格。”
“这周日,也就是明天下午你们上完自习以后,报名的同学就可以到图书楼负一楼的大会议室面试。具体的部门介绍一楼公告墙都有各部门的海报,感兴趣的可以去自己看看。填表要求表格上有批注,你让他们自己注意一下……你有什么问题吗?”
一口气说完他就有点紧张看向俞蓝,生怕自己哪一点没有说清楚,至于为什么怕,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大佬威压不得已而为之”。
俞蓝沉默的听他噼里啪啦一通,随手翻了一下表格就点点头准备回教室。
倒是爱阳忽然把拔腿准备跑路的左何楠给叫住了:“诶!学生会和校团委一起招新面试吗?”
面对爱阳左何楠倒是轻松自在的一匹,他笑着开口:“大会议室旁边还有个小会议室,因为校团委对成绩和团员身份有硬性要求,所以人通常很少,他们就在小会议室里,学生会在大会议室。我是直接顺路把校团委的报名表给送过来了,他们的具体负责人是高二的学姐。”
爱阳点点头,接着问:“报名表没有多少吧,不够怎么办,找你要吗?”
左何楠无所谓:“不够就自己扯张纸按格式写一份就行了,不过你们尖子班据说每年报这个的基本没有,完全不用担心数量的问题吧?”
说到这,他忽然就有了想法,转向爱阳的脸上绽放着热情的笑容:“爱阳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们学生会?我觉得你非常适合我们纪检部,你加入了的话我们下一届会长预选绝对有你信不信?”
恰巧此时上课铃响起,爱阳双手抱拳做了个告辞的手势,目送着左何楠自门口逃之夭夭的背影消失在前门楼道口。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们的班长大人慢悠悠的从门口踱进教室的步伐,脸上一片冰冷之间还带着一丝罕见的若有所思。
爱阳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他走回座位将那一叠纸放进了课桌下层,脸上笑容充满了欠揍意味。
周六前六节课两两给了政史地,最后两节都是自习,倒是给了尖子生们喘气的机会。大多数人都在完成黑板通知栏里布置的比上个月多了一倍的作业,少数人则在刷着自己买的题库。
爱阳扯出英语老师昨天新发的一套试卷铺在桌面上,眼睛懒懒的在试卷上扫一阵就直接在题头写上自己的答案,写完两个题就抬眼瞄一眼前桌,嘴角的弧度越发深刻。
无意回头的首司:这是打算玩谁呢笑这么阴险。
一直被盯着的俞蓝:好想打这人一顿。
终于捱到下课铃响,俞蓝满脸冷漠的回头,语气却有些忍无可忍的意味:“刚刚那个,你说还是我说?”
爱阳满脸“是你主动和我说话不是我找的你”的得逞笑容,偏偏还明知故问:“啊?哪个啊?”
俞蓝反手就把一沓报名表拍在了他桌上,看着他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爱阳长长的“哦”了一声,双手抬起像是要拿过那一沓报名表。俞蓝下意识的就把那沓纸往前移了移。谁知道爱阳抬起的手在要碰到纸张的时候忽然转了个弯,枕到了脑后,整个人还顺势极为舒坦的往椅背上一靠,就此拉开了和桌面的距离。
看着俞蓝还搭在他桌面上的手指,爱阳笑的更加欠抽,说话时还故意拖长声调表现他的事不关己:“是你接的通知当然由你宣布啊班长——我只是一个身体病弱的挂牌货而已嘛——”
默默围观的首司:老板你真的不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嘛?是个正常人都得一巴掌拍死你个作精吧??!
然而事实证明俞蓝根本不能称为正常人。
在爱阳察觉到俞蓝眼里的一丝危险的时候,他翘起的凳脚已经被后者一脚踩下,整个人猛的被拍向课桌,胸骨和着薄薄的一层皮肉与课桌撞击,发出沉闷却一听就疼的声音。
爱阳下意识的抬头咧牙吸气想退开来,谁知道俞蓝拿起桌上的一摞报名表就直接扭动手腕呼了过来,刚好抽到他抬起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围观群众:啊啊啊啊班长打了副班长怎么办班长居然会打人?!?
首司:打人就应该打脸!爽!
凤琪:有些人一边说着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转眼就被打的痛哭流涕。
当事人爱阳却不像他们反应这么大,他甚至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脸上做着浮夸的疼的呲牙咧嘴的表情,眼角眉梢却盛满笑意。
他一只手轻轻挡开还贴在他脸上的报名表,另一只手却故作夸张的使劲揉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哀怨:“哇——你这是恃强凌弱,欺负病弱人士啊——”
俞蓝收回报名表不想理他,准备回身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后面那人忽然站起,右手撑着他的肩膀就压了过来,左手越过他的肩膀去拿放在他桌上的报名表。
他抬肘就想往上把这人给顶开,手一动,对方轻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样不就挺好的嘛?生气了就骂就动手,隐忍不能让别人夸你善良高尚,只会让你变成人人可欺的怂包。还要加油啊班长大人。”
俞蓝猛地扭头,肩膀跟着往侧扭,恰好就和停在自己肩上的那个脑袋对上了。他的额发被对方的镜框撩拨开,光洁的额头直接抵上了对方的额,四目相对间是对方因为惊讶而下意识放缓的呼吸。
他紧紧盯着对方镜片后面的眼睛,想发现那些他最熟悉不过的嬉笑与嘲弄。然而这双眼睛坦坦荡荡,笑意像午后的暖阳一样蔓延出来。
与此同时他又有了些别的发现。
这幅眼镜的镜片好像没有玻璃的那种反光效果……平光镜?这人的深棕色眼珠上怎么还有着细微的咖啡色纹路,像是广告上的美瞳……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时的,爱阳虽然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转身,但他还是马上退开,手上拿着那叠报名表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掀起边角开始在心里数数量,嘴上也没闲着。
“那等会上课你就上台去和大家说一下,可以先拿了表格再去楼下看介绍,或者先去了解再填,都行。收发表格这些后勤事务就我负责了,不过最后的整理分类还是得你来,这样咱俩分工才均衡。我和你说我这人最吃不得亏你最好不要演我……”
俞蓝瞪他一眼,说:“闭嘴”,就又转回了自己的座位。
直到这时首司才敢偷偷丢张纸条过来,上面龙飞凤舞的狗爬直接占了一面条:
脸还好吗?PS:我发现大佬只对你动手,或者说你为什么总要去惹他?你抖m???
爱阳想起刚刚那一下看着响亮其实只是磨了一下他脸皮的招呼,还真是典型的“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大”呢,比起那个,自己的胸口现在倒是还有点胀疼,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动作,只是对首司做了个“滚”的口型,顺便把那张纸条扔进了南瓜篓。
刚刚他已经清点完了这些报名表,不得不说学生会和校团委还是很想拉拢来自五楼的人才的,两个组织各送了十五张表,这是打算挖掉他们班五分之三的人呢。但是想起离开不久的那21个人,爱阳深刻理解了左何楠对于“报名表”不足这件事的毫不在意。
成绩好的人又不一定有其他的可取之处,专注学习的班级又有多少人愿意花费大量时间来加入这些可能会影响成绩的活动?
爱阳扫视了一眼班级,即使曾捷已经敞开说完了,换班之后的班级氛围也被新加入的人注入了一些独属于楼下的活力和轻松,但是在整个“五楼生态”的熏陶培养下,谁能保证这种氛围最后不会被打磨得趋于初始的模样,然后又是换血,又打磨,一次又一次,最后留下来的人是冷眼相对、分数至上,还是目标明确、劳逸结合,尚不得而知。
不得不说二中吸收不到市区里的优生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中那是真的注重“德智体美劳”的发展,各种社团集会如火如荼,跳蚤市场野外教学都是日常活动了。而二中据目前所知,全校只有学生会校团委两个学生组织,除了升旗运动会元旦晚会外基本没有任何其他活动,日常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
虽然二中这些年的成绩基本稳压一中,但从大的方面来讲,过了高考独木桥以后的这些优等生们处在一个大家的知识储备都是同一水平的大学里,他们曾经引以自豪的成绩骄傲又该如何安放?在那样一个开放的大环境里,除了成绩就一无是处,性格内向木讷,连公开说话都结巴的尖子生们要怎么去适应?
楼下那些“愚笨”的人尚且懂得通过这些机会锻炼自己的能力,这些聪明人是不懂不敢还是不在意呢?
嘛,也没关系了,反正与他无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