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67、騊駼

　　“让开，给我让开！”无论医生，随车护士，病人家属甚至司机怎么叫嚷，前头的轿车就是不肯避让，让大家紧张莫名，病人可普通人尚可，但是车上的病人的病情可是等不得的，急性心脏病，就在争分夺秒间。
　　“陶师傅，您还有办法吗？”医生急的不行，只能寄希望于司机，司机沉吟片刻，点点头。
　　“大家都坐好，闭上眼睛！”陶师傅道。
　　众人听了，赶紧照做，过了大概一刻钟，当陶师傅说大家可以睁开眼睛后，大家才惊讶的发现，救护车居然停在了医院门口！
　　病人要紧，大家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将病人转运，因为运送及时，病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陶师傅回到自己的公寓，喝了口水，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洗了个澡，穿上衣服往外走。很快就来到了山海居的门口，红尘已经恭候多时。
　　浮生极少下厨，今天却例外，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色香味俱全，竟然一点不比红尘的手艺差，三人围坐吃饭，陶师傅没有什么胃口，哪怕饭菜新鲜，也只是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师兄，你说现在的人都是怎么想的？”陶师傅苦笑“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儿戏。”
　　这位陶师傅，真身乃是《山海经》异兽——騊駼（音陶图）马的一个分支，非常善于奔跑。
　　陶师傅来到东南市修行之后，做了救护车司机，他的驾驶技术高超，给很多危重病人的抢救节省了很多时间。只是最近两年，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倒也不是技术不行，纯属是心生反感，例如刚才的事情，其实他遇到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非常不理解人类的这个行为背后的意义。
　　人类上小学接受基础教育的时候，避让救护，消防的知识就已经被灌输，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反而越不肯遵守规则。尤其是这种生命攸关的规则。
　　在陶师傅的救护车司机生涯中，是真切的遇到过因为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阻挡而无法抵达医院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让他心里很惋惜。
　　“我时常会不忍心，所以，会做出一些其实不太明智的抉择，例如刚才。”陶师傅苦笑。
　　这种新闻屡见不鲜，浮生与红尘都看过不少，很理解陶师傅的苦楚，见死不救，绝非修行者的正确选择，但是救，也有很多复杂的情况在其中纠葛，未必能有好的下场。这话说的凉薄，却也有很复杂的机缘。人类世界，也是有因果的，或许今日果是夹杂了明日的因，焉知那救护车上的病患不是前世欠了那位堵路者的债而得此报？
　　其实陶师傅真正的选择应该是顺其自然，但是让他见死不救，真的不容易。救，自然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例如自己辛辛苦苦修行所得的灵力，所以，哪怕陶师傅做的是于阴德大有益处的好事，也很难积累理想的修为。反而搭进去不少。
　　“师兄一向聪慧，我想跟师兄求个破解之法。”陶师傅道。“我暂时也不想换工作，但是这个事情，也让我很头疼。”
　　浮生听了，忽然笑了一下。“师兄，在这件事情上，我其实没有任何意见给你，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来杜绝，我建议你，如果实在受不了，就换个工作吧。”
　　浮生是很少拒绝朋友们的，一旦拒绝，想必就是没有办法，这个答案让陶师傅很失望，但是也无可奈何，人性哪里是那么好找到弱点的，或许他真的是应该考虑换一个工作。
　　“老板，其实你是有办法的对吗？”陶师傅走后，红尘问浮生“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这件事情上，哪怕愚钝如我也知道该如何抉择。”
　　“答案轻而易举，但是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浮生说。“很多东西，你推动去做是一个结局，自己选择，则是另外一个结局，我说出撞过去，不用管他们死活，其实很简单，大不了找其他异兽给他善后就是，还能保准一点痕迹都出不来，我还能担保，只要我说了，陶师傅会立刻这么做，一点都不带耽误的，但是这个结局会成为我推动的，而不是他所选择的。”
　　“老板的意思是，所有的因果，都在选择？”红尘恍然大悟。
　　浮生点点头“是善是恶，是生是死，都在个人选择，这是机缘，也是劫数，尤其是事关别人安危的事情。就要看陶师傅自己的定力了。”
　　陶师傅回到家，盘膝打坐，今天他动用灵力，虽然是救人，却也犯了忌讳，自己的修为又一次被罚没不少，必须赶紧打坐。
　　谁知道不过才一个小时，就有电话进来，说是又有了急诊，他很快赶到，开上车和同事们一起去接病人。
　　病人是个七十出头的秃头老者，医生诊断应该是急性脑梗，需要立刻前往医院。
　　救护车开的飞快，陶师傅只想将病人赶紧送去，谁知道，却又遇到了那类司机，救护车前面，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左右阻拦，影响救护车的速度，让人惊讶的是，那辆车的车主车技似乎十分出众，哪怕深夜的路上十分空旷，陶师傅的技术一流，也很难冲破他的桎梏，医生一句句的催促和家属的哀嚎和祈求让陶师傅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个选择，但是，今天他已经用过一回灵力，如果再用……
　　他还有一个选择，但是，这个选择被他一直冰封在脑海里，不肯动用，直到身后传来“师傅，实在不行，撞上去！我来帮你负责，你放心，我家里有的是关系，不怕任何麻烦！”
　　其实以陶师傅的水平，撞上去，也不会让前边的车里的司机丢掉性命，但是救一人而伤其他人，并非什么优秀的选择，是陶师傅所不愿意见到的，眼见病人实在撑不住，陶师傅把心一横，依旧让大家闭上眼睛，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灵力，将车瞬移到了医院。
　　而他，最终精辟历经的倒在方向盘上。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出在一间干净的禅房内，旁边案旁，盘膝坐着一位尊者。
　　“这里是？”他很纳闷的问。
　　“麦积山，飞来寺。”尊者睁开眼睛，满脸笑容“师兄，你的禅机已到。”
　　麦积山的飞来寺，是陶师傅向往的修行之所，位于麦积山，具体位置不详，想要寻到它，需要修为达到一个境界，他尚且需要很久。
　　陶师傅总觉得眼前的尊者十分眼熟，仔细一看，忽然想起，他不就是方才救护车中那位光头老者？
　　尊者似乎看出了陶师傅的疑惑，主动开口“这世界上的机缘，其实都在个人选择上，因果便是建立在选择的基础之上，就像刚才，无论是伤一人而救一命，还是用牺牲自己的灵力来救人，都会走向不同的因果，你选择了一条看似不太聪明但是功德无量的道路，功德圆满，自然是须臾之间。”
　　“所以，浮生师兄不肯告诉我如何做，也是因为……”
　　“因果之事，又怎能由他人代为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