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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拍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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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欢第一次去这种场合,也不大懂里面的规则。问了郑晞,人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捂好钱包,理智消费。”
许愿欢点点头,放心了。
到底她只是去走个过场拍几张照片,掏钱这事怎么也轮不到她的。
纪观南对所有文物都怀着敬仰之情。他不把它们当物件,而是视为阅历丰富的长者。
他总说“甘为蝼蚁”。
不是因为真的自视甚微,仅仅是有了历史的厚重感作为衬托。
许愿欢知道,一切敬畏都是基于他的热爱。
纪观南对历史的赤忱,天地可鉴。
有了这么一个榜样天天呆在身边,她难免不受感染。
所以到目前为止,许愿欢已经整整琢磨了一天该穿什么去,才不会唐突了那些沉睡的灵魂。
其实她可能连近距离都接触不到那些东西,可到底还是觉着得庄重些。
她想,如果是纪观南,肯定也会这么做。
最后挑挑拣拣,抉择出两件摆在床上。
一件是素白的中国风及踝长裙,上绣从左侧腰际展开直到裙摆的莲花,还另有成套的披肩。
另一件中规中矩,就是荷叶领肉色小衬衫搭配卡其色阔腿长裤。
对比下来,后一件好像稍正式一点,再加上又不是和纪观南出门,她也懒得穿裙子。
衣服换好后又化了个淡淡的妆,许愿欢摸过手机一看,发现孟泽禹半小时前发来消息说到楼下了。
怎么有让人家等自己的道理。
她低低暗骂自己一声,抓了包跑下楼。
孟泽禹从没有等过人。
以前交往的女朋友都知道他的脾气,哪怕早起两个小时化妆,也不可能让他等。
就是约见合作方的时候,对面也畏惧他的身份,不敢让他等。
车载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三个烟头,孟泽禹指尖还夹着一根。
胳膊搭在窗口,他时不时抬起来吸一口。
烦。
等上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孟泽禹吸口烟,眸色暗下来。
那么美的背如果用烟疤来衬托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副驾驶车门被拉开,许愿欢急急坐进来,抬眼满怀歉意地看他。
“刚刚才看到消息,不好意思久等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孟泽禹一言不发,把烟碾灭,拧了钥匙上路。
许愿欢没得到回应,心里有些忐忑,平复呼吸的同时只敢偷偷斜眼看他。
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车内久未散去的烟雾侵入她的眼睛和鼻腔,呛得她咳出了泪珠。
那双最爱的桃花眼周围红红的,里面还噙着雾气,惹人怜爱。
孟泽禹脸色稍霁。
“没事。”他仿佛后知后觉般回复,顺便开了窗。
清凉的风吹进来,许愿欢舒服了点,偏头看外面。
两人一路再无话。
到了地方许愿欢才知道孟泽禹的刷脸是什么意思了。
拍卖会压根就是在盛世酒店会议厅开的。
孟泽禹的位置在最前排,许愿欢跟着沾了个光。就着这个视野,可能连器件上面的雕画她都能看个大概。
纪观南可有眼福了。
许愿欢有些高兴,低头调试相机。
旁边人的情绪外露的厉害,孟泽禹侧头看她。
她耳尖红红的。
视线下移,脖颈上的肌肤雪白。
再往下,他才注意到今天她换了身略显成熟的打扮。
孟泽禹沉吟片刻,忽然开口:“你长大了。”
“嗯?”许愿欢没听懂,瞪大眼睛看他。
“没什么。”孟泽禹笑笑,把头重新转正。
正好主持人宣布拍卖开始,许愿欢也就没再多问。
第一件是东汉时期的青铜器,有点像已经出土的马踏飞燕,听介绍好像确实是从一个墓葬里挖出来的。
许愿欢举起相机。
第二件是唐寅的一幅美人图。浓淡,冷暖色彩对比强烈,再加上又是名家出品,最后竟然拍了3000多万。
许愿欢暗暗咋舌,再拍。
第三件是明代天顺时期的青花瓷,双狮戏球图盘。据说还是当朝皇帝用过的。
拍。
“……”
女孩儿举着相机就没放下过。孟泽禹有些好奇,问:“你拍照呢还是录像呢?”
“拍照。”许愿欢头也没抬。
孟泽禹有些郁闷。
他邀请她来是为着变相的约会,结果从头到尾女主人公都没正眼看过他几回。
不过看来应该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好打扰她的兴致,索性先由着她。
反正后面机会还多,他想。
“美丽的女士们,你们的重头戏来喽。”拍卖师在台上调笑。
“听说张董事长为了爱妻志在必得呢。”
许愿欢跟着众人回头,看到后面几排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企业家笑得沉稳。
她有些好奇了,孟泽禹却“嗤”一下哼出来。
许愿欢偏头不解地看他。
男人冲她挑眉,说:“你别看那老头一脸正经,私下里其实玩的很开。”
许愿欢:“哦。”
你们的圈子本来就乱。
她一脸置身事外,孟泽禹知道这是把自己划进去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想开脱又找不到话。
因为事实本身就是这样,甚至他还会玩更大的。
烦。
孟泽禹下意识去口袋里摸烟。
台上工作人员把盖着红布稠的玻璃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拍卖师把布掀开,说:“这件碧玉镂空雕花琉璃簪是宋徽宗时期的物件。”
“我记得我刚见到这簪子的时候真的着实吃了一惊,它的质地实在是我见过最细腻温润的一件。”
“关键是它上面的雕花——大家可以看到,做工是真的很精致,不难想象这里面的工艺有多复杂。”
“……”
“玉簪定情啊,”主持人最后笑道,“男士们可以带回去送给自己的爱人,女士们也可以自己留着收藏。”
孟泽禹侧头,发现小姑娘这次没再举着个相机,眼睛亮亮地正一眨不眨地看那支簪子。
“喜欢?”他问。
“嗯。”许愿欢保持那个姿势没变,抽空点了个头。
女性对首饰之类的物件天生敏感。她其实不懂文物,只是受纪观南影响太大,可这支玉簪,晶亮剔透,隔着长长的历史,吸引她,使她折服。
她真的好喜欢。
孟泽禹看眼簪子,又看眼她,忽然开口:“跟你气质还挺搭。”
再搭也不会是她的。
许愿欢笑了笑没说话。
场中竞拍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那位张董果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举牌,似乎对这件东西势在必得。
“三百五十万一次。”
“还有没有人要拍了?”拍卖师又敲了一下锤。
“三百五十万两次。”
“没有的话就归张董了啊,三百五……”
第三锤就要往下落,孟泽禹漫不经心地举牌报数:“五百万。”
“嗯好的,我们孟总叫价了。还有没有要加的?”拍卖师问。
那张董被中途截了胡,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坚持举了牌:“六百万。”
“张董又加了!看来张董真的很爱令……”
“一千五百万。”
孟泽禹不想听他叨叨,直接皱着眉往上加。
一千五百万!
在场一片哗然。玉的市场价说多也只有几百万,更何况琉璃还远没有正统玉那么值钱,这可是直接翻了十倍不止啊。
那张董此刻面如猪肝。可他终究不是孟泽禹,没有底气把钱这么挥霍。握着牌子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彻底松开了。
许愿欢也有些诧异,偏头看他。
孟泽禹对她笑笑:“放心,肯定给你弄来。”
给她?
许愿欢有些呆滞,反应过来连忙拦他:“你干什么……”
“一千五百万第三次!”台上已经敲了锤,欢快地宣布:“那么我们这件碧玉镂空雕花琉璃簪就是我们小孟总的了。”
孟泽禹满意地勾了下唇。
许愿欢脑子嗡嗡的,深色紧张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是给我的?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小姑娘声音发着颤,隐隐还带些哭腔,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孟泽禹睨她一眼,有心调戏,可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顿了顿,说:“逗你的,我妈也喜欢。”
许愿欢长长舒了口气,而后眼巴巴地看他:“那等会儿你拿到手的时候我可以摸摸它吗?”
男人没说话。
“求求你了,”女孩儿并起四指认真地发誓,“我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孟泽禹神色复杂地看她。
他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东西,可看不出来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的馈赠。
欲擒故纵?
那她的演技无疑是他见过最好的了。
“好啊。”孟泽禹勾了勾唇。
演戏谁不会,他才不信有人会对钱拒之以外。
……
整场拍卖下来将近三个小时,许愿欢觉得自己的收获不是一般的大。
孟泽禹去后台拿东西,她站在走廊尽头等他,顺便翻今天的照片。
没想到断断续续竟然拍了两百多张。
许愿欢咧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拿给纪观南看啦!
眼前的光被挡住,许愿欢以为是孟泽禹回来了。
她抬头:“我们回……”
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她看到两个面色不善还带着墨镜的黑衣人,堵在跟前就和城墙似的。
许愿欢有些慌。
“你就是小孟总今天带过来的那个女人吧。”
身后传来声音,那两人退开。
来人逆着光,周身都隐在阴翳之下。
许愿欢与他直直对视,看到他眼里淬了毒一般的狠意。
是那个张董。
许愿欢一愣,不注意手里的相机被人打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