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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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很现实，人们忙忙碌碌却一无所获。
身着职业装束的黑发女人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坐在花坛旁边，双手托腮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大学时期的你自认为看清了人生，也看清了“意义”。
“人生没有任何意义，意义都是要自己去发现、去创造的。”
那时候的你觉得自己好像拨开了眼前的迷雾，世界在你眼前呈现出清明的场景。
但是现在呢？
黑发女人轻轻地叹气，这口气甚至像是没有吐出去被含在嘴里那样——但你又确确实实地叹了一口气。
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
学生时代的你是斩破迷雾的利刃。
那现在呢？
黑发女人走近旁边一家商店的洗衣间里，对着镜子重新铺了铺粉底，又涂了根本不喜欢的那一支口红。直到镜子里的女人又恢复成职场丽人的形象后，黑发女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礼貌笑笑。
?
你抱着“迟迟归来”的资料匆匆跑进前辈的办公室，在前辈“好慢”的抱怨声中，低头哈腰地赔笑说着“实在是不好意思，附近打印店里的人太多了”。
前辈脸都不转地瞥了你一眼，趾高气昂地以甚至有些像咏唱调那样说：“以后可要注意了啊，明明就是个新人，还对自己的活儿这么不上心，现在的新人啊……”
黑发女人满脸惭愧地笑和，就这样看着前辈刚踏出门口，转头就像随手扔垃圾把那叠资料那样丢进了套着黑塑料袋的垃圾桶。因为实在过于漫不经心，垃圾桶像险些被撞到一样左右打着拍子转了几圈，又自己回到原地了。
黑发女人看着看着，突然想到。
“——我好像那个垃圾桶啊。”
于是没忍住，单纯笑了出来。
老师把你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说有事嘱咐你。你于是就去了。
“老师呢是知道你的能力的，老师也愿意给你机会。但是你那个前辈也跟着老师好久了，这次案子我准备让他跟进，你就我们打打下手吧。”
“这样也算是在给自己积累经验呀。你说是吧？”
大腹便便的有些富态的男人，一副领导样子。先是皱眉用很为难的表情，接着很自然地过渡到慈祥和有些打趣的表情。
黑发女人自然是笑着说没问题，把那些为了跟进案件无数日日夜夜作出的辛苦努力一把抛在脑后。
“哪里哪里，老师您说笑了，我就是在您手下干七八年也不到能自己接案子的程度呀。”
接着黑发女人很恭敬地送走了自己的“老师”。
今天也就过完了。
踩着夕阳最后一丝光亮，黑发女人踏进了不在公司到家直线上的那家便利店，反而绕远来到这家更大型的。
你直奔碳酸饮料区，工作之后以前怎么也吃不腻的薯片饼干对她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反而迷恋上二氧化碳在嘴里炸开的感觉。
又不是个爱酒的人，自然得是选择碳酸饮料。
随便拿了些熟食放进手推车里，再去冷冻区拿了些水饺和炸物。对着手推车点来点去，总感觉缺点什么，恰巧旁边一对小情侣路过，女生皱眉仰着头对男生说着什么，你没去仔细听，只不过错过的时候听到了“蔬菜”两个字，恍然发现自己没拿补充维生素的东西。
只得转向去蔬菜水果区。
最近两天菜价高涨，你对着手里的娃娃菜咋舌，暗叹都快要吃不起了。随手放下，拿了几颗处理的有些蔫巴的菠菜放入塑料袋中。
今天这场购物也就算是结束了。
刚打开家门，自家小土狗甩着尾巴就横冲直撞，简直像一枚小炮弹一样。
“真是无语了，一天不见而已，你就这样。”
“汪汪！汪汪！”
土黄的小土狗趴在你怀里不住的嗅嗅舔舔，面上很嫌弃实际心里暖洋洋的你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才回到了人间。
开始独居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你忙得脚不沾地，天天靠外卖过日子。自己也知道净吃些没营养的东西，又对身体不好，可是一个人做饭有种感觉没必要。
自从这只叫波点的小土狗闯入的你的生活为止。
外面电视机混合着波点小玩具上面铃铛发出响声的声音，传入厨房。
你一边清洗那没几根的菠菜，一边把水烧开。
最近跟着某站上的up主学会潦草应付一顿，你也开始喜欢上做饭来。尤其是煎蛋，你突然也对煎蛋有了执念。
小土狗其实就是乡间很常见的土狗，毛是土黄的，肚皮翻过来是白色的，四只脚爪也是白的，耳朵比较大，耷拉在两旁，不像柴犬那样立在脑袋上。
正是因为身上没有深深浅浅的斑驳，你才要叫它波点。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小地方，你的恶趣味暴露无遗。
生性疲惫冷淡的人怎么会想养猫猫狗狗，隔着屏幕吸一吸就觉得人生都有动力了。真要让你养，你第一个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怕痛又懒就意味着宠物基本远离你的生活，你也有不受猫狗喜爱的自觉。反正你每次遇上流浪猫狗也是躲得远远得。
收养波点也是个对你来说不太寻常的事，因为这只小土狗实在实在是太听话太乖巧了。
有天晚上下暴雨，你匆忙撑伞跑向自己家。这时，路边垃圾桶旁传来小声呜咽。
“嗷呜…嗷呜…”
极有频率的传来。
让人可以感觉到它拼命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于是你渐渐停下了匆忙的脚步，犹豫地转向那里。你上前查看，发现是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狗蹲在以塑料瓶子搭在垃圾桶下面的一个小小空间，在寒冷的秋雨中哆嗦着呜咽。
你当时就在想，这小东西好聪明。
你既不想触碰这条脏兮兮的虽然很可怜的小野狗，又实在狠不下心让它冻死在秋风里。
你第一次做了件放在以前可能被自己嘲笑做面子的事。是的，你头脑一热，把自己的伞轻轻搭在小野狗的上方，连同那只矿泉水瓶子也一并保护了去。
小野狗渐渐得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它把埋在身子下的头探出来看你。
动物的眼睛都是大大的、基本上是全一色的，你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会恐怖谷效应发作，反而大家都觉得很可爱呢？
直到那时你也不懂，但对上它颤颤巍巍却任有光亮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你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它不叫也不动，就这么轻轻地抖着仰视你。
突然，厨房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你从回忆中惊醒，赶快把早已烧开的水关掉，把手在布子上擦擦，就准备出去收拾笨狗。
唉，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狗。
笨死了。
但嘴角却悄悄牵起笑容。
?
太宰治在梦里看完了整个故事。
他蜷缩在刚断奶的小奶狗身体中，不间断的寒冷让这条小狗战栗不已，但他还是静静地注视着对面那个犹豫着的女人。
这很正常，在起码近一个月里在梦中相遇的经历，让太宰治知道这个女人有时候可以在梦里醒来，有时候则完全沉浸在梦里。
这次显然就沉浸在梦里了。
看来今天过得不错。
他下意识分析到。
他是以意识，或者说更像一抹幽灵一样附着在小狗身体里，以小狗的视角去看外界。
太宰治听到这条小狗朝眼前女人，轻轻地、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汪！”
于是面前的女人脸上的所有犹豫瞬间崩塌，她用力抿了抿唇，明明脸上很抵抗地皱起眉头，却伸手把他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中，只有近在耳边的她的心跳声是这样得明显，就像四面八方传来的温暖一样。
她的心跳，实在是太快了。
太宰治疲惫地阖上双眼，趴在这个把他全部拥住的温暖怀抱里，在剧烈的振动中，被抱着跑向不知名的前方。
女人气喘吁吁地把小狗抱回了家里，浑身湿漉漉地和小狗湿漉漉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黑发女人现在在脑内复盘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以至于面部表情空白一片，她趴坐在玄关门口，水不住地从发梢低落下来。
太宰治感受到这条小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歪七扭八地爬向女人。
女人却像被惊醒一样，满脸尴尬不知所措后退了一步。
虽然是隐含的抗拒，但是修狗可不知道人类在想什么。它坚定地向把自己带到温暖的地方的人爬去。
它越走越稳，最后竟然小跑到女人脚边去蹭她。
“汪～汪汪！”
黑发女人下意识把脚挪开，嗫嚅着说：“好脏…”
她挪到哪小狗就跟到哪，不住地想往她身前凑。
但是女人站起来后随便走了一步就得小狗哼哧哼哧半天才能追上来，于是渐渐的女人脸上露出嘲笑来。
她对着小狗小声说：“好蠢……”
“汪汪汪！”
“……”
“唉。”
之后的事情就都知道了，女人收养了这只小狗并给它取名为波点。
?
“波点！你又做坏事啦。”
黑发女人挑眉一脸幸灾乐祸，好像被损害的不是自己的财务一样看着干了坏事的小土狗。
“…呜。”
在她家，做了坏事要被惩罚的。鉴于修狗天性，和它互动才不是什么惩罚呢，这只是在跟它玩。
所以女人决定，小土狗做错事就不理它。
波点也知道这点。
于是它丧气地垂下两只大大的耳朵，呜咽个不停。
女人脸上绷得紧紧的，转身一言不发走回厨房。
只剩波点对着被打翻的垃圾桶面壁思过。
太宰治却撇嘴不去看女人，他可知道这女人的坏心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