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权臣前夫重生以后》凤越九天

4、第4章

　　天渐渐亮了。

　　朝霞映出姜妧和沈兰双渐行渐慢的身影。

　　“姜妧，我走不动了。”

　　仅一柱香过去，沈兰双便筋疲力尽，蹲在地上歇息。

　　昨夜一波三折，姜妧这一会也浑身疲惫，可距离京都还远着，不能停下来。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外衫，魏埩还没绝情到让她衣衫不整回京的地步，临走前好心赠了她一件衣裳。

　　但不知为何，魏埩没有好人做到底。

　　大抵是从未把她放在心上吧，因此不想为了她得罪德王。

　　姜妧收回心思，道：“沈兰双，不想丢了性命就赶紧走。”

　　沈兰双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不愿起身。

　　“我真的走不动了，府里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寻到我们啊？”

　　一同被抓进如梦山庄的人都被自己的家人接回去了，如今就只剩她们两个。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沈兰双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姜妧沉默着，抬头望了望周遭，林子里静谧无声，偶尔传出两声飘渺的鸟叫声，听着令人心底发慌。

　　她也不知道阿爹阿娘什么时候会寻到这儿，兴许连她脱离危难的消息还不知道。

　　正要再往前走，突然前头传来马车的声响，姜妧顿时警惕起来。

　　“小姐。”

　　是幼白。

　　姜妧眼睛一亮。

　　“来了。”沈兰双也两眼发光，迅速从地上起身，走到姜妧旁边。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她们面前，幼白从车夫旁边跳下来，握住姜妧的手，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表妹，受苦了。”车帘掀开，陆辞朝她伸出手，“先上马车，回府再说。”

　　姜妧点了点头。

　　马车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回到姜府。

　　大老远的，姜夫人便迎过来，姜妧刚下马车，就被她紧紧抱住，姜夫人眼圈泛红，哽着声道：“我可怜的妧妧，让你受苦了，都怪阿娘没用。”

　　过了片刻，姜夫人把人松开，仔细摸了摸她的脸，确认没受伤后，又把她的手抬起来，仔细检查着：“让娘看看，哪儿伤着了。”

　　此时尚在府外，过路之人来往不绝，陆辞轻声提醒：“姨母，先进屋再说吧。”

　　姜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止住话，把人带进去。

　　从头到尾，姜遂都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一字不发。

　　等到了客堂，姜夫人还没发话呢，姜遂先开了口：“好端端的，为何又去春香楼？”

　　姜遂板着脸，神色肃穆，语气中有问罪的意思。

　　姜夫人离姜妧最近，刚才检查的时候见她肩膀上的衣裳被撕开了，脖颈上又有几道红痕，再一联想到德王的作风，心里便就有了最坏的打算，怕姜遂的言语刺激到姜妧，不等姜妧回答，连忙截口：“老爷，妧妧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问她这个做什么？”

　　姜遂闷哼道：“早就叮嘱过她多少次了，不要出门，偏偏不听，若不是她……”

　　“这能怪妧妧吗？德王的本事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难道就因为他盯上了妧妧，便让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待在府里不出门？”

　　姜夫人本就心疼自家女儿，见姜遂不仅没有安慰，反而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早就憋着的那团火气瞬间就冒上来了。

　　“再说了，姜家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还不是靠着妧妧？若不是她当初帮人画眉赚银子，别说老爷你能走到如今这份上了，我们一家人早就饿死在了梅州。”

　　这些陈年旧事，每次两人发生口角之争的时候，姜夫人总是翻来覆去的说，从不顾及姜遂的颜面。

　　姜遂瞥了眼陆辞，低声道：“现在不是在说妧妧跑出去的事吗？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那些事情。”

　　“怎么能不提，妧妧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出去能去哪儿，还不是帮人画眉，不小心被德王盯上了。”

　　“我……”姜遂哑口无言，随后垂眉叹了两声。

　　“娘……别说了。”姜妧拉住姜夫人的手，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女儿累了，想回房歇息。”

　　这一遭死里逃生，一夜没睡，她真的是累了。

　　姜夫人这才意识到适才气头上忘记顾全自家女儿的感受，回头去看姜妧，柔声安慰：“妧妧，你爹她向来就是这个脾气，自你失踪后，整个人担惊受怕的，差点就闹到宫里了，关心则乱，你别往心里去。”

　　姜妧点点头，乖顺道：“我知道的。”

　　她爹就是这个脾气，心直口快，不然也不会三十几岁才高中，有才是有才，就是容易得罪人，如今能坐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全靠运气。

　　姜夫人吩咐：“幼白，让厨房的人准备热水，伺候小姐沐浴。”

　　幼白颔首称是，带着姜妧下去。

　　人刚走，姜夫人便数落道：“看看你刚才都说了什么，这个时候质问妧妧，不是往她心口插刀子吗？”

　　姜遂自知理亏：“我这不是太担心了嘛。”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总会再出现第二次，德王的腿脚管不住，便只能管束自己的女儿了。

　　姜夫人没应，侧头看向陆辞：“辞儿，你陪着你姨父说会话，姨母过去看看你表妹。”

　　陆辞点头。

　　*

　　沐浴以后，洗去了身上的粘腻感和被德王触碰的恶心感，姜妧终于感觉好受了些，撑了几个时辰都不敢合眼，回到家有了安全感，刚躺到床上便睡了过去。

　　午时，姜妧做噩梦惊醒，德王阴恻恻的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吓得她胸口一颤一颤的。

　　“是不是做噩梦了？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别怕，娘在旁边守着。”姜夫人担忧的问了一声，为她盖上被褥。

　　姜妧不敢睡下去了，从床上起来。

　　“娘……”

　　姜夫人鼻头一酸：“妧妧……是娘没能护住你。”

　　若姜家和她的娘家是世家大族，亦或是德王不敢招惹的人物，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有苦不能言的田地。

　　自家女儿平白无故被德王所欺辱，姜家却仍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怪也只能怪她无能。

　　“娘，这事不怪你。”姜妧心里还委屈着，可知道娘亲是心疼自己的，每次自己出了事，最难受的便是娘亲，总要偷偷愧疚好长一段时间。她不想让姜夫人担心，反过来安慰道，“娘，我这不是没事嘛，别担心了。”

　　姜夫人沉默了半响，看着她欲言又止，思来想去，终是没忍住问：“妧妧，这儿就只有我们娘俩，老实告诉为娘，德王他有没有对你…对你……”

　　姜妧知道她想问什么：“没有，女儿只是言语间受到了他的恐吓，身体无碍。”

　　“真的？”

　　姜妧肯定点头：“多亏了平良王，若不是他出现，女儿这清白身怕是保不住。”

　　不得不承认，能够逃离如梦山庄，多亏了魏埩出现。

　　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不会骗人，姜夫人终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若是清白身被毁了，影响婚事倒也罢了，就怕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平良王当年欠了你外祖母一个恩情，如今还了，往后遇到什么事情，我们姜家都只能靠自己了。但愿你二哥能争口气。”

　　从前姜遂仕途不顺时，姜家经常受人欺辱，姜妧的二哥姜鸿渊长大后便从军，这几年立了点战功，已经官至校尉了。

　　自从姜家得罪德王后，全家人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只等着有朝一日姜鸿渊官至将军，手握大权，到时候德王就不敢再肆无忌惮的欺负姜家。

　　从前提起最疼爱自己的二哥，姜妧总是笑意盈盈的，反复问上几句他的近况，如今的注意力全都在姜夫人的前半句话上。

　　“阿娘刚刚的意思是，此次得救，是因为外祖母去求了平良王？”

　　姜夫人叹息道：“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救你。你爹那官职，并不是靠他自己得来的，他不得圣上宠信，只能让你外祖母拉下老脸去求人了。”

　　姜妧默声。

　　她本该想到的，魏埩和德王结怨颇深，这几年明争暗斗，若非要还人情，绝不会在明面上得罪德王。

　　可为何他救都救了，却不好人做到底，让人送她回府。

　　姜妧正沉思着，一个婢女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五姑娘……”

　　姜夫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姜宁是从寺庙里收养来的。

　　当初姜夫人和姜遂成亲五载，一直没有孩子，去看了不少大夫，肚子都没有起色，便去寺庙询问高僧。

　　高僧说是姜家先祖造了不少孽，让他们夫妻收养一个孩子积攒福报，两人照做，后来果然儿女双全。

　　五姑娘这名字也是高僧帮忙取的。

　　姜妧小时候霉运缠身，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高僧给她取名姜无，便是本来就没有的意思，没有了自然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以此护住她的命。

　　后来姜夫人觉得“无”这个字不好听，让府里的人称呼她为五姑娘。

　　“进来吧。”姜夫人道。

　　婢女端着水进屋：“陆少爷说五姑娘睡了几个时辰应该醒了，让五姑娘起来用膳。”

　　提起这个同亲兄长一样疼爱自己的表哥，姜妧眉间终于有了点喜色：“表哥还没走？”

　　“陆少爷还在府里，说用了膳再走。”

　　表哥这是想确认她没事再离开呢。

　　姜妧从床上起身，正打算漱口，看到她爹站在窗外，局促的搓着双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妧妧，你醒了啊。”

　　“阿爹。”姜妧唤了声，紧接着看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茶水，便问，“您站在这儿多久了？”

　　“刚来，刚来。”姜遂讪笑道。

　　姜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至少也有半个时辰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在门外反省呢。”

　　姜遂尴尬道：“夫人，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这件事本就与家人无关，姜妧并没介意姜遂之前说的那些话，朝他笑笑：“阿爹，我想吃东坡肉，越多越好。”

　　没生气呢。

　　姜遂连忙应好：“爹这就让厨房的人去做，陆辞还在客堂，爹先去找他，等你收拾好了就跟你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