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之莫道桑榆晚》木雪瑶

29、第二十八章、心正则道正

　　也并非所有人都被萧景宁的问话牵着鼻子走的，清醒之人尚有许多。
　　如蓝曦臣与蓝忘机，二人是在萧景宁第一遍问出这个那个问题时的那一瞬间，便知她的用意了。
　　许久之前，久到魏无羡还未被称为夷陵老祖之时，蓝忘机曾向蓝曦臣问过一个问题。
　　“兄长，世上之事，是否都有定规定法？”
　　蓝曦臣当时的回答是：“事无定法，是非曲直也非黑白分明的。”
　　魏无羡看似离经叛道，行为也向着自身认为的正义而去，但他却把自己困在被旁人以各种心思而制定的规则里。就比如，他坚定的认为鬼道非正道，即便萧景宁告诉他成王败寇，也未能动摇他的判断。
　　萧景宁这番话，便是冲着这个而来。
　　但并不仅仅于此。
　　魏无羡沉默了半晌，道：“就事情本身而言，按常理来讲，是杀人者错。但事无定法，是非曲直也非都是黑白分明的，立场不同，看待问题亦不同。”
　　萧景宁未作评判，而是又问了个新问题：“同期科考进士，一同被外放至贫苦小县作为一方父母官。其中一名兢兢业业，清正廉明，小县自他来后治安也好了许多，美中不足的是，小县依然贫苦。另一名谄上媚下，贪污受贿，亦行贿索贿，但他治下清明，百姓安乐，贫苦小县在短短几年之间便富足起来，为国库添了不少税收。若要从二人中选一人重用，魏先生认为谁为佳？”
　　这个问题在各家主以及继承人来说，大都不难选择，在萧景宁话落的一瞬间便都有了答案。但对于魏无羡来说却是难选的，若是不知结果，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但明显后一个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这就很难抉择了。他思索了好一阵方才下了决定：“后者。”
　　魏无羡都准备好萧景宁问他原因了，谁知萧景宁虽是问了问题，却并非他以为的。
　　“此人该如何用？”
　　魏无羡：“嗯？”
　　萧景宁道：“既然决定重用此人，但到得高位，谄上媚下、贪污受贿、行贿索贿许会更为严重，此风不可长，但他确实能力卓绝，你该如何去用？”
　　仙门众人一阵呆滞，小公主这是将魏无羡按照他们这边的家族继承人培养啊！
　　魏无羡先前所思应对无用，这便重新思索，而后道：“此风确实不可长，但水至清则无鱼，若要全面杜绝此风也不现实。当有一个度，若过了度便重惩，令其余人引以为戒。”
　　萧景宁道：“魏先生此法虽可行，但当权者不能让人摸清底细。这个度，也并非指具体数目，有些款项是不能动的，动则当用重典。比如军需、赈灾……但也非绝对，还需观当时局势。”
　　“此人有能力，可用，亦当用。当权者用他时，明面上可当做不知其罪，但心中要知晓其功与罪，并将罪证留存。若其过了底线，但又想继续用人，可择其罪惩戒一二。若决定弃之，生死皆在你手。”
　　魏无羡愕然：“若决定弃，是否会抄没家产？”
　　萧景宁颔首：“这也是充盈国库的来源之一。”
　　魏无羡：“……”
　　仙门众：“……”
　　所以当君主的，眼睁睁看着臣子贪腐，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这臣子因此膨胀了，贪得越来越多，那也不要紧，反正到最后也会是国库的。
　　萧景宁继续道：“方才两者，确有其人。前者并非无能，但其不愿曲眉折腰逢迎上峰，见不惯同僚谄媚作风，不愿放下身段与人结交，故政令不易通过，通过后下达各处也是艰难。其在七品县令之位待了十年，慢慢熬资历升官，后被御史台大夫发掘，举荐其为御史，三年前升任御史中丞。
　　后者也并非真个喜谄上媚下、贪腐爱贿，不过是其会察言观色，投人所好，因此其左右逢源，官运亨通，二十一年前中书令，直到如今。”
　　“哇！”魏无羡猛的跳起来：“同期进士，一个千辛万苦得正四品，另一个却稳坐正二品二十一年，这这差别也太大了！”
　　“这有什么？”萧景宁淡淡道：“同期进士，还有许多已经身故的，牵扯进十三年前的祁王谋逆案的便有不少。那一届的进士，现还尚存的，不过五位。御史中丞孟闫大人，中书令柳澄大人，能保持清明在高位上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魏无羡再次沉默，萧景宁此番话让他颇受震动，眼前的阴影似乎被什么照亮了，但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从中感悟到了什么。但有一点是很清晰的。这二人无论是清正廉明还是贪污受贿，皆是为民办实事，皆是为国效力，最重要的，他们心中的正未曾丢弃。
　　萧景宁忽而又问道：“一个名门正派的掌门，仗着身份欺男霸女为祸乡里，一个邪派掌门领着门中弟子与名门正派掌门作对，解救了那些被欺压的乡里百姓，那正派掌门与邪派掌门，孰正孰邪？”
　　魏无羡道：“邪为正，正为邪。”
　　萧景宁深深看了一眼他，而后又将先前问过而他未答问了出来：“魏先生与金光善，孰正孰邪？”
　　魏无羡闭了闭眼，道：“我不知道。”
　　萧景宁道：“不牵涉自己时，你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可一旦牵涉自己，你便迟疑了，若将金光善与你之名隐藏。
　　一个修灵道的修士，以活人为饵，吸引邪祟，觊觎别人宝物，明争暗夺不成，便以无数人命设局，其中还有自己亲子，煽动旁人一起将宝物之主逼死。
　　一个修鬼道的修士，将被做饵的活人救下，给予庇护，因宝物落到心怀叵测之人手中会有灾难，为不让宝物落于敌手，便自毁去。
　　此二人，孰正孰邪？”
　　魏无羡眼神骤然清明，道：“我明白了，正邪之道，在人不在器，在心不在术。故无论灵道鬼道还是剑道刀道，皆不能以正邪以论，能论的，唯有修行者本身。”
　　心境开阔后，魏无羡心里一直盘桓的阴霾散去，对着萧景宁扬了个大大的笑脸，灿烂夺目。在满面笑容中，对着神色依旧淡然的萧景宁深深一鞠躬：“谢殿下指点开解。”
　　萧景宁道：“你明白就好，大道三千，万物有灵，既然存在必有其存在的道理，岂能单纯以正邪一概论之？要知心正则道正，心邪则道邪，可论者，唯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