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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死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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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裴尘的话总不灵验,记仇这事倒拿给他说准了。
每次当他和白先生商讨完新文学,就会顺便监督白衍生完成功课,偶尔还会给小白公子布置‘额外惊喜’。
白衍生苦不堪言,奈何白先生倒是十分看好他的授课,说是每次他一走白衍生就闭关苦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甚是认真。
只有万裴尘自己知道,每次时间没到白衍生就急着把他往外赶,闭门不出多半是憋着生闷气呢。
对此,万裴尘语重心长的相劝:“小白公子,做人要有气量,排斥别人总要有道理吧?”
白衍生依然端坐着看书,只当他对牛弹琴。
“白衍生啊。”
白衍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万裴尘哭笑不得,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嫌弃,居然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孩,估计两人也是八字不合。
万裴尘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嫌我话多,那我就不自讨没趣了。但麻烦小白公子赶紧把功课做完,我也好交差,我看看啊,你还有历史,哲文……”
整整十三门功课,平日小白公子不就最怕这些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衍生面色一僵,马上变得像打了霜的焉瓜般加快了写字的速度,万裴尘轻笑着摇头,不再言语。
最近北豫因为护国战争越发动乱起来,仅仅是单纯的示威游行,文字救国的效果微乎其微,这才是万裴尘频繁造访白先生的原因。
“万里啊,你认真的?”
白先生有些惊讶的说,“万先生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吧?这你可要三思。”
万裴尘笑了笑。“先生,您觉得我哪件事不认真?”
犹豫片刻,白先生起身拍了拍万裴尘的肩,严肃的说:“万里,你是我见过最有理想的孩子了……不管怎样,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
万裴尘点头道:“承蒙您这些天的教诲,裴尘受益匪浅,”
想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访了,万裴尘补充道,“先生,衍生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您有时间多陪陪他吧。”
白先生一愣,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哪个小孩不曾憧憬父亲的喜爱?只可惜,他的父亲别说喜爱,不榨干自己每一点价值都非常不错了。
万裴尘面不改色道:“有感而发罢了。”
小白团子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应该是白先生看起来更欣赏自己吧。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再打量一眼眼前的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万裴尘轻声道:“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白衍生目光灼灼的盯着万裴尘问:“长大了,不好吗?”
万裴尘心道,这不是废话。自己都26了,都快想不起来17岁的时候的远大抱负了。
万裴尘无语道:“年轻不好吗?”
白衍生愣了愣神,半晌才低声道:“我也没觉得你有多大啊……”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终归没再开口。
万裴尘没听见白衍生的自言自语,他笃定衍生还在为母亲的离世而难过,拍了拍少年的肩,他起身说道:“衍生,我们该走了……让你阿娘好好睡一觉吧。”
白衍生不可置否,良久答道:“哥,还要麻烦你,给母亲立个碑吧。”
万裴尘自然没有异议。
宋煜正在外哈欠连天,见万裴尘出来刚想开口,就被下葬的任务堵了回去,他郁闷的犯嘀咕:“天天就知道使唤我……没点好事……”
万裴尘看他一脸不情愿,改口道:“小家伙,我今天实在没时间了,不然让崇楼和你一起去吧。”
宋煜一听崇楼要去,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那还是不用了……”
万裴尘轻咳一声:“三天的休假。”
见宋煜马上两眼放光,欣然同意。万裴尘哭笑不得。
他平时有管那么严么?
宋煜拍拍胸脯,大声保证:“军长,你就放心教给我吧!”
“行行行快去吧,慢了就没有了啊”
等一切安排妥当,万裴尘回过头来,见白衍生倚靠着墙,不知道什么原因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他实在有点不习惯,要是按白衍生以前嚣张跋扈的性格,怕是眼神都懒得给自己才对吧……
他尴尬的笑了笑道:“衍生,你正常对我就行……真没必要。”
白衍生挑了挑眉宇,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说,反问道:“我难道不是在正常对你?”
万裴尘:“……”好像又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只好岔开话题:“那衍生啊,我派个人送你回家,我们到时候再联系?”
然而白衍生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了下来,叹气道:“回哪里?”
“你……没地方去了?”
白衍生淡棕色的双眼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此刻显得我见犹怜。
万裴尘不甘心的问:“一个亲友也没有啊?”
白衍生轻轻点头。
万裴尘这下没辙了,关键是这尊大佛谁愿意收留啊?他也不常回在泗安的家……
白衍生神情黯然,“没关系,我现在无家可归也是应该的。”
万裴尘有些心疼起来,真怕他这么想,也来不及思考便应道:“你还是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吧,我办完事再来找你。”
金鹿御林军分部——
“五支军队!八条路线!就第七军和新二十一军攻下了金鹿的城楼,你们有什么用!”
等万裴尘赶来,叶野正大发雷霆,这次负责带队的军官全都垂头丧气。让万裴尘意外的是,御林军精心谋划的讨伐就打下了一座城楼。
说出去也不怕别人贻笑大方。
“叶司令,您找我。”
叶野这才抬头,见万裴尘独自前来,问道:“弈年呢?”
万裴尘则道:“找告密的人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叶野眉头紧皱,严肃的问:“裴尘,到底怎么回事?”
没等他发话,就有人带头指责道:“司令,还能怎么回事,第七军和新二十一军的部中出了叛徒,不然我们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万裴尘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说话不计后果的愣头青,正是御林第五团的团长,温如意。
众多指挥官开始窃窃私语,万裴尘只觉得可笑,打住不再多言。见状,温如意直接问道:“万军长这副表情,是对我们不满吗?
万裴尘则反问道:“你不如说说,有什么地方让人满意?”
温如意一愣,自然哑口无言。
为自己的指挥失败找借口,和草包有什么区别。
叶野这才呵斥道:“都给我安静一点!”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再次指到桌上地图金鹿的一块。“泗安往北便是金鹿,金鹿东面,南面全部失利,短时间想攻下难上加难,强攻更是不可能……现在只有等了。”
万裴尘上前来,修长的手指绕过金鹿,指了指西北面的望风港地带。
“金鹿失守,对方会在哪里加强人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旁陆军第五师的师参谋长鹤乔答道:“自然是最近的东门,南门……万军长的意思是,以人手不足的水路下手?”
万裴尘摇了摇头,道:“我们自然不能把对面当成傻子,相反,最薄弱的环节他们才会加固。”
陆军第五师的指挥官陈明诀反而犹豫道:“万军长,这想法也太大胆了……万一……”
但在场的人显然没人听他说话,所有人都清楚,这第五师的师长就是个虚有其名的草包。性子软弱不说,在军事上也没有规划,一问到重点他便喊到:“不知道,不清楚,我去寻鹤乔……”
自然就落得个“寻人启事”的笑话。
陈明诀见众说纷纭,也没人理他,又默默退了回去。
大门外嘈杂了起来,李弈年行色匆匆的推开大门。
“抱歉各位,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