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途之风云骤起》麟隐于野

65、往事碎片

　　现在是五点多，这样的清早这样急匆匆的电话令他有些恼怒，然而，当看到屏幕上闪着‘耗子’两个字时，他又有些犹豫和紧张。
　　楚文龙漫不经心的接起电话，只听那边传了一个老成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混小子，你们想弄死我？想让我认罪了事？做梦！”
　　电话那头，竟是山雕。
　　楚文龙不动声色的擦拭着身体的水，静静的听那头的男人聒噪着：“现在给我准备八十万，我要离开这儿！”
　　“你哪儿也逃不掉。”楚文龙不动声色，声音也极为冷静。山雕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小子找这么个东西来杀我？”
　　说罢，只听那头传来耗子的声音：“龙哥！龙哥救命啊！”
　　耗子的惨叫空空荡荡，大概是在某个地下室或者废弃的大楼吧。
　　楚文龙静静的想，山雕拿过电话又道：“你们想弄死我，那我就弄死你们！你以为我不知道周彪藏着什么吗？你们给我等着！我要你们全给老子陪葬！”
　　听到他忽然提起周彪藏着的东西，楚文龙也一改态度，问道：“你在哪儿？“
　　“怎么？想亲自来杀我？”
　　楚文龙不与他废话，想了一瞬，道：“如果你在W市，那就三天后下午三点在华天一盛的咖啡馆见！”
　　“行啊！不过，别忘了带钱来，否则，老子会带着警察去见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放心，我给你一半的钱。不过你要告诉我周彪究竟藏了什么，等我们拿到东西后便给你另一半。”
　　“可以呀，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再说，八十万可买不来周彪的东西，那得多少人的命！你们就值八十万吗？”
　　“信不信由你！别太贪，否则你一分钱也得不到。我不是威胁你，而是这么多年，你该知道上面的办事方法。”
　　“是啊，就拿想抓我坐牢了结之前的案子来说，我就知道都他妈不是好东西！呸！要不是你们我会跟周彪走到现在这一步？”听得出山雕的愤怒，楚文龙依旧保持着冷静，一笑道：“谁都是棋子，有没有用得看您自己的造化不是？”
　　“好吧，我只求平平安安度过余生，那就后天下午三点，你带五十万给我！您可别忘了，楚警督！”山雕很是讽刺，就在楚文龙要挂电话时，他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不会使诈吧？”
　　“使诈？”楚文龙低声道：“在那么多人的商场见面能使什么诈？”“嗯……好吧！”山雕思索一阵，才道：“那你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等等！”就在山雕要挂电话时，楚文龙又忽然喊住了他。
　　“怎么了？”
　　“你不该找上这个耗子。”
　　“什么意思？”山雕警惕起来，楚文龙道：“崔神手品茗轩的事儿一出，这个耗子就被人盯上了。你现在找他，等于自投罗网。”
　　山雕心中一惊，想了一瞬道：“这两天你别换号，我再用其他方式联系你！”
　　说罢，他便挂断了电话。
　　楚文龙安静了一会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先打电话给了楚厅长筹备那五十万，两人来回商议了足足两个小时之久。
　　中间联系了无数的人，事情似乎已成定局，楚文龙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亮起来的W市，灰蒙蒙的，这世界的肮脏不知何时才能被彻底的清除。

　　而监狱的禁闭室里，两天过去了，裴攻止依然蜷在角落里，就连唯一的两个馒头他也不曾动过。
　　那件小芽的旧棉袄令他慌慌不安，他将自己缩在角落，脑海中却一直如同乱麻。
　　他闭着眼睛，不动声色，两日过去却没有一刻停止过思考。
　　他想要休息，但脑海中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仿佛是垃圾，却又是无数有用的碎片。
　　这一次的审讯，倒不如说是给了裴攻止一些外界的讯息。
　　他可以确定的是陆歧路去了上海，而且应该出了一些事。
　　其二，从十一年前的‘1113案’到今天的‘1117案’都与崔立民这个人脱不掉干系！若要复仇，那人便是他的第一人选，也是可以查出事情原委的第一要人！
　　三，小芽的事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是几个醉汉喝多了酒而制造的虐案，而是无形中动了谁的利益才被人盯上报复。只不过小芽成了他的挡箭牌，从崔立民对赤明诚的事件上，方让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只是秦警官并不明白两件事之间的‘不同’才是重点，而非相同点！
　　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和裴攻止息息相关的两个人受到同一个人的伤害而将目标定在崔立民身上，反而应该在意的是小芽为什么会被盯上以及赤明诚究竟在四川拿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这不是将崔立民一个人绳之於法这样的简单，而是通过这个男人，挖出背后庞大的组织！
　　他之所以确定，是因为监狱里的楚文龙似乎与周彪和那个崔立民都是相识的，而楚文龙透露了赤明诚的行迹，方通过在外的崔立民下毒手做掉明诚，之所以不将他直接杀掉，而是慢慢折磨，是因为赤明诚手中有对他们万分重要的东西！
　　这绝不是崔立民个人之事，两件事来说，裴攻止也是受害者！
　　整个案件的背后必然是一个实力相当的暗黑组织。
　　但是，他也不得不去思索共同点。
　　虽然两个案件看似都与自己有关，但赤明诚的事因彪哥而起，有由头可查；可是至今，他也不能明白，当年的人为什么要对小芽痛下杀手！
　　但他懂，也明白，那是有人杀鸡儆猴！
　　他们真正想要震慑的人应该就是自己。
　　裴攻止想了十多年，没日没夜的想，在部队里即便是高压的训练也依然无法阻止他不去想！
　　他不明白，在裴小芽事发之前他和崔立民那些人是完全不认识的。
　　十多年了，一个为什么！却终究想不出个答案来……
　　他不可能帮助警察透露任何，因为崔立民再可恶，却是他探知过去的唯一钥匙！哪怕在这件事上那个人杀了赤明诚，裴攻止也会忍耐，直到水落石出那天……

　　两日后的早晨，楚文龙站在禁闭室外，同他说话。方旗扬的出现，让他的心底有了一丝柔软，他亲手将一顿丰盛的饭菜塞进去，站在门外道：“上次提审，关了摄像和录音后，你和那个老刑警又谈了些什么？”
　　然而，裴攻止木讷得什么表情都没有，听说从提审那天后，他就真正变成了一座石雕，坐在角落，甚至不上厕所，也一动不动！
　　就连唯一的馒头也没吃，他心底装着什么没人知道，可是楚文龙却觉得沉甸甸的甚至叫他喘不上气，他不喜欢这种气氛，看着除了呼吸再无其他的男人，他陷入了一种思索。
　　他静默的站了许久，方才缓缓而道：“因为越狱，真是给我带来不少麻烦！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连你这个关了禁闭的也不让我太平。”楚文龙似有些感慨的透过铁窗看着他道：“监狱这边已经通过了警局的二次提审请求。”
　　裴攻止忽然抬头，凝视着楚文龙透过铁窗的窄小的脸，见他有了反应，楚文龙直起身，声音高高的传来：“你要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比如，周彪的事。另外，你这张脸是怎么伤的，你还记得吗？”他想到了方旗扬最后的警告，确实有些心有余悸。也不知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文龙竟然会对一个小小的方旗扬再三的退让和忍耐。他自然不希望出狱后，这偌大的疤痕被他瞧见，更不希望裴攻止说出是自己所弄。毕竟，这关系着他的官位。
　　裴攻止静了片刻，面色淡漠，声音喑哑道：“逃狱在外，难免受伤，劳烦楚警督照料。”
　　“你很聪明。”楚文龙并不吝啬夸耀他，点头笑着。临走之时，他并没有端走饭菜，反而透过小小铁窗，道了句：“二次提审如果表现好，我会考虑向上面求个情放你出去。”
　　裴攻止知道楚文龙的意思，他不希望自己和警察交代任何有关四川的事，三缄其口，就是他该做的。
　　裴攻止收回目光，平静的盯着冰冷的墙壁，面无表情。
　　即使楚文龙不说，他也不会交代任何。
　　并非他不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只是，比起将有些人送入监狱，他更想‘以其之道还治彼身’，否则这些年的苦岂非白受！
　　何况……那座墓还空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