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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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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姐姐叫做樱。
Sakura,Satsuki。
开在四月的樱花,五月。
四月是我真实的生日,无人知晓的生日。
我说给她听了。
樱是个有些安静的女生,说女生大概不太好。应该是个女人,她已经二十岁了,是店里名气最大的,却不是员工。
她是店长。
樱店长。
我怀疑我不是真的喜欢五条悟,否则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樱给吸引走了。我会连续一个月出现在咖啡厅,就为了刷个脸熟,拿到她的电话号码和照片;会为了她翘掉一个下午的任务,只单单地趴在咖啡店的桌子上和她聊天;会拖着嗓音效仿五条悟撒娇,让她过来陪我。
我心里想,樱是不是真的给我下蛊了?
这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樱是个普通人,完完全全、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她会为了生活而努力,会为了一天的收支而愁苦,会因为好玩的事情笑出来,会因为遭到了客人的骚扰而生气。
她看不到咒灵,也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搞笑的是,我发现啊,樱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薄弱。没有家人,很少朋友,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家咖啡厅。
违和感,太强烈了。
这是这个世界牵制我的新方法吗?
捏造一个人,夺得我的欢心,离间我和朋友们的感情,随后背叛我,杀死我。
像小说一样的剧情。
而且毫无疑问。
她成功了。
七月初,我和悟大吵了一架,导火索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我们吵到了樱的身上,就那么突兀地,他直白地说:“你不是喜欢五十川樱,只是她恰好满足了你所有的喜欢点!”
我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她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迎合你而存在的吗?这样一个人,你还敢接近?是不是当禅院家主把你脑子给当生锈了?让你和那些老头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什么都掌握在手中?”
我无法否认他说的话。
我确实认为我把所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他没说错。
五条悟从来没出过错。
我咬着舌尖,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我有自己的打算。
他冷冰冰地说,我没有担心你。
我说那好吧,我自作多情。
他扬长而去,硝子从隔壁翻窗翻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都那么犟干什么……”她靠在阳台栏杆上抽了一根烟,我看着那根烟在她的指尖亮起明亮的橙红色,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
那些话,有关我的过去,有关我的未来。
随着年纪渐长,我已经不是当年十八岁的五月,也不是十三岁的禅院五月了。
这么说好像有点青春疼痛文学的既视感,但确实是这样。
我加入这个世界,在这里生活。人们的一举一动都那么鲜明,欢笑和眼泪都给我活生生的感觉。
并非隔着纸和屏幕,我与他们真实接触,血肉在我手下跳动。
我不想看见死亡。
而我活着好像又没什么意义。
就将他们成为了我的意义。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心态,客观上说着我属于这个世界,主观上说着我已死在十八岁的春天,第二世就好像是一个梦。
梦而已,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放手去做,无怨无悔。
而二十七岁的我想要暴打一顿十六岁的我,就因为这点自以为是的疏离。
我把他们当人,我把自己不当人。
和五条悟冷战的第十天,我去出任务,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去出任务。
同时甚尔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他接到了一个新任务,最近这段时间没时间上课。
他要接任务的时候都会和我说一声,原因是我之前有一次蹲在伏黑家蹲了一天,结果发现他去出任务了,气得我跟他说禅院家主的时间很珍贵,伏黑甚尔你已经欠了我三千万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没让我等是我自己情愿浪费的,但是后来还是会提醒一句,省得我又给他强制性欠债。
而现在这个时候嘛,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开始着手收网。
我对甚尔说:“这个任务你很大可能失败诶。”
“那么自信?”甚尔问。
我说对啊。
他讽刺地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星浆体任务持续好几天,我返回学校在天元的结界里待着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天元跟我是老熟人了,我问他,天内真的是星浆体吗?
他说是,却不是唯一的一个。
“很急吗?”我低声问。
他说进化就在这两日的满月之夜,而天内理子死后才会有第二个星浆体出世。
“这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个星浆体?”
“只能。”
那好吧。
天内理子啊。
这个关键点。
“——樱是什么?”我突然问他。
天元沉默了一会儿,或者很久,因为我也不太记得了,当时自己也处在思考的过程当中。
“她符合星浆体同化的原理吗?”
天元说:“你不是很喜欢她的吗?”
我说:“她是假的。”
一个按照我的喜好做出来的人,非常的完美,完美的过分了,就足以让我提起更强的警惕心。一个人不可能完美符合另一个人的预想,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如果她完美符合,那才会让我腾升起除了绝对喜欢之外的绝对冷漠。
就像是身体里分出了两个人,五月疯狂地说着好喜欢好喜欢,而禅院五月冷漠地说这个人必须立即杀死。
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意识不能被世界发现,只有天元这里重重保护,世界也模糊不清。
“也就是说可以咯?”我问道。
他说当然可以。
于是我回去了,去了那个女仆咖啡厅,在那里喝了一下午的咖啡,和樱说了很多很多话。
世界始终透过樱注视着我。
用那双漂亮的、晴空一般的蓝眼睛。
随后第二天,我带走了樱。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很大的灾难,日后回忆起来,大概也会觉得九死一生。
这个世界意识到了我的想法,他意识到此次成功,世界立即崩溃——
我总算明白了“崩溃”的含义,是作为原世界的意识立即崩溃,产生一个新的世界意识。原意识的崩溃很有可能让它放手一搏,拼上所有去矫正,去杀死我。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完全偏离轨道了。
嘛,真是的,我真是自私啊,杀死一个世界什么的。说起来也很伟大呢。
总之回去的时候不太平凡,车祸、爆炸、地震、咒灵、高层什么都来了,乱七八糟的,到头来时间无限拖长,我到场的时候悟正在和甚尔打,他们应该看见我了,应该没看见,我也不知道。
我冲进天元的结界,在杰和那个女孩错愕的目光之下将樱塞进了天元同化的结界。
樱被我吵醒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在她面前蹲下来,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很快冷静下来,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只静静地看着我,问:“不会后悔吗?”
“永远不会。”
她平静的蓝眼睛变了又变,世界用着她的声音低声怒吼:“我会杀死你!”
“到那一天再说吧。”我抓住她的手,右手按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世界。”
晚安,樱。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愧疚。
你大概是个人。
临时捏造出来的人。
夺得我所有的欢喜。
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比五条悟还令人讨厌。
我和樱相处了两个月,她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也许一开始世界真的只是临时捏造她,但她最终还是发展成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一无所知,拥有虚假的记忆,对未来充满无限向往的人。
我考虑过利用另外的方式加速世界的崩溃,留下她,这样到时候她还能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但是最终没有办法。
哎,好可惜。
有一点点愧疚。
狗比世界,快点崩溃吧。
甚尔进来了。
他开枪打中了天内理子。
打中了吗?
我知道没打中。
我保护了她。
单纯的武器没有办法反抗咒力。
我一直等着,看着他将杰打成重伤,返回来再想杀死天内的时候,我才终于出来。
“悬赏已经取消了哦。”我笑吟吟地道。
他眉头一挑:“你干的?”
“嘛……差不多。”我原地转了个圈,歪了歪头,“现在我是盘星教最大的投资商了嘛。而且天元的同化正在进行中,原本的任务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不就轻轻松松地取消——”
他转眼出现在我的面前,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所以,我的赏金没了?”
“没了。”我扒拉着他的手,指尖挑出无数咒力球,他眼眸一缩,在咒力球炸开之前退出了范围。
“那你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吗?”他笑着对我道。
鬼魅一样,在我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肚子上迎接了重击,我一口老血喷的他一身都是。
看来之前训练的时候,他果然放了很多水。
这算什么,师傅教徒弟,总得留一招?
伏黑甚尔个渣渣。
他好像要发泄自己的怒火一样,把我从东墙打穿到西墙,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被世界意识影响了。
——杀了禅院五月,这种想法被无限放大。
所以再说一次,狗比世界。
我连忙举手暂停,这是我们训练时常用的手势,他果然停了下来,眸光沉沉的看着我。
我说:“你没觉得自己不对劲吗?甚尔?”
他两只手看似懒懒散散地垂在身边。
“没有啊。”
“没觉得自己对我的杀意过重了吗?”我抹了一把嘴,笑起来,“你明明知道我会给你留后手的。三千万的预订金而已。”
他摸了摸丑宝的脑袋,露出点若有所思的表情:“……全都在你计划之内?”
“差不多吧……”我撑着地板坐起来,狼狈地爬到杰边上,摸了摸他的呼吸。
之前给硝子打过电话了,估计马上就能到。
“悟等会儿会回来的,你的三千万没了,还不跑吗?”
“他已经死了。”甚尔没什么兴趣地撇了一下嘴,“最强?小孩子把戏。”
“是最强哦。”我学着他懒懒散散地说,“他不会死的啊。杰也不会死的。”
他侧耳,“那估计有点麻烦——”
“麻烦大了。”
我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想从现在的他手下保下甚尔,有点困难。
于是立即往夏油杰身边一躺,闭上眼睛:“抱歉了,有点困难。”
“喂喂,这个时候……”
他没说完话,因为大门已经被五条悟轰开了。他盯着甚尔,咧嘴笑了起来。
甚尔抬起自己的刀,“还真活过来了啊?”
“托你的福。”五条悟说,他身上都是血,嘴角咧得很大,差点到后脑勺,蓝眼睛里也全是血色的疯狂,看起来比甚尔还反派,“临时学会了反转术式。”
“那我还可以再杀你一次——”
没用了啊甚尔。
我安详地想,我大概等会儿要抱着他跑路了——等悟学会赫。
我的想法刚成型,立即就看到悟屈指一弹,红光在他的眼前逐渐成型,配上他那个邪气横生的笑容,简直就是世界大反派。
话说起来这里是薨星宫啊,你直接一发赫真的不怕弄死边上昏着的天内和杰吗?
多年之后,我愿用千钧一发之际来形容我当时的速度。千钧一发之际,甚尔懵逼的时候,我猛地跳起来冲过去捞走了他,定位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嗯,划重点,在悟的眼皮子底下。
我已经能够预料到之后他要和我冷战一百天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