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浊》口莫恆飛

52、第五十一章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不是有消息了吗？阿玨他在哪？＂
　　肥吴愣愣地盯着手机，想着是不是讯号断了，为何迟迟不见对方出声？
　　就在他打算挂掉电话重拨时，萧御那低沉的声音，缓缓的从话筒传出，＂……这就要问你了。＂
　　干！

　　肥吴惊的手机差点飞出去。
　　他可以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双掌，正以不得了的速度渗着汗。
　　那剎那，全身寒毛直竖，一股寒意顺着背脊，正窜着周身。
　　不晓得是因为心虚，抑或是萧御那冷冽不带情感的问句，如直球般正面撞击。
　　他现在只觉得鸡皮疙瘩直起。

　　深吸了口气，他速度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装的满腹疑虑的对着话筒直问道，＂……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好几个萧御可能会扔给自己的响应，他思考着每种应对，脑细胞活络的跳动，那瞬间肥吴感受着全身上下都炎热了起来。
　　他擦着薄汗，在短时间，迅速做好了决定。

　　打死不承认！

　　不论对方说什么，他就是四不原则响应，
　　不清楚。
　　不知情。
　　不晓得。
　　不知道。

　　肥吴紧捏着手机，身旁的下属似也感受到自己的焦躁，纷纷静止般不敢有任何声响。
　　他烦躁地等着萧御的响应，然而对方又再次像断线般，沉默不语，＂……＂
　　肥吴的心里有是一阵，干！
　　＂…萧御，你他奶奶要说什么就直说，别搞的好像我背叛你，在骗你似的……＂肥吴心虚的开嘴就是一阵肆无忌惮的飙骂，好似此举能替自己壮胆，无理都成有理。
　　他暗自庆幸着萧御对他了解不多，如果今天通话的主角是李浩然，或许聊不到三句，返回喷来耳中的芬芳气息及火热的愤怒，或许顺着电话线都能将他燃烧殆尽……

　　＂……你那有阿然的消息。＂萧御的声音很轻，却也十分冷，冷得极具威胁性，冷的宛若憋着满腔怒火，＂我可以肯定。＂
　　随着话语一起，肥吴一阵哆嗦，＂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我这怎么可能有他的消息？我自己都不晓得我有这么神奇，你是从哪听来的信息？＂
　　肥吴的表情越发狰狞，他扯着西装领带，眼神示意着身旁的下属们离开，好留给自己一个，新鲜空气较多的独处空间，来面对萧御的信誓旦旦。
　　＂本家大门，老爷子养的斑鬣狗。＂
　　＂……＂肥吴眼角抽搐，愣是听不出来萧御到底在说什么鬼，＂…你的意思是……那三只斑鬣狗告诉你的？＂
　　＂……＂
　　＂……＂
　　＂……＂
　　肥吴直将萧御的沉默，当成了荒谬、难以启齿的默认。
　　他一扫适才满脸纠结与满心担忧，嘴角一勾，便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人仰马翻，笑声极为猖狂，连站在外头，一脸担忧偷听的下属们都听的真切。
　　甚至一脸狐疑的面面相觑，难以理解。
　　待他笑了好一阵，伸手一抹眼角激动下的喜悦泪水，他努力的憋着笑意，继续对话筒另一端沉默许久的对方说道，＂萧…哈…萧御，我看你…哈哈…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可能吃剃廉会…哈…忙到脑子坏掉…＂
　　话筒另一端的萧御，依旧沉默地听着肥吴那肆无忌惮，笑的宛若下一秒会因换气不良而一命呜呼似的笑声。
　　他没有愤怒的飙骂，也没有气愤的直将电话切断，仅是冷冷地听着…等着…。
　　不晓得是在等肥吴狂笑过后，能认真通话时，他还有些话必需向对方诉说？
　　又或者，
　　他依然在等肥吴对于那消息的答复……

　　肥吴将话筒放下再拿起，拿起再放下，他猖狂的笑的连手机都握不稳。
　　待肥吴笑声稍缓些，他再次对着话筒另一端的萧御说道，＂…哈哈，萧御，阿玨的事你就交给我跟陈伟吧！你先好好休息，不然我怕那三只斑鬣狗还会唱歌给你听…哈哈哈哈哈。＂
　　＂……＂
　　又是一阵疯狂的笑声传遍整间房内，顺着电话线传入萧御的耳中。
　　肥吴一手抱着肚子，另一手握着手机，用着极为诡异的姿势，擦着笑出的泪水，＂哈哈哈，萧御，陈伟是不是拿错药给你了…哈哈哈，不然…哈…不然你这是什么笑话…？哈哈哈…＂
　　萧御也不顾对方那永不停止的大笑，他两眉深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冷冷的对话筒说道，＂对于他的事，我不会拿来开玩笑。＂
　　话一说完，萧御便切断电话。
　　留下那依旧大笑不止，却也不免多留些心思的肥吴。

　　肥吴愣愣地收回思绪，将视线注视于坐在轮椅中的李浩然。
　　两人离开灵骨塔后，肥吴识相的闭上嘴，不再劝说。
　　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那般，替对方推着轮椅，安静又担忧地望着对方的背影。
　　他俩一路来道车边，肥吴看着明显比来时，神情更微倦怠的李浩然，他站在一旁纠结了许久，还是识相地不敢上前随意帮忙。
　　只是愣愣地蹙着眉，站在对方的身后，怯怯地看着李浩然撑起自己，却不像来时，那般顺遂的移动自己的身躯。
　　他看着李浩然拉着车顶扶手，又跌回轮椅好几次。
　　他双腿，就像是掉了线的木偶般，不受控制，甚至姿势诡异的掉落在踏板及车门间。
　　那种无力感，是他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心酸。
　　肥吴俩眉深蹙，缓步向前，＂需要…帮忙吗？＂
　　随着那声开口，李浩然顿了顿，他冷冷看了肥吴一眼。
　　双眸透着一丝愤怒、透着一丝隐忍、透着一丝悲哀、透着众多难以说明的无奈。
　　仅仅一瞬，李浩然便紧闭着双眼撇向一边，他微点着头，接受这不得不的帮助。
　　肥吴一箭步上前，勾起对方的双腿，他感受着不同一般的柔软无力，感受着不似成人身形该有的轻盈，他的双手紧了紧，缓缓地将对方安置于车内。
　　这当下，他知道了。
　　并不是王择权可以，而他不行。
　　只是单纯的…
　　李浩然做的来，就不需要别人伸手。
　　而…某些时刻的不得不，也迫使他必须接受那些，曾经的难以接受。

　　一路上，他俩相对无言。
　　肥吴尴尬得不知该如何面对李浩然的沉默及冷眼。
　　适才对方的一字一句，他听的真切，也刻在了脑里，难以抹灭。
　　－大小便难以控制，想站站不起来，想好好休息睡觉却腰疼了好几个夜晚……
　　肥吴俩眉越靠越近，两手也越窜越紧。
　　萧御的苦，这两年他尝的身历其境。
　　但身旁这位友人的惨，这几日，他又何尝看不清楚？

　　唉…

　　肥心塞的将注视于车前的目光，缓缓的转向身旁，略闭着眼休憩的李浩然，＂阿玨，萧御他昨晚突然向我问起了你的事，虽然我已经打死不承认，也算是晃悠过去了，但他这么精应该会派人查，这阵子我先避个风头，就不去酒店找你了…＂他一边注视着车前状况，一边瞄着身旁的朋友，也不晓得对方听眉听见，＂若你有什么急事，或是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打电话给我，然后…萧御的事…＂
　　那瞬间，他看着李浩然的两手微紧了紧。
　　他轻叹口气，便不再多说，换问起另一个他认为更需要迫切确认的问题，＂阿玨，我知道你现在想好好休息，但现在有件事令我更加苦恼，你不说清楚我会夜不能寐，寝不能安，脑细胞打死结…＂
　　随着肥吴叽哩瓜啦又闲扯一堆，李浩然眼皮一开，便是一阵怒瞪，＂有屁快放，什么问题？＂
　　他有些尴尬的转移视线，踌躇半载，有些难以启齿，＂呃…我只想确认你跟王择权的关系是……？＂
　　李浩然两眉一蹙，两手撑着身子，挪移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闭上眼冷冷的响应道，＂同居炮友关系。＂
　　＂啥？？？？＂肥吴吓的方向盘一抖，车身随着一同剧烈晃荡。
　　李浩然吓的两眼一睁，紧握着车顶把手，伸手稳着随着车体晃荡而歪斜的双腿，他满脸怒火瞪着身旁一脸歉意干笑的肥吴，＂你他马好好开车啊！＂
　　肥吴愣愣地盯着李浩然愤怒的面容，满脑子写着黑人问号，跟三个小朋友，＂你跟王择权在一起了？＂
　　李浩然瞪着肥吴，给予对方一记中指，＂好好开车。＂
　　肥吴将视线再次转回车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跟王择权在一起了？＂
　　李浩然翻了个白眼，＂对！我还跟他登记结婚，他还怀胎十个月替我生了个孩子叫李滚开。＂两眉略蹙，对着肥吴就是一阵嫌弃，＂肥吴你他马动脑想想好吗？我跟他怎么可能在一起？问这什么低能问题？＂
　　肥吴的脸纠结成团，不论是因李浩然那自始自中不便的唬烂，抑或是对方给予的答复，皆使他的情绪大起大落，难以消化。
　　＂啥意思？阿玨你能不能白话且正经一点？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肥吴紧捏着方向盘，一边瞪着身旁那略显不耐的李浩然，一边兼顾着两人的安危，盯着车前状况。
　　李浩然轻叹了口气，＂意思就是，我跟他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肥吴两眉依旧深蹙，这几日，他总觉得王择权对李浩然的照顾，有些无微不至，让他不得不有所联想。
　　李浩然再次闭上双眼，淡淡的说道，＂他只是对之前那事亏欠，所以才搞这些有的没的，对我这般照顾，你想多了。＂
　　肥吴收起表情，虽满腹疑虑，但他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对爱情这方面，可谓完全不懂。
　　但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可以为相识不到一年的陌生人，为对方着想而奔波？甚至为对方而刻意开一间小酒店，只为了让对方有事可做？只为了给对方一份工作？
　　如果王择权跟阿玨的相识，同他一般相识了十八年之久，打小穿同一件内裤、同一条裤子，历经多场生死，那他相信，这些是朋友做的来的慷慨。
　　但事实却是，他们因缘际会莫名的相遇，认真相处不到一年，却可以毅然决然？可以如此大方？
　　要不是对方钱多到没地方花，不然这其中必定有诈……

　　然而在他还在纠结两人的关系时，一通电话随即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随即接起，＂大哥，老爷子召集了所有人，下午三点回本家，好像有什么大事要说。＂
　　肥吴愣愣地看着呼吸平稳，已在熟睡的友人，他将视线转回车前，＂我知道了。＂
　　在他准备挂上电话时，下属的声音又顺着话筒传出，＂对了大哥！刚萧哥他有来找你。
　　萧御？
　　肥吴眉头一蹙，再次将视线看向了身旁，似乎睡得不甚安稳的李浩然。
　　＂我跟他说你出去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肥吴顿了顿，盯着后照镜，暗忖着对方应该不至于已经开始玩跟踪这套。
　　他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便挂上了电话。

　　没有萧御的来电，没有其余的通知。
　　无法确定萧御对于这事掌握了多少，
　　但他已经尽力了。

　　他瞄着李浩然的面容。

　　再来，我也帮不了你了，阿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