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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连环行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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珤勒尔坐在外厅里,一只手托着头,面无表情地聆听着门廊外面传来的连续不断的喧哗———那是楼兰王命令热合曼带领卫兵搜查寝宫寻找有关洒扫侍女帕夏失踪的蛛丝马迹。“侧后这,这......”依娜姆在旁边神色惊惶,“这可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珤勒尔淡淡道:“这不是按照你说的,先故意嚷嚷几句试探试探情况,现在结果出来了?”“难道是昨晚有人在外面听见,所以偷偷把帕夏杀死,再把黑锅扔过来?”依娜姆没想到馊主意居然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心慌得乱跳个不停。“嘘—”珤勒尔竖起手指示意她闭嘴因为热合曼正带人在外面搜寻,要提防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万一传到楼兰王的耳朵里就再没好日子过了!
“侧后。”这时候被珤勒尔派去暗中监视前王后寝宫的侍女乔勒旁趁乱偷偷溜进来,“不好了,昨夜……”“昨夜怎么了。”珤勒尔问。“昨夜天香长公主在房里叫嚣什么她不怕你,你让她死她就先让你死的的话。”乔勒旁说。原来如此。听闻粟特人擅长耍弄妖术,昨夜的黑猫肯定是她耍的障眼法!“呵呵,明白了。”珤勒尔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依娜姆看来你说中了一半。”“这次不是苦肉计。”依娜姆忙说:“立马去国王面前揭发吗?”
“傻瓜。没找到帕夏也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怀疑而已,你拿什么去揭发?国王会相信?”
“那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珤勒尔没好气道:“你问本后怎么办,本后又该问谁去?!”... ...这夜三更时分她又离奇地醒了。耳边又一阵“吱吱吱吱”的怪声,匈奴女人终于觉得等待似乎比面对更恐便如同昨日一般端起烛台向外厅走去。
珤勒尔轻轻推开门,霎时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端着烛台往里面一照,顿时惊住了: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那只黑猫正津津有味地舔着鲜血,旁边还有一只肥大的老鼠也一起津津有味地舔着血液。她感觉全身几乎僵住……黑猫突然转过了头用绿幽幽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她,带刺长舌舔了舔嘴,“啊呜”冲她嗷叫一声。恐惧与恶心堵塞得她的胸膛满满的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过来发现血迹、黑猫和老鼠全都没了踪影。
“好你个小野种,玩的什么妖术?”珤勒尔气急败坏地爬起来骂骂咧咧:“你别以为几站把戏就可以吓死老娘!”“你给老娘等着!”然后嗖地拔出墙上的挂刀,呼啦呼啦在外厅里四处翻找着,这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到鼻子旁,她慢慢转过头发现血腥味是从身后的衣柜下传出的。迅速起身,狠狠打开衣柜,“咚!”一个巨大的物体从里面滑落出来,重重摔在她的脚边。
她借着烛光看清楚此为何物时,当即吓得摊到在地。这是由一团沾满血的碎衣服包裹着的一具半裸的女尸!女尸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紧紧盯着她,似乎在对她笑,然后僵硬的脸庞开始一寸寸破裂,殷红色的鲜血慢慢地从里面流了出来,顺着脸庞滴在了地上顷刻之间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一阵又一阵地刺激着她的嗅觉,而此时,女尸依然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她似乎在嘲笑她什么一样?
珤勒尔冒出的冷汗已经渗湿了后背。她认出那衣服,那女尸,正是莫名失踪足足一日的帕夏!热合曼等人搜索许久也没有找到线索的帕夏!死了!她想要大叫起来,可是怎么也叫不出来,就像喉咙里面卡了一块骨头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女尸脸上的血似乎是越流越多,眼眶里面的眼球突然掉了出来,“哧溜”鲜血一下子泚在珤勒尔的脸上,“呯—”外厅大门被撞开,侍卫们闯进来,大大咧咧道:“侧后!卑职好像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动静……”话到这里突然截止,因为他们看见侧后神色异常,满头血污,手里还紧握着一把弯刀,脚边躺着一具侍女的尸体……
次日大清早,珤勒尔被作为杀人疑凶与侍女帕夏的尸体一同由侍卫移送至阖宫待审。尸体被安置在阖宫中央,用白布覆盖着,王亲国戚和各级大臣官员将奉命前来验尸的侍医瓦让紧紧包围在中间,盯着其掀开白布勘验尸体的过程。“国王。”半响过后,瓦让勘验完,重新将白布覆盖住尸体,转而对坐在王椅之上的面无表情的陀阇迦说:“她大概是被迷晕之后,利刃猛刺腹部导致脾脏破裂而死。”
“慢着。”塔卡尔插话发问:“你如何肯定她是被迷晕之后遇害?”瓦让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巾边擦手边回答:“猜测罢了。因为她身上并无任何挣扎的痕迹。若想证实是否真的被迷晕还需要进一步的勘验才行。”“国王。”陀合提看了一眼站在死尸不远的如塑像般一动不动的匈奴女人,趁机上前一步说:“臣认为案发当时睡在死者旁边的茹仙嫌疑比较大。”“倘若凶手趁两人睡熟之后偷偷溜进房里迷晕死者并残忍杀害然后移尸藏尸这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啊,茹仙怎么可能会觉察不到?依臣看来她的说辞漏洞百出。
”
“那好啊,既然你怀疑茹仙,”塔卡尔反问道:“那我倒要问问你,这个茹仙作案的动机何在?她杀了人不立马逃走,为何等到天亮才跑到国王面前报失踪?”
陀合提面不改色地说:“想知道动机还不简单?把她抓起来审问就自然真相大白。”
完了。完了,他们要抓我!正好躲在门廊外偷听国王审案的茹仙一听到这话便吓得魂飞魄散,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两手似乎被烫着似,使劲儿搓着:不不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要被抓,我不要被抓......她想起大牢那些鲜血淋漓的可怕刑具,越想后怕,掉过头拔腿就落荒而逃!“恐怕问题不在这里吧。”陀阇迦盯着神情镇定的珤勒尔质问:“侧后。茹仙和帕夏都是你寝宫的侍女,现在她们一个被杀一个有嫌疑,你有什么说法?”“我能有什么说法?”珤勒尔气鼓鼓地说:“你还不如去问你那个宝贝女儿!她昨夜在寝宫究竟说了写什么又做些了什么?”
“诶喲,侧后。”索芒微微眯起眼睛:“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暗指天香长公主暗杀你的侍女还栽赃给你?你有证据吗?”国相古里甲也说:“饭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侧后,你公然指证天香长公主,必须得拿出证据否则就是污蔑。”
珤勒尔瞪眼道:“证据?你们传她来问话不就清楚了?”“伤好了多啊,我们去散步。”曼琳抱着猫儿到处闲逛,冷不防和冒冒失失跑来的茹仙撞了个满怀:“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失礼失礼。”茹仙语无伦次地敷衍几句就要跑,曼琳觉得她神态异常言辞闪烁形迹可疑便死死拽住她:“站住!”“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啊哈,我认识你,你不就是在匈奴夫人那里侍应的吗?快说,到底鬼鬼祟祟做什么?”“不不不不......有人要抓我!”茹仙被曼琳揪住又呈现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说话声音很小,“抓你?你偷东西了对吧?”曼琳冷笑道。
茹仙辩解:“他们说我杀了人......”
曼琳吃惊道:“你杀了人?”
茹仙看看四下无人,就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曼琳:“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说我杀了帕夏,奏请国王抓我审问......”
“傻子。”曼琳揪着她的手松开了些,正色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就算逃得掉,那你的家人怎么办?你一个弱女子流落大漠又该怎么生存?”“那我该怎么办?”想到自己逃也不成,不逃也不成,茹仙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曼琳。
曼琳说:“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你。”茹仙忙问是谁,曼琳说:“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杀人可帕夏的尸体确实又是在匈奴夫人的寝宫里被发现的,依她的虚伪和狠毒完全可以为了脱罪而牺牲你一个小小的侍女。你还想回她寝宫里侍应吗?”
茹仙觉得有些道理,使劲摇了摇头,曼琳借机暗示道:“你去向天香长公主求助。”“这,行吗。”茹仙听罢却犹豫不决:“听闻天香长公主对匈奴夫人有敌意,甚至连匈奴夫人寝宫里的侍女都看不顺眼。她会愿意帮我?”
曼琳生气地训斥她:“啧,都什么时候了火都快烧到眉毛了,你还在顾忌这,顾忌那,难道你认为还有谁救得了你吗?!”
没想到匈奴妻会指证黎帕那,陀阇迦不得不中断审问,回到寝宫的书房改派侍卫去查清原委,结果听见热合曼这样说:“昨夜有一队人在宫里巡查,经过前王后的寝宫时确实听见天香长公主在里面大声叫嚷。”
陀阇迦无法安坐,索性背着手在地台前反复踱步:“叫嚷什么?”热合曼如实回答:“什么‘走着瞧吧,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什么你让我死,我让你先死之类的’,叫嚷得很大声,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陀阇迦顿时勃然大怒:“小孩子撒脾气,乱嚷嚷几句,就能说明她有杀死侍女的嫌疑吗?”
热合曼眼见国王动怒,低眉顺眼道:“按理说是没有,可天香长公主这么一叫嚷,当晚真的就有侍女被杀,这么巧?联想到她和侧后近来频频交恶确实很容易让人起疑。”
陀阇迦斥责道:“放肆,难道你也怀疑本王的女儿会杀人?”
热合曼忙说:“卑职岂敢,岂敢。”
陀阇迦沉默片刻,扭头询问站在墙边的古里甲:“国相怎么看?”“老臣着实觉得古怪。”古里甲蹙眉道:“上次巴拉提的事情,公主已经明着说原谅侧后了为何却又突然翻脸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对对对。”陀阇迦蓦地激灵,“本王真应该去问问她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黎帕那沐浴着灿烂的日光,悠哉地哼着小曲儿,端着一盆黄澄澄的谷糠走下台阶去往草地,鸡群的眼真尖,当她离草地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母鸡和小鸡使劲扑腾着翅膀扑过来有的小鸡伸得脖子老长,她弯腰放下盛谷糠的盆子,它们争先恐后地去啄食,她萌生逗逗它们的想法———趁它们不备把盆子猛地一缩,让它们吃个空......如此反复六七次,再看着它们狼狈的模样,便不忍心逗它们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放下盆子,让它们津津有味地啄食。
“公主!公主!”茹仙闯进来,噗通在她面前跪下,苦苦哀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吧。”黎帕那看她眼生,惊诧地问:“你是谁?”“我叫茹仙,我......”艾葳蕤闻声从灶房走出来,听见茹仙把昨夜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你是求我想法子为你脱罪?”黎帕那问。
“摊上这种事情,谁帮得了你呀。”艾葳蕤对她并不同情,站在远处大声说道:“你说你是冤枉,谁能证明你是冤枉的?”茹仙嗫嚅道:“我真的没有杀帕夏,我真的什么我不知道,公主,你一定要救我。”
“我一定要救你?”黎帕那听她这似胁迫又非胁迫的语气,大为不快:“我为何一定要救你呢?”茹仙嗫嚅片刻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脱口而出:“公主,你一定会救我的,因为,因为我知道前王后的死因———前王后当年就是被匈奴夫人买通侍医害死的!”
黎帕那修眉微微一跳,打量她片刻,“你进宫多久了。”茹仙回答:“四五年。”黎帕那冷笑几声,问:“才四五年而已,你就知道……?”
茹仙解释说:“纸里包不住火,我日日在匈奴夫人寝宫里做活计,当然会听到一些风声。”
黎帕那正要详细盘问,宫院外面传来侍卫的叫声:“国王到——”茹素一听国王来了以为是在抓捕自己问罪的,吓得惊慌失措,死死抱住黎帕那的腿不放,“公主救救我,我不去受审我不去呀!我真是无辜的呀。”
黎帕那知道此人留着大有用处,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其被抓走,“好了好了知道了!艾葳蕤,你带她去灶房躲躲。”“谢谢公主。谢谢公主。”茹仙这才破涕为笑赶紧跟着艾葳蕤去找个地方避难。
“孩子!”陀阇迦和古里甲、热合曼三人急急忙忙走过来:“听闻你昨晚大嚷大叫,是真的吗?”黎帕那抬起眼皮看他们一眼,淡淡道“怎么了嘛?”
“出大事了!”陀阇迦急得直跺脚,把阖宫审问匈奴妻的经过告诉她:“……那婆娘反咬说是你做的。让我如何是好?”“屁话。”黎帕那的眼睛当即布满血丝,瞪着陀阇迦吼道:“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杀了自己的侍女还想栽赃给我?”
这又从何说起?古里甲和热合曼互相交换眼色,完全被弄糊涂了,黎帕那转身走进卧房拿出那一枚八角飞镖和恐吓意味的布条扔给陀阇迦,“你自己看!我昨晚差点点就没命了!”
“这个玩意儿你怎么解释。”陀阇迦回到阖宫把八角飞镖和布条扔到匈奴妻的脚边,黑沉着脸质问。“我怎么清楚?”珤勒尔看着地上的物件,觉得莫名其妙。“你不清楚?啊哈!”陀阇迦冷笑几声,咄咄逼人:“依本王看,心里最清楚的就是你吧!”“巴拉提之事,黎帕那已经不和你计较了,可你却依然不知悔改,作奸犯科!”
珤勒尔辩解说:“国王,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索芒捡起布条念出上面的字迹:小野种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以后走着瞧吧……“侧后,这是你写的吗?”索芒问珤勒尔。
“侧后好像不会写字吧。”桑古伊终于开口了,满是嘲讽“我记得侧后从漠北草原来到楼兰这些年。一直都是只用嘴说话不提笔写字的。”此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嘲笑的意味,人群里响起低低地窃笑声。“嘿嘿嘿。”塔卡尔开始和桑古伊一唱一和地说:“侧后虽不会写字,她身边的人会吧?”
“塔卡尔,你这条该死老狗红口白牙的污蔑什么?!”珤勒尔气得不打一处来,指着塔卡尔破口大骂道。“侧后,你别生气。”塔卡尔则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认为敢把天香长公主骂作是小野种的——除了你这个外来的继母,整个楼兰不会再有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