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艳羡那些美好的女孩》你说话前必须先举手

1、爱（一）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把我们的故事记录下来。
　　遇见他之前的两段恋爱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与太大的影响。稀里糊涂地在一起又稀里糊涂地分手。初恋时太小也太幼稚，何况分手之后又做成了朋友；第二段恋爱太随便，并不是喜欢，而是那时对于恋爱莫名向往。而和他在一起的过程，正是我自己所希望的那样，经历过朦朦胧胧的暧昧。每天盼望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在人群中偷偷寻找对方的身影，会因为对方和异性嬉闹而默默吃醋，最后又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我现在一直相信着，一切都是有预兆的。之后发生的一切矛盾，细想后总会在作为朋友时的相处和在一起初期发现端倪。无论是聊天是毫无营养的对话，还是他那次毫无理由的生气，这一切的矛盾都并未解决。
　　回忆是个痛苦的事情。又联系上正在记录时发生的一些事，内心就更加的纠结、撕扯。无数的回忆画面与现实重叠照应。于是便有了早就预见了故事结局的感觉。无比想逃离，想改变，想是否能替换成一个更好的结尾。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拼命想改变却用力过猛，事情愈发往更糟糕的方向去了。
　　我总能给他人带来痛苦。尤其是我更为信任的人。我在任何人面前都戴着伪装的面具，用严严实实的壳将自己包裹。但是对某些人，我想我是有掀起内心的一角的。我迫不及待地想将我平日掩藏着的情绪倾斜给他人，却眼睁睁受到了他人的不理解与讽刺。其实想想，自己单方面的将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还求着他人能理解，能发现自己难言的情绪，的确是太自私了。我却无法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人来理解，来心疼。伤害了真正对自己好，想走入自己内心的人；留下的只有表面上可以嘻嘻哈哈，可以诉说所谓的“心事”的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想把真正的自己揭露出来。所以那时内心逐渐的厌恶，想让他做出的改变，我都从来没有他甚至是我最信任的、最可以让我产生倾诉欲的朋友说到过。一件事情失败以后，人是会不由自主地找各种各样的原因的。而那时的我找的原因是，我没有正视他的缺点，我用了鸵鸟将头埋进沙里的方式逃避着。物极必反，现在我似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但我觉得我接受不了一点点缺点是天生。在社交方面，我追求的是十全十美。我在他人面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必须——起码在我心中——是完美的。我习惯在他人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亲和的却高傲的形象。而他却不一样。其实，在我们在一起之前，他让我注意到的，吸引到我的，正是那活跃，搞笑。对，搞笑。他可以逗乐众人。但不知为何，我们在一起后，我却希望他可以和我一样，安静，不出头。但就像前面说的，我开不了口来让他改变，所以只能厌恶逐渐加深。
　　索性他是个活泼乐观的人便好啦，但他不是。他敏感，脆弱，暴躁，好面子。他第一次对我生气，发大脾气的那天，我感受到了无力。但那时还是深深爱着的。直到在无休无止的争吵愈发频繁，爱意随之消减，是我承受不住了，是我不爱了，便走向了结束。
　　在一起的时，他对我的爱与不满都胜于我。我记得，在经过一段频繁争吵的时期后，在两人并肩行走的路上，在刚刚紧急熄灭了又一场即将燃起的战火后，他说：“妍妍你知道吗，现在和你在一起的痛苦远胜于快乐。”
　　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回答的了。我当时有没有哭？我有没有大骂他一场？我都不记得了。但那句话，似乎让我明白了，我是给他人带来了痛苦的。而这个他人，是当时的我，最爱的人。
　　我害怕我会忘记这段感情。这段感情是我用心最多，也给我带来的影响最大。直到今天，分手将近两年，他仍为我留下了深刻疼痛的烙印。这个烙印，大概直到我再一次遇到那个可以让我忽视一切去爱的人才可以被掩盖吧。
　　那时的我们不仅承受着由于我们性格三观处事方式带来的不和，而且外界各方各面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压力。当时情投意合的两个人，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吵架又和好后恨不得将对方勒进自己身体里。这种忘我地爱恋在周围人中间是格格不入的。我和他不顾一切地爱着。当然，我们很快就被老师家长发现了。那时是高二，虽然不如高三紧张，但老师家长理所当然地如临大敌。一次又一次的谈话，我们每时每刻的小心翼翼，似乎瞬间身边的一切都要把我们压垮。
　　（此时是2021年1月15日。无意间翻到了这篇还未写完的回忆。已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动的笔以及又是怎么忘记了这回事，依稀记得是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无比自责消沉，就想着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似的美化，然后反应过来后删删减减，逼迫自己还是把最真实的想法记录下来。以便更条例清晰地找到一切的根源。通读了几遍，修改了一些词句。可能会由于此时此刻的感受和当时的不同而导致想表达的意思会不一样。但我自己也无法体会到当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回忆的是怎样的故事以及对造成结局的归因是怎样的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我自己也许也变了很多。好啦，我们继续。）
　　前段时间杭州终于零零星星飘了几片雪。在惊呼的同时忽然想到是在两年前的初雪，他和我说还是分开吧后给我写的那张纸条：下雪了，我爱你。
　　我不知道当时的他是否比我先看出我们之间裂缝。当时的我正处于热恋情绪中。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记得那天他把我从教室里叫了出去。我们像往常一样趴在栏杆上望着枯黄的草坪。我们并不是在吵架，他好像是在向跟我解释一些事情。他说出了我们之间的矛盾，我不懂。我偏执地认为只要我们是相爱的，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我现在懂了，爱当然可以克服一切矛盾，但这些矛盾会随着时间逐渐将爱消磨殆尽。爱曾经将我们紧紧相连，即使我们再不同，即使有再大的阻力。但不管是多牢固的锁链，在无时无刻的拉扯、磨损之下总会断的。
　　他当时是否早已看出了这一点呢？当时的我为什么不懂呢？
　　下雪了，我爱你。
　　我爱着你，但我决定和你分开。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爱会随着我们的矛盾的累积而消逝。
　　他当时是怀着这种心情吗？

　　其实我也想过，不过是在我们分开之后了。
　　当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是我们当初没有在一起该多好。得不到的月亮总比曾是月亮的黏饭粒要好。
　　最后的分开是我提出来的。是我的爱先消逝的。
　　跨年那天，我喝多了，整个人处于异常的兴奋状态。和一群人挂着电话，东拉西扯之间似乎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大家也没在意地嘲笑说人家在海口呢。很快就继续了之前的话题。我醉得迷迷糊糊，挂了电话执拗地在群聊名单里翻找着是否有他。我无比期待着，明知是不可能。
　　出门后吹了冷风完全断片。在路边给朋友打着电话，颠来倒去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他在哪？
　　朋友脾气好，回答着我，他在海口。
　　他在哪？他在海口。
　　哦，海口，和她在一个城市，一个学校。
　　他在哪？他在海口。
　　我喝醉了，他为什么不来？
　　他在哪？他在海口。
　　你快来好不好，我好晕，我想抱着你。
　　他在哪？他在海口。
　　你明明说好等毕业了我们就重新在一起。到那时候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会把我整个余生都交给你。
　　他在哪？
　　为什么你会爱上她呢？曾经我只是以为你是在挑衅，但为何你会送出那束花？为何你会去了和她一样的城市？
　　你早就不爱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其实我早就该放下了。其实是回忆自带着美化滤镜。好似我们的爱坚贞不渝，好似我们仍是对方心中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