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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

  •   春纭端盆进屋,被坐在铜镜前的魏玲珑吓得一踉,洗脸的水都洒了出来。

      “小姐,你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春纭将盆搁在梳妆台上,“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春纭走近:“小姐,你昨晚没睡好吗?这俩大黑眼圈着实吓人。”

      魏玲珑双手托腮,眉头紧皱,昨夜凨起尧的那番话,害得她辗转难眠,她今日可还要去荥阳阁呢!

      “春纭,给我梳妆。”魏玲珑端正身子,今儿是她去荥阳阁给庾相师打下手的第一天,可不能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正事。

      “春纭,这儿多扑点脂粉。”魏玲珑指着黑眼圈,“要不我在这多点几个花钿吧。”这样总能遮得住了。

      “小姐,哪有人将花钿点在这儿啊?”春纭执着木梳瞧她。

      “没人规定花钿一定要点在眉中间啊?”魏玲珑眼珠子一转,盯着春纭,“春纭,我来帮你点上。”

      春纭惊得连连后退:“我不要。”

      “春纭,你肤若凝脂,点花钿一定美,”魏玲珑眉毛一挑,“我只帮你点在眉心。”

      春纭只好松口:“那好吧。”

      魏玲珑拉着春纭坐在凳上,用贝壳研磨成的花朵形状的花钿缀在春纭的眉心,花钿与她的衣衫颜色相衬。

      “好看,”魏玲珑手轻搭在春纭的肩上,让她瞧着铜镜,“真好看。”

      春纭被夸得脸都红了,起身替魏玲珑梳妆:“我哪有小姐好看啊。”

      “春纭,你很好看,小时候魏思齐他就夸你比我好看。”

      “小时候说的话,哪能作数?”春纭轻抿着唇,脸颊烧得发烫。

      魏玲珑仰头,瞧着春纭:“那让他现在再来评一评,他也一定选你。”

      春纭慌得木梳都握不住了:“小姐,你就别打趣春纭了。”

      “快坐好,我给小姐梳妆,再闹下去,去荥阳阁就迟了。”

      “那快帮我梳,”魏玲珑急得去匣子里摸珠簪,也不知今日戴哪支才好,“春纭,你说我今日戴哪支簪?”

      春纭手指着匣层:“最里头那支珍翠簪,最配你今日雪青色的衣裙。”

      春纭宠溺地瞧着魏玲珑仔细翻找匣子,回回去宫里,都不见得小姐这般上心打扮。

      ***

      府后院的两只大鹅正在闭眼小憩,忽地被魏玲珑一嗓子吓得飞窜而逃。

      春纭从屋里追出来,也没能追上魏玲珑。

      魏思齐闻声从书房跑出来,魏玲珑的影子没瞧着,倒看见春纭从府正门折回。

      他握着书卷上前:“春纭,我阿姐她又……”话说到一半,忽地没音了。

      春纭抬头,正巧对上他的目光。

      “你这眉中间?”

      春纭忽地想起她眉中间还点着花钿,立即抬手捂住,匆匆弯了个礼就跑开了。

      “哎,春纭……”魏思齐盯着她跑远的身影,握着书卷的手微曲,脸不由发烫起来。

      “这天怎么这么热了。”魏思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手握着书卷扇风,仍没觉得凉快。

      一听魏玲珑今日要过来,伍垣得了上钦的吩咐,早早候在了荥阳阁门前。

      他倚着墙,胸前抱着弯刀,闭眼假寐。

      魏玲珑的嗓子一亮,震得伍垣身子一动,睁开眼就瞧见脸带笑意的魏玲珑朝这边跑来。

      伍垣眉头一皱,这动静连周遭攀墙走瓦的小地神都吓得够呛。

      “上钦吩咐我,在此等候。”

      魏玲珑从袖里掏出一黑玛瑙手串,递给他:“这是礼物。”

      他这一身黑色甲胄与这黑玛瑙手串很配,她就买了,毕竟她第一天来荥阳阁上工,可不能空手啊。

      伍垣不接,抬眸盯着她:“我不需要。”

      “庾相师也有,”魏玲珑从袖里又掏出一白玉手串,“你要是不收,庾相师怎么好收下啊。”

      伍垣紧了紧腮帮子,极不情愿地收下。

      “进来。”伍垣走在前头,和她说在荥阳阁要注意的事情,不该她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她做的事不要做。

      “庾相师呢?”魏玲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顾着找庾相师。

      “上钦出门办事了。”

      “哦,”魏玲珑心情一瞬就低落了,“那庾相师什么时候回来?”

      “等事情办好,上钦自然就回来了。”伍垣有些不耐烦了。

      上钦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她来荥阳阁做事?她这细胳膊细腿,娇生惯养的嫡小姐,究竟能做什么?

      伍垣将魏玲珑带到北间的书房后,他就离开了。

      魏玲珑在书房逛了一圈,没找到能消磨时间的书,倒瞧见一整摞的友禅纸,工整字迹的友禅纸放在一旁,乱符飞起的友禅纸散落在桌案上。

      伍垣抱着弯刀坐在石阶上,心里头总有不好的预感,越想越觉得要去瞧瞧魏玲珑,免得她又惹出什么祸。

      伍垣拎着弯刀走到书房门口,一听见里头的动静,他忽觉不妙,急忙推开门,一看见眼前的景象,他脖上的青筋凸得瘆人。

      地上满是残缺的友禅纸,倒是那一摞废了的友禅纸免于此难。

      “你在干什么?”伍垣两条眉拧成麻绳似的,要不是万般克制,他的弯刀恐怕已经飞出去了,“你撕坏的那些友禅纸,是上钦熬了好几个日夜,为游魂亲手写的经符!”

      “啊?”她本是好心,却办了坏事,本想着替庾相师收拾书房,替他将无用的友禅纸撕毁,谁料到,字迹工整的经符友禅纸才是无用的。

      她生怕碰坏一丁点东西,连瓷瓶里上了年头的红豆,她都从瓷瓶里倒出来,一粒粒擦干净,再放回去。

      要是知道这画的乱符才是经符,她万分不敢碰啊。

      “再黏回去,还能用吗?”魏玲珑声若蚊蝇,都不敢去瞧伍垣的眼睛。

      伍垣咬牙切齿:“你说呢。”

      魏玲珑耷下脑袋,手捧着撕碎的友禅纸,不知怎么办。

      伍垣站在原地,看着她捧着撕碎的友禅纸到案桌上,拿起笔在友禅纸上添画了几笔,牙都要咬碎了。

      以为什么人都能画出经符?

      伍垣拎着弯刀往前刚走一步,身后就有一道力直冲他这边飞来,幸而他敏捷,往旁边一闪,握着弯刀转身一劈,劈中了友禅纸一角。

      伍垣眯着眼,不可置信,她画的经符竟有此奇效?

      “小心!”魏玲珑握着笔,盯着那张友禅纸如锋利的剑找准时机去刺伍垣,她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不过是在友禅纸上胡乱添了几笔。

      “别过来!”伍垣举起弯刀,躲闪发了疯的友禅纸,一看到魏玲珑要过来,急得大声喊。

      这经符不识人,借着友禅纸的身,随意寻刺。

      伍垣手握紧弯刀刀柄,想着陪这经符打斗过几招,他也很久没松筋骨了。

      谁料,经符很是狡猾,以退为进,直钻伍垣的空,被伍垣发狠一挡,竟调转方向,朝魏玲珑飞去。

      伍垣大惊,甩出弯刀,直追经符。

      “快闪开!”伍垣面露狠劲。

      魏玲珑蓦地蹲下身子,避开了经符与弯刀的双重直击,回头见经符在空中转了半圈,又冲着她来。

      一缕水幻化为箭,直冲入书房,刺穿四处而窜的经符,将其死死钉在墙上,待水箭一化,以水为锁链,直接将符捆住,损耗其突发的灵气。

      魏玲珑心才松了下来,看着屋门口的那抹身影:“庾相师。”

      伍垣拔下弯刀,利落地将弯刀插入刀鞘,上前弓礼:“上钦,是我的过错。”

      “这不是你的错。”庾东溟瞥了眼地上遇水而毁的经符,收回视线。

      庾东溟走到魏玲珑跟前,拉着她起来:“吓到了吗?”

      魏玲珑点头又摇头。

      伍垣忍不住开口:“这才是荥阳阁,世人只知荥阳阁占卜算命,保他们一世安康,但荥阳阁里什么都会发生,”偏过头,“荥阳阁有求必应,不涉烧杀抢掠,不违天地纲常,什么买卖都做。”

      “伍垣。”庾东溟出声,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上钦,你既让她进荥阳阁做事,她就得知道,我们荥阳阁做什么买卖,我们可不是街头上那群收银子不办事的卜卦之士。”

      庾东溟手握紧蝙蝠扇:“伍垣,你先出去。”

      伍垣抿紧唇,先行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她和庾相师,还有满地的狼藉。

      “庾相师,”魏玲珑先开口,“方才伍垣说的买卖,是什么买卖啊?”

      “一桩桩生意罢了,”庾东溟目光掠过她挂在脖颈上银铃铛,“我会慢慢告诉你。”

      魏玲珑跟着庾东溟去了最南里的一间屋。

      这间屋子里,有一整面的格子屉,每个格子屉里都放着一把蝙蝠扇。

      魏玲珑瞧了瞧格子屉,又瞧了瞧庾相师别在腰间的蝙蝠扇:“庾相师,你有这么多把扇子啊?”

      都要瞧花眼了,这扇子多的堪比姑娘家贴心收好的首饰匣了。

      “拿出来看看。”

      庾相师发话了,她也不敢随便动了,生怕又闹出和友禅纸一样的事来。

      “别怕,我在。”嗓音如蛊。

      魏玲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一瞬就移开了,低下头往前走,也不管有没有走对方向。

      庾东溟用蝙蝠扇挡着她的额头,她才没整个人都撞上格子屉。

      魏玲珑傻傻一笑,伸手往格子屉里一摸,摸出一把蝙蝠扇,刚打开扇子,随意一扇,风力所到之处开满了花。

      这花看着眼熟。

      “樱花?”魏玲珑凑近去瞧,这和那晚水幻化而成的樱花一样,“真好看。”

      庾东溟又抽出一把蝙蝠扇,放到她的手上,语气温柔:“再打开看看。”

      魏玲珑像得到人生第一颗糖的孩童,开心地放下上一把蝙蝠扇,继而打开这一把扇,熟练一扇,出现了一匹白色的小马驹。

      那是她八岁时,阿爹送她的第一匹马,可惜,它还没养到一岁,就被人偷猎杀了。

      “庾相师,这是……”

      “你心里想什么,它就会幻化出什么。”

      魏玲珑低头瞧着蝙蝠扇:“真好。”她许久没梦见过她的小马驹了。

      也就是那时起,她不再养马了。

      庾东溟收起她手里的蝙蝠扇,,轻声道:“你心中所想,见到了,结束了,就是结愿了,而我们荥阳阁,为迷路的魂魄结愿,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怕吗?”庾东溟微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如果怕,明日就不用来。”

      夜深了,伍垣为庾东溟又点了灯。

      伍垣望着庾东溟,欲言又止:“上钦。”

      “你不是说她应该知道吗?”庾东溟翻开木卷。

      “她要是进荥阳阁,这事她是得知道,可她还没答应,上钦你就将这事告诉了她,不怕她和别人去说吗?”

      “她会答应的。”庾东溟手指轻摩挲木卷,眼神飘至桌上的白玉手串。

      他知道,她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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