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阿麦斯特

21、第 21 章

　　夜，书房。
　　裴天启负手而立，副官林偈正向其汇报刚得到的消息。只是还未明说，先被自家主上打断：“刘雅他们回去了？”
　　林偈如实回答：“是，将军。夫人说还有未尽事宜，想来赶得及也未能通传一声，改日她会亲自登门致歉。”
　　裴天启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又说：“刘安呢？”
　　“舅老爷已在厢房安置妥当，也请大夫看了，说是小酌之后又风寒入体，不过已煎了药供其服下，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贡布阿赞他们呢？”
　　“大羌友人已回了驿馆，明日再登门拜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名叫瓦达的羌族少年因为放心不下舅老爷，此刻还在院中。”
　　“咔擦”一声，案桌上的笔应声而断，林偈马上战战兢兢改口道：“属下已叫了人请贵客回去，想必也就这个把时辰的事，将军眼不见为净，何不先听听属下打探到的消息？”
　　林偈虽是武人出身，但心思通透，又兼跟在裴天启身边多年，哪有不知自家主上喜恶的道理。今日宴席的不欢而散，早让他有了些端倪，如今又见主上对“瓦达”两字的厌恶，便猜出这位异族少年恐是哪儿拂了主上的意，让主上如此厌恶。
　　裴天启喜怒无形，让人看不出端倪，非身边之人一下难以察觉，要不然也得不来一个“冷面将军”的称号。
　　不过在刘雅这件事上，就连林偈都捉摸不透。裴天启身边少有女人，就连侍妾都未曾见过一个，若不是还偶有几位公主郡主踏入过将军府大门，林偈都要以为自家主上不近女色的传闻是真的。
　　谁都没想到，这样不为所动的主上要成亲了……且是在短短两月内。
　　裴天启冷眼一扫，脸又黑了一个度，到最后只得吸了口气道：“你说。”
　　林偈终于能松下一口气，勉强正色道：“关于西郊林地的袭击，属下查证到线索都与西域邪教圣火教有关，且与之前几次都有相似点。您看。”
　　林偈奉上一张图，以及几样暗器。图是大梁舆图，上面被人用笔圈注了几个点；暗器都呈暗褐色，外状各不相同，但大体都是长梭形，且尾部缀有一片黄缨。这与中原武林中惯用的有点区别。
　　“这是您从北地归来时，在大梁地界处第一次遇袭时刺客身上的。还有这个，在幽州城外，还有这……”
　　林林总总，一共五枚，包括在西郊林地的划破裴天启上臂淬了毒的那一枚。
　　“让军中老吴看了，是一种源于西凉的特殊铁块，传说这种铁块源于天上。虽说这几起突袭都在大梁境内，但不能排除北地与西凉勾结的可能。”
　　泰达在被梁军击溃后还剩下数股残余势力，他们对裴天启恨之入骨，不排除有动用私刑的可能。
　　“泰达可汗虽死，其子报复心切，但更大可能是想取我项上人头团结各部族，以求光复可能。”
　　裴天启冷哼一声，又问：“这个圣火教可有端倪？”
　　“原是武林中刚兴起的一股江湖势力，因行事乖张、不讲道义，被武林各派鄙睨为邪教。大致上便是烧杀抢掠的事都干，与一般杀手组织无二。”
　　“这似乎能解释两者间的关系，但北地泰达之子为何会千里迢迢雇佣西凉邪教行刺，似乎也不好解释。”
　　林偈看上去颇为不解，裴天启突然问他：“你可知一个叫‘寒烟宗’的门派？”
　　林偈摇头说不知，裴天启又问：“那你可知‘柳无情’？”
　　林偈一怔，说：“可是江湖上无情诀创始者那个柳无情？”
　　裴天启不搭话，林偈续道：“二十年前，无情诀独霸一时，威震四海。传说无情诀专杀天下薄情寡义之人，是以柳无情也被尊奉为侠义之士，可不知为何，这位侠士在一夕之间消失了。此后二十余年间均未重现过。”
　　“据传，无情诀只是一门武功心法，如何让人闻风丧胆？”
　　林偈顿了一下，回道：“心法套路，多为内里辅助，多半还得靠外形招式相辅相成。据传无情诀创始者将之立于不变应万变之基础，创作了十几种外功套路，各个都是成套的武功绝学，其中又以刀剑最为基础。”
　　“兵器中刀剑最为常见，是为基础情有可原。但也有不常见的，比如说索。”
　　裴天启突然的回应让林偈略感意外，又随之想起西郊林外刘雅替两人解围时所用的便是索。
　　似模模糊糊联想些什么，碍于裴天启不善脸色只得作罢，硬着头皮又说到另外一件事。
　　“老夫人传话来说，让您明日回趟本家，过几天便是裴老将军忌日，她有事相谈。”
　　裴天启冷哼一声，林偈又战战兢兢道：“……老夫人已知晓了这桩婚事，命人调查了夫人的身世，她……看来她似乎很不满这桩婚事……”
　　“我的事还需要她同意吗？”
　　林偈忙跪地请罪道：“属下愚钝，请将军责罚。”
　　裴天启摆了摆手让他出去，林偈忧心忡忡，只得听命。裴天启踱至窗台边，雪已停了，月华洒落，倒比平时更透亮些。
　　就在这白晃晃的月光里，他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笑着，轻声唤着他的乳名，但很快，这张脸就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
　　那是流着泪的刘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