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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都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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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庚像块木头人一样咔吧、咔吧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女孩,大有用眼神把人杀死的气劲。
花白胡子?
柏青霄气笑了,他从鼻子里沉闷地哼出一声气音。“为师的宝贝徒弟,”他用了裴庚刚刚的‘自称’,声调温柔至极,却是皮笑肉不笑,直直看着他,“你要怎么狡辩?”
裴庚被看得心惊胆战,他抓着柏青霄袖子拽了两下,急道,“师尊你听我说!世外高人没错,但我没说过花白胡子!我真没说过!”
他离家出走的脑子后知后觉回来,想起自己刚刚说的什么话,抓狂了,“不对!我没狡辩,我说的真话!师尊你信我!”
“哦?那就是这位小姑娘说谎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啊。”柏青霄慢条斯理地步步逼近,漆黑的眼瞳映出裴庚的模样,像能把人直直瞧进心里去。
裴庚被这一看逼得节节败退,一时心慌,控制不住自己肢体,下意识躲闪着眼神,不敢与柏青霄对视,“师、师尊……”
这么怂,说谎都不会全套。
逗够了,柏青霄哼笑一声,直起腰,掌下微微用力按着他肩膀,意味深长,“宝贝徒弟,为师真的不知道,原来在你心中,为师是这么个形象。”
裴庚睁大了眼,努力装出一副无辜弱小的可怜模样,企图让师尊放过他一时失言。
“罢了。”柏青霄懒得和小辈计较。他拍了拍裴庚肩,侧身看向那女孩,眯起眼,“你又是谁?”
女孩睁着一双杏眼,见这位修为不低的前辈向她问话,心情雀跃。连忙小跑到他面前,自我介绍道,“凌碧纱见过前辈!”她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裴庚,扭扭捏捏,“是裴大哥的……裴大哥的……”
她捧着脸,欲语还休,整个人都快扭成麻花了。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柏青霄眉毛压低了一分。
裴庚两三下凑过来,急急拽着柏青霄袖子离开,“师尊我们走,别理她。我不认识她。”
柏青霄被他拉拉扯扯的搞得难受,下意识想训斥他。方正起脸,又顾及到旁边的小姑娘还在,也不好这么下了徒弟的脸,只得自己黑着脸。
两人就这样和凌碧纱擦身而过离开。
凌碧纱也没追来,反倒踮起脚朝他们挥手,一边挥一边喊,“裴大哥~我们明日再见~”
刚离了人视线,柏青霄立马抽回被拽着的袖角,“看起来,你和她有过什么约定?”
裴庚闷不吭声,转半个圈绕到他后头,手掌抵着柏青霄的腰,使劲往前推。
隔着几层布,青年的掌心搁在后腰处滚烫滚烫的。柏青霄被推着往前走了几米,被他烦的直接转身把人拂开,“走走走!别推我,为师不会自己走吗!”
裴庚显然不太开心,低着脑袋拽着柏青霄袖子不放,就踩着柏青霄脚步,亦步亦趋。
这下子反倒成了柏青霄带着他走了。
“啧。”柏青霄一把抽回自己的袖子,转身,食指点点他额头,愁道,“你说你,怎么这么缠人呢?老是抓着我袖子不放。”
裴庚撇撇嘴。
“说话!”
裴庚皱了下眉,闷声闷气,“我不想您和她离得太近。那家伙可坏了,刚刚还拿我的秘密来要挟我,说我要是敢扔下她一个人,她就曝光我的身份。可是现在师尊来了。”
他眉眼舒展,隐隐约约有些得意,手习惯性地又扒拉两下柏青霄袖子,拽在手里,像捉了个什么令人安心的东西在掌心里,“我不怕她了。但这女人太坏了,我还是不喜欢师尊和她走得近。”
这还带威胁的?柏青霄来了兴致,心里却未免有些对孩子间的打闹不以为意,轻笑道,“你有什么身份,还会被个小女孩威胁到?”
裴庚说起这个,立马来劲了。他左看看右看看,鬼鬼祟祟从储物镯子里摸出一袋沉甸甸的灵石,拉过柏青霄的手放在他掌心里。
其实柏青霄本可以直接下个禁制,防止外人偷听。他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也的确这么做了。但看裴庚那生动的小模样,他硬是憋着坏没告诉蠢徒弟。
“这是什么?”柏青霄掂了掂,分量不轻。
随后又见裴庚拿了好几袋出来,里面无一例外全是上品灵石。
柏青霄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消失,“你哪来那么多灵石?打劫来的?”
“打劫哪有这么多啊。”裴庚嘟囔着,他踮起脚尖,凑到柏青霄耳边,用掌心掩着唇开心道,“这是我卖了落月草得来的,都孝敬给师尊。”
说罢看向柏青霄,一脸期待。
他一个筑基期,胆子就已经这般大,自己跑去卖七阶的灵草。也是因为没有人撑腰,裴庚不想被凌碧纱宣扬出去他的小宝库,这样只会导致比他高阶的修士跑来抢劫,烦不胜烦。因而才会被要挟到。
热气呼在耳朵上,微痒。柏青霄侧了侧头避开。
下一瞬,他惊疑不定地扭过头,盯着裴庚,连声音都维持不住淡定,“你说什么!卖了什么?”
裴庚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卖了落月草。”
落、月、草!
柏青霄呼吸一乱,很快定下了神,暗道不可能,这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编故事,“你哪来的落月草?你进落月森林内部去了?”
裴庚摇头,“我捡的。”
“哪捡的?”
“几个修士尸体上捡的。”裴庚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内讧打起来了,最后被一个高阶灵兽鸟都杀了。可能是我修为太低了吧,那灵鸟都没理我,杀了人就跑了。这不,给我捡了漏。”
死掉的修士,附在储物袋上的灵识会自然消失。也就可以说明为什么裴庚能拿到储物空间里的东西。
柏青霄看着他,张了张嘴,半晌什么都没说得出来,内心惊诧不已,面色更是难以言喻。
他不是很信,但是好像又没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今天拍卖场只出现过一次落月草的交易,而裴庚说他把落月草卖了才得的灵石。
一切都串了起来,柏青霄把灵石袋塞回裴庚怀里,心里激荡难平,“今天拍卖会里的落月草难道都是……”
裴庚以为他得了灵石很高兴,翘起唇角欢快道,“原来师尊也看到啦,都是我卖哒!”
都是我卖哒!
是我卖哒!
我卖哒!
卖哒!
哒——
兜兜转转,想要的东西就这样从天而降,又擦肩而过。柏青霄只听见脑门轰的一下炸了,一颗期待的心碎成渣,拼都拼不起来。
大起大落,他倒吸一口气,险些没当场晕过去。
柏青霄咬牙切齿,“你个蠢蛋!”
裴庚:?
柏青霄意难平,使劲按着他肩膀摇了摇:“我卖了你都不会卖我的落月草!”
裴庚瞪眼,师尊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卖了他?
柏青霄越想越难受,倒吸了几口气,也无法平复心情,脑袋团成浆一样,理智全无,只知道生气。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蹦出来:“你孝死我了!”
“可是,师尊。”裴庚无法理解,“这草有那么珍贵吗?”
珍贵,贵死了。没有落月草他就缺了一味药材,还得到处去找替代的。要是只身前去落月森林外围,虽然不算多么艰难的事情,但是一堆高阶灵兽做拦路虎,落月草又喜欢在一些阴凉角落里长着。
这么一算,来回可不得花好大功夫。
柏青霄心情灰暗,不太想理会蠢徒弟,转身就想离开一个人静静。
他自我安慰道,毕竟这也是裴庚的机缘啊,又不是他的灵草。裴庚爱怎样就怎样……
但是又忍不住可惜:如果他当时和裴庚说一声,或者多教裴庚一些认药材的办法,说不定也不会这样错失。
裴庚抱着灵石袋,看着他不开心的背影,不明所以,“师尊,你别难过了,我镯子里还有好多草,你要的话我全给你啊。”
还有?柏青霄立马雨转晴,侧脸看向裴庚,眼睛冒着光,“很多?”
“很多!”反正他拿着也没用,裴庚一脸肯定地点头,“都给你,师尊高兴就好。”
高兴,高兴极了。
柏青霄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他心情极好,才想起刚刚自己在徒弟面前的失态,握拳闷咳几声,试图找回面子,又不知说什么。
他走着走着,想起什么,从前边绕回裴庚身边,抬起右手。宽袖半掩着他手掌垂下。法衣顺直没有一丝皱褶,青色的布料质感极好。
裴庚看看他的右手,又看看柏青霄,“师尊,这是?”
柏青霄心情特好,脸上也不吝啬笑意,连和他说话都是轻声慢语,像吓坏了他,“袖子给你拉,爱拉多久都行。”
裴庚脸色一言难尽,简直堪称受宠若惊的复杂版。他动了动唇,想解释自己也没有那么爱拉人衣服,就是、就是总想抓点什么在手里而已。但他到底啥也没说。
裴庚慢吞吞抓过袖角,在指腹间捏了捏轻薄柔软的布料,低头道,“……谢谢师尊。”
峰回路转,柏青霄收获颇丰,才后知后觉想起被他扔在拍卖场的沈君越。他带着徒弟原路返回,在拍卖场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估摸着可能沈君越已经走了。
但是没道理啊,沈兄怎么都不和他说一声,是在忙什么急事吧?
柏青霄拿出通灵玉牌,两三下解释完和徒弟会合的事,道了歉,又问沈君越是否继续一起。
过了好久,沈君越才回了讯息,冰冰冷冷的几个字:不必,我有急事先走。
柏青霄暗道,看来沈道友是真遇上了什么麻烦事,看这惜字如金的。
另一边。
沈君越回了讯息,眉眼阴沉。他身上已不复那一身简朴至极的白衣,反倒是一身张扬至极的黑衣。
他抬起脚,脚下原来还有个人。
那人被完全踩趴下,此刻颤颤巍巍抬起脸来,原来是雪里红,他苍白着一张脸,“尊上恕罪!属下也是为尊上好啊!尊上这分魂症再不治,后患无穷!”
沈君越皱起眉,一甩袖,回身往上走去。
他一步步踩过漆黑的楼梯,最终落座在那漆黑王座上。眉眼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你方才说,‘我’与那柏青霄成了好友?”
雪里红见他没有继续问罪的意思,连忙爬起来,擦擦唇边被一击打出的内伤淤血,“回尊上,据属下观察,的确是的!”
又是漫长的沉默。
沈君越按了按肿痛的太阳穴,其实他压根不记得他犯病时候的事了。
可那柏青霄如此警惕,他派人几次三番接近都不得,反倒他自己犯病时阴差阳错近了身,实在稀奇。这样的机会,说什么都不想错过。
在一片安静里,雪里红小心翼翼问,“尊上,为何不直接把人捉过来?只要把人捉到这里,什么不好解决?”
要真那么好解决就好了。沈君越嗤笑一声,“你懂什么。”
真以为他没捉过吗?他以前也不是没捉过神农谷出来的修士,只是那修士硬骨头的很,在他逼问出神农谷的具体位置前,那修士先自爆了。
他可不想这次再失手。
强逼不行,他还不能想别的办法吗?
沈君越沉吟道,“下一次,我若再犯病,你便把‘我’引过去柏青霄身边。”
雪里红十分惊讶,“尊上!”
沈君越沉下眉眼,“然后,在合适的时机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把本座弄醒。本座自有法子。”